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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章 意外收入


  徐聪在西边的菜园子找到了自家少爷:“事情办好了,少爷。”

  “好。怎么样?”

  徐图贵正跟若萌若萧姐弟俩挖一个蚂蚁窝,打算要直捣黄龙,抓到蚁后。

  徐聪怏怏道:“应该没问题……”

  为了挽回颜面,他特地准备了那么多盒礼物,想着以大手笔镇住小鼻子小眼的三房。结果呢?叶氏面对礼物,居然不惊不喜、不卑不亢,一副理所当然万事不求人的姿态。

  这个反应,说不上不好,也说不上好。

  反正,弄得徐聪很失落。

  更失落的是自家少爷的态度。

  不就是掏个蚂蚁窝吗?难不成人家姐弟俩找的蚂蚁窝格外地曲折美妙?看少爷那忘我的样子,简直没追求。

  “少爷,该回去写功课了。你今天的课业还没写呢。出门时,你怎么答应的老太君和老爷?你要是写不完,不但小人们要挨打,少爷你也免不了教训。”

  徐聪苦口婆心地劝,徐图贵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就是不挪窝儿。

  “少爷,你再这么着,我只好喊奶娘过来了。奶娘一过来,肯定要带少爷回去。”

  徐图贵咬牙切齿地低咒着,恨恨地掷下木棍,忍住了没有出拳:“听见了,少爷我耳朵没聋。刚吃了饭,还没消食就要写功课,你是想害死我吧?”

  在若苏姊妹们面前,他还算是个敦厚的,可是面对自己的仆从,整个的态度就变了。

  徐聪早就习惯了他这种反应,嘟着嘴只管寸步不离跟着他。

  意思很明白:少爷你不写作业,就甭想玩儿自在。我会一直在你耳朵边嗡嗡叫,看你烦不烦。

  万般无奈下,徐图贵步履沉重地往回走。

  若萌和若萧可不了解他的痛苦,只管催他:“徐大哥,你快点儿回来,我们等你。”

  这话无疑在徐图贵心里洒下了一把牛毛,挠得他浑身刺痒、坐立不宁。

  “少爷,是不是不习惯在这儿写?不然,咱先回四叔那边?等写完了再来玩儿。”

  徐聪一心想把他撺掇回去。这个三房,他一刻也不想呆。

  “你在这儿叽里咕噜的,少爷我怎么能安下心来?出去、出去!”

  徐图贵夺过墨条,就要砸过去。

  徐聪赶紧退出房间。

  “唉……”

  望着窗外的阳光灿烂,徐图贵坐牢一般长声叹息。

  若萤走进来,看到他这副模样,不觉好笑。凑近了来看他的烦恼,不过是要写一篇大字,并不是什么高难的论策表判。

  他未满十五岁,还不能进入县学读书。家中请了先生,教授的是御制大诰和各项国家律令。

  这两项凡是新明的百姓,都必须要背过。像徐图贵这种有条件的,就会在家塾中学习,而更多的普通民众,则会通过各地“申明亭”的老人进行教习。

  十五以下的幼童,还要学习最基本的礼仪,如冠礼、婚礼、丧葬、祭祀等。

  因为接下来要入国家创办的地方学校读书,所以,先生还需教学生摩习字体。学的越早,以后读书压力越小。毕竟,能够写一手让老师们认可的好字,乃是各类考试的最基本的要求。

  徐图贵却连一个字也写不下去。墨条都快磨光了,那颗心还没从外头收回来。

  若萤的清闲自在,越发刺激了他。

  “看什么看?好像你认得似的。”他没好声气。

  “就这么三两个字,难道比拉犁扛活还辛苦?”

  没人在跟前,若萤便多说了两句。

  徐图贵既愤又恼地瞪大了眼睛。

  人家都是双眼皮,他的一只眼睛居然是三层眼皮。

  若萤牵了牵嘴角:说她怪物,这位怪得也够离奇的。

  “说了你别不服气。对你而言,这个还真是比种地辛苦。”

  徐图贵嗤之以鼻。

  “打赌?”若萤微微眯着的眼睛里,贼光闪烁。

  “赌什么?”

  只要跟学习没关系的,都是徐少爷热衷的。

  “先生规定的多少字?”若萤不慌不忙。

  “二百。”

  “照葫芦画瓢不是?我要是赢了,全部写出来,你赔我二十文钱。”

  才二十文。

  “你要是写不出来呢?”钱不是问题,问题是要好玩儿。

  “你说。”

  “你学狗叫,学狗爬,绕你家院子三圈。”

  想到妙处,徐图贵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好。”

  徐图贵带着大队的人马离开了。

  临走前,一手一个拉着若萌和若萧的手,泪眼朦胧:“说好了,秋天我还来。三妹、萧哥儿,你们一定记得我啊。我爹娘管得紧,不一定答应,到时候要是你们写信邀请,他们不会不给面子的。记住啊,写信……”

  直到车马去远,香蒲才好奇地问若萌:“姑娘跟他说什么了?那么大小子,哭得怪可怜的。”

  “没什么啊,就是些墙头地里的事儿。”若萌懵懵懂懂。

  若萧掰着手指头,条理清楚地说道:“三姐说粘知了、捞鱼、烧芋头……”

  春天打槐花、撸榆钱,拿来包包子、煎饼吃;

  夏天麦子将成熟的时候,嚼粘筋粘知了;

  下雨后,到树林里的大树下挖知了猴,挖多了用油炸了吃,齿颊留芳、梦萦魂牵地。

  也可以把知了猴挂在蚊帐上,一个晚上就脱皮变成知了了。手指压住它的屁股,就会吱吱地叫。

  当然,这东西也有公母,会叫的是公,不会叫的是母。公的屁股是尖的,母的屁股是圆的;

  秋天的时候,到僻静的石头堆里翻促织,比赛看谁的叫声响亮;去斗地里抓豆虫,烧了吃、煮了吃,是大人小孩都爱的美食;

  母亲会将煮熟的豆虫掐掉坚硬的脑壳,用擀面杖把嫩黄的肚肠擀出来,和进面粉里,做成面条、面片或者大饼;

  秋水枯了,水里的鱼倒是丰收了,密密麻麻看着怪瘆人的,其实却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胆子小的在水边,用笊篱随便抄两下,就能煮顿汤,够一家人吃喝了;

  胆子大的青年会下到水里,摸泥鳅、摸蚌。那河蚌大的就跟饭钵一样大。但是,越大越不好吃,肉很老,而且,还特别特别地腥;

  趁着秋收的间隙捉田鼠,火熏水灌,大家通力协作,往往能灭掉一窝。就地取材烧了来吃,香飘万里……

  都说乡下穷,可也有一句话,叫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乡下也许没有城里头的东西,可有些东西,却也是城里头经历不到的……

  徐图贵怀揣着无限美好的憧憬离开了,也给三房留下了一个仗义爽快的好形象。

  叶氏将徐家送来的点心样样数数捡了一盘,让若萤送给东街的外祖父。又装了一盘,留着明天晨省的时候,孝敬给钟老太爷和老太太。

  剩下的,匀出来几块,是要送给山上的杜先生的。

  完了,剩下的才是给孩子们的。

  香蒲一直在边上看她安排,别的都没有什么意见,只除了送给前头老太太的那一份。

  “她们又不缺这个,不送也不要紧的。”

  “缺不缺是一回事,送不送又当另讲。”叶氏沉声道。

  香蒲就愤愤然了:“她们有口吃的,就从没想过咱们。姐姐,你有时候简直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终归还有不少,少不了你的那一份儿。你就少担心吧。”

  香蒲啐了一口:“我就馋成那样儿了?跟孩子抢口粮?我再脸皮厚,也干不出这种无情黑心的事情来。姐姐你这是污辱我呢!”

  说着,气呼呼地甩手走开了。

  门边的若苏这时走过来,没说话,只把一个小布包轻轻放在了炕头上。

  叶氏有些意外,打开布包,见是二十个钱,不由得大吃一惊。

  “是二妹临出门的时候给的。我想,该让娘知道。”

  叶氏的心怦怦急跳,也说不上跳的是不安还是欢喜:“这么多!她哪来的?”

  若苏的神情有些迷惑:“她帮徐少爷写作业赚的。娘你不要告诉别人,不然,徐少爷一定会挨骂。”

  叶氏睁大了眼:“她?她大字不认得一个,怎么可能!”

  “是真的,娘。我亲眼看见的。徐少爷跑出去玩儿的时候,她在炕上写作业。写的很快。”

  若苏慢慢地说着,慢慢回想着当时的情景。

  那是她所不熟悉的二妹,那握笔的姿势,那种神情,从不曾见过,就好像——好像是一种习惯,做过了很多年。

  她甚至眼皮子都没抬,就把徐图贵的课业写完了。然后,还翻看了他的书,表情一直是很淡很淡的。

  后来,她笑着摇了摇头。

  很不屑的微笑,满含嘲讽意味,就如同一个饱历世事的老人面对一个小孩子的自以为高明的小伎俩时的反应。

  如四两拨千斤,如俯瞰众生小。

  那一刻,若苏心里有个很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在二妹眼里可能非常地幼稚。

  不光是她,也包括很多的人。

  所以二妹才会木木的,更难得跟人说话,因为她早就看透了很多的事、很多的人。

  叶氏半晌无话。心里想着二女儿素日里除了发呆,倒是经常能看到她拿着草棍儿在地上乱划拉。

  也许不是毫无目的,而是在偷偷地学写字?

  “娘,你说是不是杜先生教的?”

  这一可能提醒了叶氏:“难说。就算没有教,但凡有心,还是一样能学会。”

  再不济,照葫芦还能画出瓢来呢。

  “这孩子就这点儿不好,什么事儿都藏在心里,不跟人说。”叶氏有几分迷茫。

  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最省心,弄不好是她大意了。

  平静的池塘下面,有游鱼、有成长、也有你死我活的争斗。

  这样的一方世界,旁人根本很难插手进去。

  “也许,是怕爹娘心头难过。想读书,家里供不起……”

  叶氏一怔,把头扭向一边。

  若苏知道,她的话触动了母亲的痛处。

  她不禁感到后悔:“回头我说说她。女孩子,把针线做好才要紧。读书又有什么用?又不能科考。”

  “苏儿,别说。”叶氏唤住了长女,“别说……”

  留一个念想给孩子,没什么不好。期待明天有好日子过,才能轻视今天的艰难。

  总是喜欢打扮成男孩子的萤儿,是不是对自己的女儿身很不满?她是不是把这个家当成了责任?才那么大点儿的孩子,竟然如此早慧吗?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这一夜,叶氏辗转难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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