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我猜你一定想过，为什么明明布下了漫天阵法还需要如此大费周章，攻破六壬山？六壬山是太素大神一生心血所在，他的修为、道法、阵卦，即使对于你的主神而言，攻破六壬山也远不是一件轻易的事。可是不攻破六壬山，这好比灭火而不灭火源，即使以阵法毁灭世间一切存在，只要这种道法的本源存在，一切如春风野火，终有一日会再度燎原。而太素大神坐化后，世间唯有我对六壬山了如指掌。”

        话说道这里，后辛已经深深一拜，恭声道：“还望神女赐教。神女若愿意投诚我主，我等自当尊崇。”

        其实同样的话，归夷向他提起过数次。后辛在归夷身边最久，也最了解归夷。对于他的主神这样的人而言，愿意把一件事稍微提一提，足可以说明这件事的重要性；愿意把一件事提上数回，那么这件事的意义已然不言而喻。

        此外，即使撇开归夷的意思不提，息守的存在所带来的压迫感，早已如此清晰而深刻地烙印在他们每个人心里。能把这样的对手转为己方所用，其中的价值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那道法本源存于六壬主山的山脉中，打开山脉的钥匙，是太素大□□字。”

        后辛颇为惊奇：“太素……”因为息守的缘故，此刻他也不得不暂时改口，“太素大□□字？属下愚钝。”

        息守轻轻一笑，清丽的眉眼如琼花临风：“怎么，你们竟没人知道太素不是他的名字吗？”见后辛面带惭愧，她正色道，“天地未生之时一片混沌，连混沌都不存在的时候便是太虚。太虚存在不知凡几，逐渐孕生混沌，太虚中有混沌时，我们将这时候称作太初。

        混沌又存在不知凡几，其内浮游的存在仅凭本能互相攻讦、融合，逐渐成为有意识且强大的存在。而你我的主神就相继生于这样的混沌中。

        太素大神有感于混沌中的生灵在无序无则中，终日浑浑噩噩、漫无目的无休地争斗、无休地死亡、又无休地出生，因而以一己之身创立了道法，划定了天地的边界，天地有序则万物生。从有道法、有天地的时刻起，我们将这时候称作太素。

        因是太素大神开辟了这个全新的纪元，渐渐的我们用这个纪元的名字作为他的敬称，慢慢的这样的敬称也成了寻常的代指。

        因而太虚是纪元也是切实的存在，六合宇内是另一种切实的存在。而太初也好，太素也好，本质只是纪元。你我如今身处的无序无则、无垠无际的地方即是太虚，”

        说着说着，息守像是有些疲倦了，她暂停了这个古老陈旧的故事，随口一问：“我们走到哪里了？”没有法力的缘故，现在她的眼睛并不能穿过两界的边界看到人间。

        后辛代她看了一眼：“回禀神女，到沂水了。”

        息守仿佛很认真地想了想，转头问道：“那是哪里？想必离六壬山很远了吧。你与我看看，六壬附近的山水我没有不记得的。”

        后辛听了，便只好把眼前的图景展示到息守面前：“沂水与六壬相距千二百里。”

        画面中的沂水静谧宁和，汩汩流过高深陡峭的山涧，两岸是依依杨柳拂过水面，间或有一二朵桃李海棠随水漂流而下。远处的天是极高阔深远的湛蓝。

        息守不禁道：“帮我去择一片柳叶吧。”

        虽然归夷临走前给他下的命令是尽量满足息守的要求，但对于息守的戒心后辛却实在从来不敢放下。只是现在他虽戒备未减，息守骤然放松的口风却十足引起了他想继续套话的希望。为着息守未说完的话，他此时对息守却是真的是尽量有求必应了。

        更何况，去人间的山涧再普通不过的一棵树上随手取一片叶子，地方是他亲自查看的，树叶是他的人自己选了择来的，后辛实在不能把这样的要求算入不合情理的要求，更何况他面对的是一个完全没有法力、似乎腿脚都积伤未愈的息守神女。

        后辛心思转了又转，终于回头示意后面跟着的六个兵将最近的那个，打开云宫和人间的边界，去帮她摘一片柳叶过来。

        虽然这样做了，后辛也不敢完全放下小心。

        然而柳叶取了来，息守只是如常取过。她面上倒是难得露出几分欣喜的神色，手指把柳叶小心翼翼地展开，轻轻拭去表面的灰，搁在嘴唇上——竟然是以叶为埙，悠扬地吹奏起来。后辛心里的戒备又放下少许。

        息守美丽纤秀的身影映在沂水初春万物复苏的山涧，宁和的乐声仿佛携带着人间三月的蓬勃生机，飘荡在向来死寂空茫的云宫，像温暖恬静的泉水缓缓流过所有人的身边，一直飘到在场每个人目光能延展到的尽头。

        太虚中的一切都是混乱无序的，乐曲的音律和节奏的协和，那是他们生来无从得知、也无法理解的存在。可是这一刻，那段旋律仿佛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让原本难以理解的美突然在他们的认知中轰然盛放。

        在这样的乐曲中，后辛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然而已经迟了，他身后的六个兵将有四个已经被不知何时来的凡人杀了。至于这人是从哪里来的，后辛只瞥了一眼沂水和云宫相连的、刚刚被自己手下的人打开的通道，就立刻反应过来了。

        后辛立刻就要冲上去诛杀此人，然而他身边的息守却突然发难。她将手中的柳叶向后辛掷来，原本柔软的柳叶立刻带着利刃一般的气势直取他的脖颈。

        后辛顾不上那人，只能先对付息守。他手中长矛一挡，堪堪阻挡下这片柳叶，两者相接的地方却发出一声尖锐急促的金属般的碰撞声。

        息守抬手利用锁链挡住后辛砍过来的长矛，一边身形后撤，在后辛猛攻她之时，出其不意地扬起后辛一直没有防备她的左腿，狠狠地扫过后辛的脖颈，将他踢翻在地。然后徒手、没有任何辅助工具抓住了他的长矛，生生夺过了他的长矛，然后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

        后辛瞪大双眼，几乎不敢相信——她但凡用了一点法力，主神立刻就会感知到；然而完全没有。

        息守也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人真的和她打过交道——他但凡用了一点脑子，就会知道息守战斗向来只靠实打实的力量，几乎不怎么依赖法术。

        难怪归夷似乎也没有特别防备她这一方面，归夷被困潜渊近万年，后辛一直是往来他和外界联系的最重要的桥梁。

        至于她看似弱不禁风的仪态，和左脚的暗伤……

        “所以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好骗啊？”息守两道细长的弯眉忍不住微微蜷起，话语中倒有两分真诚的怜悯。


　　(https://www.xdzxsw.cc/book/10149466/30044280.html)


1秒记住大众小说网：www.xdzxs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x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