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说罢，息守和不远处的有丹对视了一眼。

        有丹快速解决掉剩下的最后两个兵将，快步走到息守面前，先向她行了个礼，方才急声道：“属下甫一收到和神女约定的信号就立刻来了，按照神女的预测，消夏去了潜渊、我等在沂水、巢明已经乔装进入浦关，我们不敢带太多人接应，神女快随我走吧。”

        息守看了看手脚上的锁链，神情凝重地说道：“有丹，你现在有至多三剑的机会，三剑内劈开我手上的锁链。”说罢她双手握拳，紧紧绷直手上的锁链，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有丹。

        有丹见她如此郑重，也不多问，只是依言点了点头，凝神蓄力，狠狠一剑斩在锁链上。

        有丹生来自负神力，然而第一剑下去竟没有完全斩断锁链。但他也不灰心，能困住神女的锁链自然不是凡物，何况他这一剑下去也将这锁链砍断了十中七八，只消再补一剑。这样想着他随之落下了第二剑。

        然而这第二剑落在锁链上却带来了完全不同的感觉。如果说第一剑的感觉仍然还是落在坚硬的铁上，第二剑的感觉却像是落在致密的水上，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抵消了他的大部分力道。

        幸而有丹的反应很快，立刻发力催动剑身，试图尽量保住剑身由高处落下积攒的力量，尽可能给锁链加注更多的破坏。尽管这样，他的第二剑停下的时候，锁链却还剩一丝相连的地方没有完全断绝。

        有丹正要落下第三剑之际，息守突然抬头轻声呼道：“来不及了，他来了。”

        听了这话，原本还沉浸在自己剑意中的有丹，像无数次他被息守训练的那样，瞬间从剑意中抽离，同时全神贯注于周身的哪怕最微小的扰动。

        几乎是同时，一道石破天惊的术法带着撕裂空间的能量直直劈在他站立的地方。甚至还没在视线中看到任何人，有丹只来得及凭本能退成半步，而他飞起的衣摆仅仅是擦到了那道术法的边缘，立时融得只剩一个狼狈破败的衣洞。

        然而还没等他站定，视线中已经出现了第二道力量更为可怖的术法，目标就是他即将落到的方向，显然是预料到了他后退的位置。而他此时还未落下，没有周转余地，根本退无可退。

        眼见这恐怖的法力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即使也称得上是身经百战的有丹也禁不住闭上了双眼。

        但是预料中的力量没有落到自己的身上。

        他的耳边先是传来铁链绷断的、微弱的清脆声，紧接着是两股极为强大的能量正面相接的、震耳欲聋的碰撞声。

        他微微抬起眼角，息守正握着她名震天下的陌刀站在他面前，刀刃竖着拦在他面前，生生扛住了那道术法。有丹无法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力量，但他想那大概是他终其一生也无法修行到的力量。

        息守纤秀白皙的手腕在锁链处露出的肌肤全是斑斑的磨损血痕，没有法力，显然她是凭借自身的力量强行在最后关头挣开了还未完全断裂的锁链，而锁链在破裂的同时就失去了压制她法力的能力。

        她便从云宫和人间刚刚被开启、尚未完全闭合的相接处恢复了不多的法力，召出了她自行封印的陌刀，这才堪堪接住归夷的第二次攻击。

        “归夷，你我之间的事情，来个了断吧。”

        归夷银色的长袍在苍茫的云宫中熠熠生辉，颀长俊美的身形凛冽一如息守陌刀的锋刃：“你想救他？”他眼神微凝，眼角随之上翘，有难以言喻的蛊惑。

        息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身向有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立刻离开。

        息守感受到自己的法力又恢复了一些，足够她去除脚上的枷锁，恢复自由。然而正在她思索间，脚上的锁链却已经化为云烟。

        息守颇为讶异地看了归夷一眼，眼见得有丹遵循她的指示走远了，方才淡淡一笑，却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有想到怎样杀了我吗？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你能杀了我，你我都会解脱了。”

        归夷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显然，如果他知道，此刻的息守早已是一具尸体。

        她偏头，神色间露出孩童般的无赖：“我知道打不过你啊，可是你不会不去毁灭这个世界，而我不得不阻止你，你我没有办法不是敌人。”

        “这个问题，我的答案早就给过你了。”归夷走到她面前，抬手间轻易挥开她横于身前的陌刀，俯身逼视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我本来想劝你不要浪费无谓的时间，可是我刚刚突然想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玩法。”这样说着，他自己似乎也忍不住扬起唇角，露出一个足够颠倒众生的冶艳笑容。

        他的手突然蒙上息守的眼睛。息守在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忽然觉得眼睛被一片轻纱所覆盖，再看过去眼前已经被一片空茫笼罩。

        息守下意识想要伸手把这轻纱摘下来，手在半空中就被归夷给轻易地捉住了。

        归夷俯在他耳边，语气极尽温柔：“我劝你现在不要把这个摘下来。”说罢，他又把双手伸到息守的脑后，认认真真地系紧了丝绦还顺手打了个精致漂亮的结，仿佛这就是一条普通的丝带，然后用这样近乎宠溺的语气继续说道，“难道非要我剁了你的手脚，你才会听话一点吗？”

        尽管这可能还真就是一条普通的丝带、又或者即使是如之前绑缚住她的锁链一样的法器，总之都是无法威胁到她的，息守这样想着，最终还是把手慢慢放了下去。

        “与其你我现在在这里，你刚刚怎么说，来个了断？那多不好。”

        息守几乎能从归夷越来越轻快的语气中想象到他此刻的好心情，然而面前这个人心情越好，只能说明他的计划越是恶劣。是以息守虽然仍亭亭立着，如一支挺拔的剑荷，其实手臂已经不可控制地起了两层鸡皮疙瘩。

        “你想怎样？”

        “我突然发现你是不是想回六壬山？”

        息守面上一直维持的浅淡得体的笑容，此刻终于有点维持不住了。她当然想回六壬，而且必须回六壬山，有丹他们也好、她在去潜渊之前布下的所有安排，最终目的都是要在本源被归夷夺走之后，保证她还能回到六壬山。

        但，绝对不是和归夷一起。可是她觉得自己大概有些猜到归夷的计划了。

        归夷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颇为体贴地说道：“其实你大可以和我直接说，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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