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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番外/后日记:关于这俩去太虚以后的故事1


桑启不知道自己在这茫茫无垠的地方究竟走了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这里的。他脚下原本分明的道路先是变得狭窄,然后逐渐模糊,最后连同周遭的环境一起没入一片混沌的深邃空茫。

        他不是没想过停下来,然而回头时已经不见来路,再向前看时却连去路也一并隐入虚空。

        正在他踟蹰不前的时候,忽然间眼前的景象竟然如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四周的空茫如同褪色般隐去,露出奇花异草簇拥的幽美小径。而在小径的尽头,奇石嵯峨差互围绕而成的烟波渺渺的潭水中,分明端然跪坐着一位清丽绝美的女子。她的头颅微微低垂着,几缕乌黑的秀发自然散落两颊,双目紧闭,神情温柔而宁和,仿佛正陷于深沉的睡梦中。

        桑启不禁快步走上前,却猛然意识到,身后原本的来路正随着他的离开,再度消融为余光中同样深不见底的黑暗;然而待他意识到不对看过去时,视线中的景物又和原来一般无二了——这种感觉就像,这里的一切仅仅存在于他观察时。

        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这个地方的奇诡怪异,一心只想先确认面前这个女子的身份。

        等他走得近了,才发现潭水并不深,即使是跪坐的姿态,也不过将将齐到这个女子的腰间。但她身上只穿着简薄素净的中衣,衣裾如同飘零的孤荷,无所依凭地浮在清澈见底的水上。

        更为糟糕的是,她纤细的手腕脚踝都被沉重粗壮的锁链紧紧束缚着。随水浮动的素衣之下,隐约露出的一点如玉似帛的肌肤上几乎遍布着绯红和青紫的瘀痕。

        “神女,神女……”因为对这里并不了解,桑启不敢喊得大声,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息守在浑噩的浅眠中,感到有种陌生而熟悉的声音悬吊在意识的出口,轻轻地拨动着她枯寂的灵魂。

        她倏忽睁大双眼,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逃离了一个可怖的梦魇,忍不住低垂着头急剧地喘息着。

        但是随着她起伏的动作,手腕上黑沉的锁链突然长出尖利的倒刺,猛地钻入她的肌肤,带着既是禁锢也是警告的冰冷意味。息守面色一白,不禁深深蹙眉。然而她还是紧紧地咬住牙齿,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桑启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腕处晕出丝缕般淡红泛金的血液,如同散落飘零的金缕梅。而缠绕她的锁链,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居然仿佛有意识一般在贪婪地吮吸着她伤口渗出的血液。

        “神女?”桑启关切地看向她的伤处,忍不住再度开口问询。

        而随着他的声音,息守终于缓缓抬头,默默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尽管她身处太虚已经不知多少岁月,尽管眼前人的束冠敛衣的方式和她离开时已经大不相同,她还是能一眼分辨出面前这个清俊的少年的确是人类没错。想到此,她不禁凝神思索,像是在探究为何一介凡人可以来到太虚。

        桑启的语气有着局促的欣喜:“神女,我真的没想到可以找到你,我以为、很多人以为,这只是……世人杜撰的传说罢了。”

        “原来还有人记得我。”息守喃喃着,继而露出一丝美丽而伤感的笑容,不同于面前少年无知无觉的欢欣,她的眼中很快又覆上一层轻雾般的忧虑,“快点离开这里吧,太虚是非常危险的地方。”

        “神女,我既然来到这里,无论如何都是一定要带你离开的。”

        息守有一瞬的怔忪和错愕,然后她的眼睑微微低垂:“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是没法离开这里的,所以不要再管我了,快点回去吧。”

        “是那个魔头将你囚禁在这里吗?神女你放心,我既然来了,怎么还能抛下你独自离开呢?我一定会全力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再陷在这样不见天日的地方了。”

        息守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人把我囚禁在这里,我只是……不可以离开。”她的语气恬和而沉静,然而回荡在幽寂空旷的寒潭上,却显得分外凄楚动人。

        “怎么会?”桑启的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神色,“神女你别害怕,我现在就把你救出来。”说罢,顾不得息守即将脱口而出的阻止,他手中的长剑已经狠狠劈向缠缚住息守的锁链。

        锁链居然没有想象中的坚不可摧,甚至桑启这一剑下去已经有大半应声而断。

        “神女你看,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的,我马上带你出去。”桑启露出骄傲喜悦的神色,忍不住走上前向息守伸手,试图把她拉出这里。

        息守看着面前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类少年,有一瞬间仿佛从他笑容的吉光片羽中再度窥见了那个世界独有的鲜活而明亮的印迹。鬼使神差般的,她本该拒绝的话语梗在了喉间,取而代之的是无意识抬起的回应的右手。

        然而这样的失神只是一瞬,她的理智已然回归——仅仅是刚刚把掩在袖中的手探出去,她就立刻收回了手。

        就在这时,不知何处突然传来隐约的轰鸣声。不等桑启反应过来,两道远远超出他想象边际的力量就已经在他的身侧轰然相撞,迸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这两道力量是如此恐怖,以至于在落地的瞬间就粉碎了大半的石潭,无数潭水顺着裂口汩汩流出。

        桑启本人也被震得后退了两步,所幸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但是他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惧和沉重:“他,会很快过来吗?”虽然他在努力压抑这样的情绪不去影响到息守。

        “我清醒的时候,他就会过来。”

        息守脸色微白,而尽管手上束缚着沉重的锁链,尽管尖利的倒刺已经深深地陷入她的肌骨中,伴随着一朵一朵绽开在潭水中的血花,她的动作却不见丝毫滞涩。她只是不疾不徐地将右手拢回月白的长袖中,恢复成方才端然跪坐的姿势,偏过头轻声说道。

        “神女……”桑启此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你明明……”

        即使是这样强大的力量,都无法离开这里吗?

        息守没有回答,她抬手在相反的方向挥过,一条狭长的石阶就凭空出现在桑启身边。

        她温柔慈和的声音如水铺展:“快点离开这里吧,不要管我,也不要再回来了。”大概是想让桑启放心,她想了想,遂又补充道,“他不能拿我如何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你自己离开就好。”

        桑启却看都没看这条出路,他的目光全落在捆缚着息守的锁链上。他不知道现在还该不该把这团东西认作“锁链”,因为这团东西已经明显开始蠕动,嘶鸣,贪婪无厌地舔舐着息守莹白柔软的肌肤,留下触目惊心的粘液、瘀痕和尚未凝固的血迹。

        可是息守依然没有任何抵抗。明明刚刚才抬手间就为桑启挡下了那样可怕的攻击,但是她却好像孱弱到完全没有抵挡这团东西的能力。甚至她仿佛也习惯了这样的折磨,苦行般的跪坐姿势纹丝不动,脸色虽然苍白但竭力不显出痛苦,只是一味温声催促他赶快离开,以至于桑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违拗她的意思去帮助她。

        但是这团东西却并没有餍足,反而变本加厉。原本只是捆住她的手脚,慢慢地却开始觊觎般的爬上她纤细的腰肢手臂,直至毫不留情地死死缠住了她的颈项。

        排山倒海般的窒息感使得息守苍白柔美的脸庞漾起病态的绯红,她痛苦地伸手试图扯开,但是双手都被牢牢禁锢在身侧动弹不得。

        桑启终于忍不住上前劈断了这截锁链,可是剩下的部分却因此变得愈加疯狂。它们发出石裂天惊般的尖叫声,原本金属般冷硬的外形变得黝黑粗粝,甚至不断生长出新的枝杈和密集的尖刺,以一种接近本能的粗野恣意扩张着——与其说是锁链,不如说此时它已经是一种介于植物的藤蔓和动物的触手之间的存在。

        看到这样晦暗恶心的东西和饱受折磨的息守,桑启最终下定决心,抬手向这团东西的根部砍去,想要强行带她离开。

        就在这时,又一道比方才还要凌厉的力量朝桑启的面门袭来,毫不掩饰的直白角度,似乎笃定着他绝无躲开的可能。

        “别伤害这个孩子。”一直隐忍不发的息守终于忍不住焦急地开口。

        随着她的开口,原本肆无忌惮地折磨着她的那团东西突然做出惊恐万分的哀嚎状,仿佛正在对抗着某种可怕的力量。而正紧紧攀附于她身体的那部分,竟然连一丝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尽数化作黑雾瞬间消弭于空中。

        于是终于失去桎梏的息守开始扶着岩壁缓慢地站起身来,只是这次她的动作却异常僵硬生涩。也许是因为双脚遍布的伤口,也许是因为她大概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站起来过了。

        而随着息守的起身,仿佛有无形的浩瀚力量在她的身前展开。那道术法直飞而来,最终在她身前数步之地与这道屏障相撞,散作满眼绚丽的星火,最终悄无声息地陨落。

        明明四周一直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一道修长如玉的身影却不知何时已然缓步而出。他的面容极为俊美精致,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玩味道:“如果我偏要伤害他呢?”

        “那么你不会让他找到我的。”息守慢条斯理地抚平着衣襟的褶皱,波澜不惊地说道。

        桑启还未来得及思索两人对话中的深意,像是在不满地反驳息守话语中的笃信似的,又一道凌厉的攻击从归夷的长袖中射来。

        息守再次替桑启拦下了这一击。如果她不出手,桑启连抗下这样的术法都绝无可能,更不用说还击。但是终究,归夷要的不是桑启的性命,只是想逼她出手罢了。

        随着她的出手,寒潭的水流开始急速地蒸腾挥发,那些原本禁锢着她的蒲手此刻更是以她为中心开始剧烈地燃烧起来,散发出滚滚黑雾,而余下的则几乎是争先恐后地想要逃离她身边。

        但是蒲手们尖利痛苦的哀鸣似乎也惊悸了息守自己,尽管动作不停,她掩在袖中的左手却开始簌簌地颤抖起来。

        桑启并不是唯一一个发现息守的犹疑的人。

        只见归夷走到寒潭边上,俯身捡起一段焦黑枯死的蒲手,半是爱怜半是惋惜地在掌中把玩着:“瞧,为了一个不相识的人类,你还是这样做了。你还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什么吗?”

        息守没有回应,她侧过脸狼狈地躲开了归夷的问题。

        归夷的神情倒也看不出什么不悦,他只是悠游地踱着步子,慢慢向息守走去。

        桑启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向前快走了两步站卫在息守身边。

        一直走到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归夷终于停下脚步,然后他像是才刚刚发觉桑启的存在似的。

        他转头看向桑启,语气温和关切一如三月骀荡的春风:“你要带她走是吗?”

        迎上归夷的目光,桑启只觉得此刻仿佛连脏腑都在汗毛倒竖,但是他还是强作镇定,语气生硬地回答道:“这是自然。”

        得了这句话,归夷再不多看桑启一眼。他随手一把抓住息守身前的屏障,声音如清泉飞石般轻柔动听:“听见了吗?他说要带你走呢。”

        桑启尚不觉得什么,息守却被震得后退两步痛苦地捂住心口。不过她似乎也无心反击,只是别过头轻声说道:“那么你把他引到这里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让他设法劝我离开?还是你无聊过了头,设计一出好戏,只是为了撕下我在你眼里伪善的面具是吗?”

        归夷没有回答,然而却也没有打算放过她。

        桑启原本以为那道屏障似乎可以阻止归夷的前进,但是现在他却眼睁睁看着那屏障逐渐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而归夷迎着那屏障依然在缓步接近息守。

        一步一步,直走到他们两人的距离不过寸余,归夷慢慢俯下身直视着息守。在息守偏过脸想要再次回避之际,归夷突然伸手,不容逃避似的想要钳住她的下颌。

        就在他的手指几乎要贴上息守的脸颊的时候,桑启一柄长剑突然横斜出于两人之间,显然是不愿见到息守受辱。

        听到归夷轻嗤一笑,息守一贯温默的神情倏然变色:“不要!”

        耳边是呕哑嘈杂的金属摩擦声,直听得人毛骨悚然。桑启回过神来时,息守的陌刀已然出锋,横亘于他的身前,银光闪烁的刀尖赫然有殷红的血迹沥沥滴落。

        也许是因为这次两人的距离挨得极近,又好像是因为归夷没有设防,这次反而是他被逼得退后两步。

        但是归夷脸上笑意丝毫不减,他只是挥手不甚在意地抹去肩膀上的伤口,如旧直视着息守。

        见到归夷肩上破碎的伤口,息守不禁仰面冷笑,用几乎从来没有过的讽刺刻薄的语气质问:“你不会是故意不躲开,想要用这个、用当时我当时的话来挟制我吧?”

        “怎么会呢?”归夷语气一如轻描淡写,“刚刚那一招为了保护这个凡人,你用了几成的力气,难道你自己不比我更清楚吗?”

        然而哪怕知道他是故意也好、无意也罢,息守持刀的手终究是退缩了。而这一点既然她心里了悟,归夷也不可能看不出来。

        “神女……”桑启看着他们之间意味难明的对话,忍不住开口唤她。

        息守抬眼看向桑启时又恢复了沉静温宁的神色:“趁现在快走吧。”

        桑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木木地点过了头。这样一来,似乎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说法了。于是他最终决定转身,真正准备离开。

        归夷却好像不愿见到这样潦草的收场,毫无理由也无征兆的,他再次抬手向桑启攻击而去。

        尽管没有一道攻势是冲着自己来的,息守却始终维系着展开的屏障,牢牢地把桑启护在身后。然而无论遭受怎样的攻击,息守都仿佛忘记还击一样,只是一味艰难地退守着。

        眼见桑启离人间越来越近,归夷的攻势也越来越狠厉,自然的,一意退让的息守也防备地更加辛苦。

        终于在即将到达出口的时候,一道锋刃侧行穿破了息守的屏障,在她的小腹留下几近贯穿的伤口。

        桑启见此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转身向息守飞奔而来。

        见到息守受伤,归夷似乎也失去了追击的兴味,只是远远站着,意兴阑珊地看着桑启折返的身影。

        桑启扶住重伤的息守:“我不知道神女你为何不能离开,但是此种情形下,我也决计不可能放任你一人在此。”

        息守低低叹了口气:“我在这里是死不了的,你实在不必这样白白耽误了自己。”

        桑启却灿然一笑,话语中有年轻无畏的豪情和烂漫:“既然来了这里,能够为神女战死,我觉得是比庸庸碌碌一生更为值当的事情呢。”

        息守闻言又叹息一声,不过这次居然也没再多说什么,由着他一起去了。

        归夷不由得懒散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手中的攻势再度展开。只是这次远远不能和方才相较,而是如同狮虎玩弄早已在股掌之间的猎物般轻巧克制。

        随着息守的受伤,她在太虚中画出的石阶也逐渐变得飘忽而渺茫。桑启不敢再耽误,虽然扶着息守,脚步却越发迅疾,竟比他独行时还要更快。

        “神女,我们快要回去了,他再也不能把你囚禁在这里了。”面对近在眼前的人间,桑启紧绷的神情也不禁轻快起来。

        “小心!”息守说着放开桑启搀扶她的手臂,抬起陌刀替桑启挡住了一记刁钻的锋刃。

        桑启清俊的面庞微红,不过更多还是掩饰不住的即将离开的欣喜。

        不仅如此,息守似乎终于放弃了只守不攻的原则,转而把这一记锋刃原原本本地奉还给归夷的方向。与此同时,面对追击而来的归夷,她再度在二人身前施展开浩瀚的屏障,然后对桑启说道:“你先去吧。”

        桑启不作他想,快步向前。

        而就在他快要越过太虚和人间的交界时,桑启这才突然发现,息守的目光一直长久地停驻在石阶的尽头、人间的入口。那目光像飞鸟一样穿过碧海蓝天,最后眷恋不舍地落在耸立云霄的六壬山巅。

        看起来在这条归路上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拦她的存在了,她只需要像桑启一样,走过去,就可以回到人间。然而她只是这样温柔恬静地无声看着,看着人间,也看着来自人间又即将回到人间的桑启。

        “神女……”桑启不由得再次停下了脚步,犹疑地看着她,心中泛起阵阵不安。

        “回去吧,不要再来这里了,也不要让任何人再来这里了。”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离开?明明我们就要离开了……”

        “因为从来没有人把我囚禁在太虚,我才是离开太虚的钥匙。我可以为自己创造足够支撑我离开太虚的路,然而足够我离开的路,也能够支持这里所有的存在回到人间。那么人间会再次变成战火不休的地狱,我费了近万年的才努力实现的一切会再度回到原点。”

        息守的声音无悲无喜,平静地像是在诵念节庆时祭祀的祷词。

        桑启默然地看着她,一时间觉得自己对她的悲悯是如此渺小和无力。他觉得自己应当做些什么,然而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没有什么能替她做到的。

        “所以归夷其实乐见我离开。”息守顿了顿,看着不远处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的归夷,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低声呢喃道,“又或许他也不介意我留下。”

        桑启没有听清她后面的那句话,下意识唔了一声。

        而息守只是撇过话题催促道:“快去吧。”

        伴随着她的声音如清风吹落,桑启感到一股力道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一把,他一个趔趄向前,最终还是穿过了太虚和人间的交界回到了人间。

        目送桑启离开以后,息守的目光还久久地停留在石阶尽头的人间景象上,恍惚间仿佛有来自人间山河的微风吹过耳畔,吹起一缕垂散的长发,最终又消弭在太虚深不见底的时空中。

        息守亭然而立的身形终于微微曲俯,她忍不住抬手捂住心口,无可奈何地面对自己的力不能支——当时本源受损的伤还远远没有修复,今日又透支了过多灵力还受伤匪浅。

        不过,力或可支又怎样呢?左右余生都得困于太虚,那么无上的法力对她而言,到底也没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息守终于不再强撑,颓然从消散的石阶上坠落。

        这里是太虚,而她从石阶坠落的尽头,依然是寒潭、是归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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