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石碱

摇身一变成为卖货少年郎的静奈随意地在旅馆的和室内，身前摆了不少颜色大小各异的石碱，也就是后世为人熟悉的肥皂。

        这个时代，肥皂的种类还远不如后世般来得精彩多样，都是手工的冷制植物皂，天然又不伤皮肤，但是无法大量生产，所以价格不算便宜。

        但是她的心思并不在这里。静奈轻轻摩娑着手里的半透明手工皂，这块不起眼的肥皂，才是此行的最大收获。她终于明白，泉奈为何要她接下驱赶流寇的任务，不止是明面上的任务，也是前置任务。

        靜奈手中的手工皂和她以往见過的都不一样，乳白色的膏体像上好的月光石，而质感却有若凝脂，入手温润。半透明手工皂上隐约可见雕刻了一个齐浏海的女童形象，肉脸胖呼呼的，约莫五岁左右，拙朴可爱。

        这块奇特的手工皂是静奈第一次「摸尸」的收获。当时她面无血色，强忍住噁心地在流浪忍者尚温热的身体上东翻西找，看看有没有什么补给其他可用之物。结果除了几把并不锋利的苦芜和手里剑，以及几圈铁线，她就只找到这块肥皂。

        据她所知，凡是手工冷制皂都是实色的，只有用透明皂基，并加热制作的皂才会出现半透明的成品。没办法，她对相关的知识都只是一知半解，亦不清楚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到什么地步。如果说出现半透明的冷制皂或者有人研发出了自制皂基，也是有可能的事。

        光是这样，还称不上最大的收获。

        在解决掉山上那群流寇的问题后，静奈去了附近的溪河清洁休整。用这块透明肥皂擦洗过后，她发现身上的气味消失了，而且效果能持续数天之久。

        静奈想到三个可能性，一是这块肥皂真的有强力的净味效果，二是肥皂令她丧失了嗅觉，三是肥皂中的某种成分有致幻效果，令她误以为自己的体味消失了。

        泉奈给予她的机密任务卷轴上，记载着族里从那名被她击晕的商人口中撬出来的消息。巧合的是，他们从商人身上搜出的东西，就有一块和静奈手上的手工皂相似的半透明皂块。依据尺寸、形状和质感描述，两者相差无几。两块肥皂是否为同源且尚待验证，但不论任何答案，家族都会有了解的兴趣。

        只是，泉奈给她的指示是带回「在暗处的宝物」，这个「宝物」所指的东西，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正如他对静奈说过的，「宝物」可代指人或物，但他们亦可以从人身上发掘出更有价值的东西。

        所以问题来了，她该带些什么回去交付任务？

        静奈觉得她把人打晕了绑回去是个好方法。

        撇开不着边际的思绪，静奈取出地图，将机密任务卷轴上写载的线索和记忆中的情报作出比对和分析，很快，一条路线已在脑海中成型。

        这条路线西起川之国与火之国交界，弯弯曲曲地绕过多战乱的地方，却也与火之国的富裕城市擦边而过，每个城市停留不超过两天，看起来就像是在逃离什么似的。

        静奈手指轻点，回忆着遇见商人的地点，加上流寇的行踪，尝试逆向推论出背后隐藏的「宝物」的移动路线。

        她追踪着目标而来到的城镇，其实距离已经相当接近，只要一只训练有素的忍犬，便可辨明方位。

        唔对了，草空家里有忍猫的记录，说不定猫也可以追踪到目标？静奈決定晚餐后就试一下。

        静奈没忘记她现在是一个年少的卖货郎，拿起她现在的维生工具——一个挂在身前的货架和摊放架上的肥皂，走出和室，缓缓融入人潮之中，压着声线，卖力地吆喝着。

        她先前以第一宗任务的酬金，低价购入了几块色彩漂亮普通手工皂，加上两块掺入精油的手工皂，沿路兜售。一大块的手工皂不便宜，所以经常是对方要多少，她便切下多少。虽然按重量计算，小小的一块也不重，价钱看起来便十分相宜。

        实际上，按重量乘以她的定价的话，贵到堪比天价。

        「啊，好漂亮！」

        静奈沿着声源望去，从杂货店中走出一个穿着棕底黄直纹的妇人，她牵着小孩子的手，向静奈礼貌地微笑道：「你好，你的肥皂很漂亮呢，请问价格方面怎么样？」

        「价格啊、价格好说。」少年的声线中掺着变声期独有的沙哑，看清问价的人后，爽朗的笑容便带上半分羞澀，「你们有看上哪块肥皂吗？不用整块买下，你买多少就付多少的款。实在不够的话，如果家里有不同的香皂也是可以用来交換的」

        「妈妈！」小孩子使劲搖着妇人的手，妇人无奈又宠溺地笑道：「好啦，好啦，你去里屋把最近新收的肥皂都拿出来，让小郎君瞧瞧。」

        得了令的小孩子飞一般地跑进去，不一会儿屋内就传出乒乒乓乓的翻找声。

        妇人听着，有点头痛，「不好意思，孩子太兴奋，让你见笑了。」

        「没关系的，不如先看看这些肥皂？」静奈走近杂货店，让妇人看清楚架上的肥皂，接着道：「您看这是从风之国来的，用了当地特产的仙人掌芯——您知道那是什么？那一定也知道仙人掌把营养都藏在那里。对对对，可以滋润皮肤，贵族专用的香皂呢。您再看看这块，用的是雷之国最珍贵的牛奶皂，有美白功效那当然！雷之国也有不少贵族是白皮肤的，就是因为他们坚持每天用这种牛奶香皂」

        「牛奶香皂要大塊一点，还有这个、这个，那个掺了梅花的也来一点」妇人比划了一個手势，静奈见此摇了摇头，在货架下比了另一个，一边说：「再送你两块小的样版。」

        妇人见小孩子抱着几个油布包出來了，便取过来打开，连着手势一起推到静奈面前。

        这是交易暗语，意思要她在刚才给的价格再打四折。

        静奈看着面前的油布包，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半个手掌大小、半透明、乳白色的肥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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