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暗的边缘
陆颖顿了顿，“安如是在半年前失明的。”
她看见余嘉亦的眼眸深不见底，英挺的鼻子，陷入深思，总能将人吸进去。
余嘉亦的眼光黯淡着，陆颖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安如失明以后，跟谁都心存戒备，排斥这个世界，排斥所有人。”
此时陆颖眼眶已红，“安如没有向她的父母说过有关于那次意外的事情，但我知道，她是不想让父母伤心。关于那个意外，她也没有和我说，所以我也没办法告诉你那个意外的经过。”
意外变成了一个谜，只有她才能解开的谜。
许安如，一个到死都不会让自己的灵魂贴地的女人。
她就是不愿让尊严，最后变成不起眼的东西。但在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痛恨的就是尊严。
余嘉亦微皱眉头，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他抬起手臂，目光落在了手表上。
余嘉亦离开没多久，陆颖也接着离开了。
房子大的空旷，但是能听见每个人的心事落在地上。
许安如倚靠在窗旁，慢慢沿着墙壁蹲坐下去，心静如止水，毫无波澜。
时光仿佛停在原地，许安如只听见窗外不时传来风的声音，簌簌声挑动着她的心。
她的世界从半年前就已经变得黑暗了，万物之生机也渐渐变得枯败，万物皆生的景象也将慢慢从她的脑海中消殆。
这半年，她只能通过不同形状的衣架去辨别每件衣服的颜色，可她看不见自己的样貌，是干净抑或是邋遢。
她做不到坚强，也做不到乐观，只能在剩下的日子里浑浑噩噩地度过，或是某天不动声色的离开。
一天天的等待，当上帝注意到她，将她生存的权利收走。
她慢慢起立，移动至梳妆台前的凳子，熟练的从柜子抽出绘画本，无目标地乱涂乱画，只为打发时间。
公路上……
余嘉亦不知从何而来的暴躁，车速只增不减。不一会就到了离市区较远的导盲犬训练基地。
能看清那个引人瞩目的标牌“光·爱导盲犬基地”
标牌很崭新，到处环绕着山，这是g市里规模最大的导盲犬训练基地。
余嘉亦下车后直奔基地里的操场，远处就看见一个身穿蓝色的训练服的人，在耐心指挥着一只黄色的拉布拉多犬。
那个男人不停挥动着手臂，做出绕弯的动作，指挥导盲犬跟着他的步伐。
那个男人转过身子，他看到余嘉亦后，停下脚步，向他呼叫：“嘉亦，这里！”
因为长期在户外训练的原因，那个男人的肤色非常黝黑，但双眼很明锐，那是带着坚定的。
这个名为周豪的男人，手牵着狗绳。
拉布拉多好像和余嘉亦很熟络一样，一直在他的脚边蹭来蹭去。
“嘉亦，你之前提交的申请，应该很快就能批下来了？”
“嗯。”余嘉亦脸上浮起笑容。
他蹲下去抚摸着一只拉布拉多犬，思考片刻，目光投向周豪，“豪哥，蛋黄也训练有一阵子了，可以成为导盲犬了吗？”
蛋黄感应到余嘉亦说它，它朝余嘉亦轻吠。
周豪长着国字脸，他说，“蛋黄很聪明，没问题的。”
余嘉亦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可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蛋黄。”
只见蛋黄趴着草地上，耷拉着脑袋，时不时吐舌头。
“蛋黄是母狗，生性善良，性子温柔，也不会对人乱吠。这些年也对它进行过各种训练，反应也敏捷，蛋黄做导盲犬是完成能胜任的，我相信你说的那个她是可以和蛋黄相处融洽的。”
“那什么时候能办完手续？”余嘉亦还想让许安如与蛋黄磨合一段时间。
“申请还要上报到上面去，估计最早出结果也得一两个星期。此外，还要观察导盲犬和主人之间的相处如何，再进行一次审核。”
此时，蛋黄站起来摇摇尾巴，苦巴巴盯着余嘉亦。
余嘉亦注意到蛋黄的表情，嘴角含笑意，“豪哥，那这事就拜托你了！”
周豪拍打余嘉亦的肩膀，摇摇头说，“嘉亦，我们之间也不用客气些什么，这事我会尽力去办的。”
“对了，你做导盲师也有半年了，伯父伯父真不介意？”周豪心中的疑问，忍不住口说了出来。
一年前，余嘉亦因为妹妹的意外，已经不怎么接触自己的领域了。
余嘉亦皱了皱眉头，“这一年来，爸妈都看开了很多，只是我爸还是希望我能回到公司，继续策划广告。”
周豪轻叹。他知道余嘉亦是天生的广告策划师，本应在这个年纪里闪闪发光，却只能将身上的光芒收起来，做着无人知晓的职业。
“先不聊了，我得先走了。”余嘉亦离开前，还摸了摸蛋黄的狗头。
周豪看着余嘉亦慢慢离去，俊他的身上是能看到一种无名的执着。
当清风吹拂这个世界，他的身体被阳光照耀着，仿佛周围镶镀金边。
人总是会遇到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所谓人生如梦又如云，徐徐缕烟总是随风散。
许鸿董事长办公室……
莫群芳坐在棕红色沙发，柔顺的头发盘起，雍容华贵的气质，脸上却是参忧的神色。
“老许，咱们的女儿怎么这么命苦呢！”莫群芳摇摇头，叹气地说。
许鸿打开保温壶的手停了下来，沉默一会儿，走到莫群芳面前，轻轻抚摸着她的手，“不要担心，我已经到处托人找最权威医生了，我相信安如的眼睛可以治好的！”
莫群芳不知道听过多少遍这样的话了。
莫群芳点点头，“我给安如找了个导盲师，我觉得他为人不错，蛮细心的。”
对于这件事，其实许鸿知道了，同样，他也知道余嘉亦是余氏集团的继承人，好奇他怎么放着美好的前途，跑去做什么导盲师呢？
余氏集团的涉猎广，但最出名莫过于广告行业，号称“广告王”的余年雍，向来目光独到，商业的嗅觉不容小觑。
他的儿子余嘉亦，比他爸更加有才，年纪轻轻就凭借独特的能力，设计出不少好作品，国际大奖摆满他的办公室，现在居然是导盲师，这其中的转变是许鸿心中的疑问，怎么也不能明白。
“老婆，我们怎么说也要好好款待余先生才行。”许鸿说。
“你说的对，回去我就和俞妈说说，准备一下。”莫群芳答应。
许鸿说：“这场饭宴就明晚！今晚也和安如说吧，让她也准备一下！”
莫群芳站起来，心中忧虑升起，“希望她能听进去吧。”
窗外天空已有昏暗的迹象，天空远处印出红彤彤的晚霞。
从东边延至西边，奇妙的景象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许安如待在暗无天光的房间里，中午只喝了一碗粥，丝毫感觉不到饿的安如，早早躺在床上，明明睁大着双眼，却什么也看不到，映入眼帘的是黑茫茫的一片。
面容精巧的安如，脸上毫无表情，心中毫无波澜，双眸不知在探寻些什么。
许安如对于余嘉亦的到来，只觉好笑，反倒觉得余嘉亦不自量力。
他总想将一个心如死灰的人，从黑暗中救赎出来，许安如并不认同他这般做法，因为她心知这都是徒劳的。
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所以余嘉亦也不可能将我从黑暗中拉出来。这是许安如的内心独白。
许安如翻动着身体，侧着躺在床上，随手从旁边拿出抱枕，双手抱住抱枕。
她想象着余嘉亦的长相，是老实憨厚呢？还是一脸严肃呢？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愚蠢的人？
黑夜静悄悄地爬进了这片天空，黑色笼罩着整个城市。
许安如感到睡意，不久后，就到了梦的天堂，只有那里，她才能看见色彩。
商场里……
余嘉亦站在鞋架前，挑选着运动鞋。
店里的销售员看到余嘉亦这样的帅哥，眼睛里都发光了，目光一直打量着余嘉亦，视线从未移开。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销售员大胆走上去，笑容甜美，“先生，你需要买什么样的运动鞋呢？你看的是女士运动鞋，男士运动鞋在那边呢。”
余嘉亦瞟了一眼她，客套地说：“我要买的就是女士运动鞋。”
其它销售员一开始看到那个销售小姐抢先一步，纷纷咬牙切齿，心里不知骂了几回，直到余嘉亦说买女士运动鞋时，看到销售小姐尴尬的表情，就觉得解气。
女销售员略显尴尬，停滞一会，恢复了该微笑的样子，“先生，那您需要什么功能的女运动鞋呢？我可以为您介绍。”
余嘉亦只是礼貌一点头，“我没事，不用麻烦你了！”白色衬衫里透出淡淡的清香，女销售员心里突突的跳，莫名的紧张。但是顾客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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