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方野的执念
第16章方野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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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zqg俱乐部，311室。
周霆用空气炸锅炸好了面包，倒上酸奶和可可粉，就做好了简易的早餐，他擦了擦手，从空无一人的公共厨房回来，回到了宿舍盥洗室。
电动牙刷的声音嗡嗡响起。
周霆节俭惯了，一直没有买，现在用起来，感觉确实是一种改变生活的好东西。
方野睡觉、起床、工作十分规律，周霆为了不打扰到他，已经暗中摸清方野的作息。
周霆打算配置一份预设存在手机闹铃里，以便强行调整自己的生活和方野同步。
另一边，早已起床办公了一会儿的方野点开一首轻松的歌，他站了起来，开始在一旁刮胡子，仔仔细细将下唇清理干净，直到整张脸光滑无暇。
周霆吃着饭，他没有准备方野的份，因为按照习惯，不远处的一家精品轻食餐厅会派专人送来方野订的牛奶和牛排早餐。
“什么，今天休息吗，好的。”方野挂了电话。
看来早餐店店长今天不打算挣方总的钱。
“吃一点？”周霆将另一片烤好的面包递了过去。
“嗯。”方野没有推辞，吃了一半，随后又接了几个电话。
“下午训练赛，领队那边事情有点多，你协助她安排。我得去见广远，需要他联系一位在病房的人。”
“病房？”周霆大概知道了，是一位天赋异禀的法师选手，去年因病退役，他叫马清怀，化疗影响了他的头发，加上他的游戏id“七丁念佛”，所以他自称和尚。
和尚去年从次世代战队退役，并且称病婉拒了方野邀请他重新出山的橄榄枝。
大概方野要找他拍什么宣传片吧。
“你打职业，还要忙战队老板的事，不累啊？”洗漱完毕，乖乖坐在方野床上的周霆突然问，他又说：“你明明……那么有钱。”
方野眼神一暗，皱起眉头道：
“打职业只是因为我喜欢，和钱没关系。”
他没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猜测，周霆可能并不喜欢这款游戏，周霆只是为了谋生。
但是周霆却摇摇头。
“我曾经也喜欢，”周霆说道，“大学的时候，我用舍友的电脑，帮他打号，原本他玩得也挺好的，但还是……故意让我帮他代练，以此为借口，塞给我一些报酬，你知道的，他家里富余，接济我时，也肯照顾我的面子。”
大学舍友叫林彦霄，也是个小资，平日里喜欢带着周霆健身，知道周霆的拮据后，他没少帮衬，周霆的第一台电脑便是他找了个代练的由头送的。
后来啊，代练做久了，没单子的时候偶尔也玩自己号，国服积分一路上涨，最后，就走上职业的道路。
也许还是为了生活吧，打职业的工资来钱快，周霆这样想。
“你到底想说什么？”方野皱眉，像一只嗅到不对劲的猎豹。
“这张卡……”周霆犹豫着，面露难色，将银行卡拿出，还给方野。
原本他暂时收下，就是为了让胖妹在一旁看着放心，现在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你舍友人挺好的啊，还给你送电脑。”方野不置可否，冷漠地终结了这段对话，他没有拿回自己的卡，而是从落地架上拿起自己的黑色外套，半披着出门，将周霆一个人留在屋内。
周霆叹了口气，方野冷冰冰的样子让他无所适从。
他轻轻将卡收好，从落地衣架上拿了件和方野差不多一模一样的黑色外套，才跟了出去。
他原以为方野生气了，谁知推开门，方野正靠在楼梯口抽烟。
“你会抽烟？”周霆有些诧异，相处的这几天，方野并没有抽烟的习惯。
“我没有烟瘾，”方野将抽了两口的烟扔到垃圾桶，讽刺的是，在垃圾桶正上方，“禁止吸烟”的牌子经午间阳光的反射，正熠熠生辉。
就算楼道口的摄像头拍下了这一切，也没有管理员敢跑出来叫嚣方野的违规。
“抱歉，你会抽烟当然太正常了，是我冒昧。”周霆致歉道。
方野不耐烦道：
“别叽叽歪歪了，这是老子今年第一根。”
周霆：“……”
“你呢？”方野哼了一声，笑着，“小鬼，你抽烟吗？”
“哪有闲钱抽烟……”周霆苦笑，“确实也不会抽烟喝酒，我去酒吧都只喝苏打。”
“哦。”
“……”周霆也不知道继续说啥，于是他静静来到方野身边蹲下。
看见他这样子，方野忍住气，问：“你是在介意，我的卡，这些‘施舍’不懂照顾你面子？要像你舍友一样，非得找个借口才行是吗？”
“方野！我不是这种人，”周霆有些懊恼，他猜方野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也许是我没事找事吧，但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不应该这样……”
“你坐冷板凳，对得起工资；你在我身边忙上忙下，也对得起那张卡。”方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周霆不免有些头疼，他只好硬着头皮道：
“方野……我想上场。银行卡可以还你。”
“你在我身边就够了，不需要你上场。”方野拧紧眉毛，闷闷地哼了一声，向训练室走去。
周霆破罐破摔，大吼道：“那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偿还你支付的酬劳？我在替补席上混十年吗？十年后，我就打不动职业了，再无一技之长，我要怎么还？”
“周霆，我记得我刚才说过了，我组建战队是因为我喜欢这个游戏，和钱无关。别打扰我的雅兴，你上场了，我玩什么？”方野露出一个周霆从未见过的表情，一丝嘲讽在他唇角漾开：“更何况，就是要你欠我一辈子啊。你能觉得愧疚和亏欠，是好事。你朝我比中指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应该赔我一辈子呢？”
“……”周霆无言。
“不过，亲自夺冠这是我的底线，我又不缺钱。”方野声音低沉地强调，“我很爱这个游戏，我想要闯出名堂，想要一个冠军，就很简单的事情，你少咋咋呼呼的。”
周霆感觉到，也许自己是真的逾越了，这几天的轻松相处，让他陷入了一些假象，让他几乎忘了眼前的男人曾经有多疯狂。
“游戏，对你很重要？”周霆不死心地问。
他恍然间明白了，自己没脑子问出了这样一句很幼稚的话，是没有任何原因的，他就是这样想，所以这样问。
根本就不用确认了不是吗？
但他不依不饶，只是想听方野亲口说出那些带刺的话，仿佛只有那样，才能打消心里最后一丝希望。
其实，他似乎隐隐约约有些明白方野的底线是什么，方野想打职业，想拿冠军，也许是扬名立万，也许是对自己生命的证明，也许可能是什么别的东西——但绝不可能是为了钱。
方野家里不缺钱，他却仍然想走这条崎岖艰难的路。
周霆不免无地自容，曾经自己也有这样的冠军抱负，但是并不纯粹，周霆的冠军梦只是为了打出身价，挣钱，挣很多的达不溜，仅此而已。
在梦里，在年少轻狂的大学生涯，周霆不止一次幻想自己拿了冠军，有花不完的代言费，他可以轻易还上父亲的赌债，不用再过节衣缩食的苦日子，他有钱接济别人，有钱随心所欲买单，可以大方赞助曾经做义工的福利院，成为那些孩子膜拜的对象……
周霆还幻想着，在京华市最大的别墅群附近，购置一栋别墅，最后开一辆跑车泡妞——如果到那时他喜欢的是女人的话——喜欢男人也无所谓，那时候，他还不认识方野，所以他觉得kcg战队的老队友风原宇就可以凑合一下，风原宇很帅，喜欢没事干嚼口香糖，他的身边总是有一股子薄荷味，让周霆感到很舒服。
这些事情，这些梦想，现在的境遇下想来是很幼稚，至少对于严苛的现实来说，只是一场虚无。
“重要啊，怎么不重要。”方野点头，“不只是游戏对我很重要，冠军也很重要，我需要用一个冠军证明给他们看。”
“谁？你的粉丝吗？”
“不，你不懂的。”方野嘲讽的眼神从未改变，他看着周霆，就像看一个低能，颇有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味道。
周霆确实不明白，但他从方野的眼神中读懂了一些隐藏的东西，他几乎可以肯定，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某些承诺，方野永远会把冠军梦看得最为重要。
而周霆不同，未来的十年他得还债，正如他的父亲，一赌再赌，拖废了周霆的一生，父子二人永远也逃不出命运设下的圈套。
“并不是你认为的那样，周霆，我说了，这是底线。”方野给出了答案，“《异界》总冠军是我的底线，为了这个目标，我会不择手段。你以后会明白的，我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好吧，我也不缠着你了，我以为你会说的更难听，感谢你没有。”周霆释怀一笑，默默跟进了训练室，不能上场就不能上场吧，他认为自己应该尊重方野的电竞梦——方野的理想，远比自己这种钻钱眼里的渣滓要伟大。
“你做的早餐，很好吃。”
身后，方野远远地说，他叫来了俱乐部的管理层，在训练室门口，广远和几位分析师正在等他。
啊……
“啊？谢谢。”周霆说。
电脑桌面上，昨晚的训练报告还停在桌面的一处小角落，053s的平均速度，方向，力度，手速，所有评价都是无可挑剔的优秀。
周霆将它扔进回收站。
然后，他用极快的手速，一键清空回收站。
未来也是这样日复一日的训练，保持顶尖状态，然后上不了场吗？
他深深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方野。
方野从未真刀真枪地逼迫他，但是这种无形的压迫感却始终存在，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
但是周霆没有办法，他害怕，于十年后他变得一无是处，泯然众人，被严酷的时间拖垮自己的游戏天赋。
到那时，他将无法为方野效力，除非……方野愿意接受他用其它等价的东西偿还，否则这样的亏欠，会让偏执的他难受一辈子。
他会病态地去想，方野会怎么看待成为了废人的自己？十年后方野功成名就，退圈从商，又是一片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无论在哪个领域，他的前路注定辉煌。
就算周霆曾经和他算称兄道弟，在长久的时间面前，谁又能保证他的内心又会没有一点移动？
自己说到底也是一个废物啊。
这点始终让周霆介怀，并且不经意间会去思考、去忍不住多想。
是不是非得要上场打过几场，才能留下一点痕迹，证明自己曾经存在的意义？
“今天下午有约队训练赛，是kcg战队，相关资料都会发到你们手上。”领队云朵出现了。
她下达了任务，所有人的erp工单系统上都出现了训练赛的房间和准备事宜。
“kcg是好不容易才约到的，而且明天就周末了，大家得好好把握下午的训练赛，周末正好可以自己复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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