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缓缓归矣

　　的家在法国S区的一个小市镇上，四面环山，隐约还能见到高耸古堡的顶端，十分祥和宁静。

　　和法国N区不同，这里六月份的气候十分怡人，微风吹过，还带来一阵咸咸的海风气息。

　　陈其宣和行走在老城区内，感受着法国小镇的美好淳朴。午后的行人三三两两散着步，甚是惬意。

　　有一对恋人走在她俩前面，手牵着手，互相倾诉着爱意，话语中还带着点南法口音，含糊地咕哝着。

　　偶尔还有人骑着自行车穿过，留下一个衬衫因灌满风而鼓起的背影。

　　有浪漫的街头艺术家在表演，映衬着古色古香的城墙背景，充满复古情调，引得陈其宣忍不住驻足欣赏。

　　还有许多当地的法国人坐在露天咖啡座上，悠闲自在品着午后甜点。

　　老城区地域并不宽广，很快就到了她们今天的目的地。

　　宏伟庄严的教皇宫外驻足着许多游客，摆出各种姿势在古堡前拍照。

　　而宫殿内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曲折的回廊总是让人辨不清道路，古老的壁画昭示着旧世纪时候的王权更迭。还有盛放过后逐渐凋零的玫瑰花，香气扑鼻，展示着它花期末的艳丽色彩。

　　陈其宣身处其中，像是回到了神秘的古老世纪，天马行空地想象着那时候的王权教权之战。

　　之后两人又去了有名的“断桥”。

　　此断桥非彼断桥，陈其宣置身其上，想到了中国的西湖断桥，为生涩地翻译着许仙和白娘子那段铭心刻骨的爱恋。

　　许多人在桥上漫步，最后驻足在断的那一处，俯视下方静静流淌的河流。

　　陈其宣和也加入了进去。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在Z大时教她唱的那首民谣，好像就是歌唱这里的。

　　陈其宣一时兴起，扭头看向她，缓缓起了个调子：“pontd’,l’onyl’ony……”

　　笑了起来，也一同跟着哼唱：“pontd',l’onyenrond……”

　　在法国的最后一天，带着陈其宣到圣母院周围的一处山丘上看薰衣草。

　　头顶上是碧蓝的天空，周身被紫晕环绕，鼻端感受着花海中央传来的温和柔郁的特殊香味。

　　陈其宣望着眼前大片淡紫色的薰衣草花海，仿佛徜徉在云端之上，心情莫名荡漾。

　　远处还有几个花农在忙碌着，精心照料着一片花田。

　　虽然薰衣草并没有大肆盛开，可陈其宣还是第一次置身于这样的现实美景，嘟着嘴跟抱怨家乡从来没有这么美丽的薰衣草，就算有，她也没见过。

　　花海的尽头处是花农临时搭建的一个小棚子，外头放着几把小椅子。跟上了年纪的花农打了个招呼，拉着陈其宣在椅子上坐下。

　　陈其宣愉悦地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使劲吸了几口花香。

　　“,tude（，你知道薰衣草的花语是什么吗？）”问她。

　　“Oui.（嗯。）”陈其宣记得之前在薰衣草博物馆看到过，“l’d’.（等待爱情。）”

　　深情地说了一句：“Ladéd'àl'……（薰衣草，散发着爱情的味道，指引着相爱的人来到这里。）”

　　陈其宣突然有点悲从中来，正想感时伤怀一番。却又突然笑了出来，转头看着她：“esdenous,nousn’de!（但是可怜的我们！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她翻了个白眼：“……”

　　陈其宣想到之前和在N区遇险的时候，对方说在那一刻最想和她喜欢的男生告白，她不免好奇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今年16岁了，也是女孩子最容易动心的时刻啊。

　　“n’as（为什么你不向他表白？）”陈其宣问她。

　　她羞涩地笑了一下，陈其宣还从未见过她的这种表情，不免觉得好笑，打趣她：“Tues（你害羞？）”

　　“Unpeu.（有一点。）”捂住脸，试图遮盖住自己脸上害羞的神色。

　　陈其宣拍下她的手，摇头惊叹：“Ohlala!jene!（天哪，我不敢置信！）

　　对方看她一脸惊讶的样子，敛了神色，正经跟她说起了那个心爱的男孩。

　　陈其宣从她口中得知，原来喜欢的男孩是个英国人，有着迷人的淡蓝色眸子。

　　但是他却太过独来独往，几乎不参与集体活动，总是酷酷的一个人呆着。纵然是个热情奔放的法国女孩，也不敢向他表露心意。

　　跟她倾吐着自己的少女心事，深埋心底的秘密一字一句吐露出来，在这眼前一望无际的紫色花海下随着花香飘散，展露着那些少女的小心思、细腻的情感和她胆怯的内心……

　　陈其宣有点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头发，比她高很多，心理也比较成熟，她很多时候都差点忘了，对方不过还是个16岁的小女孩而已。

　　咧嘴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举起双手也往她头上招呼，把她一年来又长了许多的头发弄得乱糟糟。

　　“,ettoi（，你呢？）”

　　“Moi（我？）”陈其宣反问了一句，随即明白过来应该是在问她的感情。

　　她安静了下来，思索着，却想到过往的那些事情，神色也转而变得悲伤。

　　曾经的怦然心动，曾经的小心翼翼，曾经的忐忑不安，曾经的默默守望，曾经的努力尝试……

　　还有最后的溃不成军。

　　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丢失了，陈其宣嘴唇嗫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闭上眼睛，迎着阳光，嗅着花香，脑海中晃过一个明亮而灿烂的剪影，深刻而隽永。

　　叹了口气，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开口问了一句：“ladansl’（爱情中最美好的事情是什么？）”

　　被她没头没脑的问题难住了，坐在小木凳上，托着腮帮子想了一番，轻声说道：“Jel’aime……etré!（我爱他……他也爱我！）”

　　“噗嗤！”陈其宣被她浅显易懂的回答逗笑了。

　　“Ettoi（你呢？）”抬眼看向她，老是不忘追问。

　　“Je……（我觉得……）”陈其宣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再是朵朵缠绕的白云，还有几条飞机飞过留下的痕迹。

　　温和的阳光洒下来，带着地中海湿咸味道的海风阵阵吹拂，伴随着薰衣草的温和香味萦绕鼻间。

　　陈其宣闭上眼睛呢喃了一句：“ladansl’,c’estl'àvue,et……s’ré.（爱情之最美好，是一见钟情，且两情相悦。）”

　　我对他一见钟情，却并非两情相悦。

　　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而我……却再也等不到我的爱情了。

　　——

　　第二天一早，陈其宣在一家人的注目下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缘分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她还记得在Z大送别的时候，说以后有机会一定再见。

　　而如今，却是对方送她走了。

　　昨晚她们几乎不眠不休聊了一整夜，而今天她走的时候又给了她好几个吻，陈其宣忍住眼泪才转身而去。

　　她坐在座位上，和来时一样，透过飞机窗子看向外头。

　　似乎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记忆中的她还在熬夜奋战着信息部的文案策划，在焦急地赶老头布置的作业，在和寝室的另外三人大大咧咧开着玩笑。

　　而手上咖啡杯的温暖触感却提醒着她，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一年，的确已经过去了。

　　陈其宣从睡梦中断断续续醒来几次，十多个小时的疲惫行程她实在是吃不消，最后索性坐起身拿了一本书出来看，也好消磨时间。

　　当她终于拉着行李箱随着人流走出机场大厅时，虽然全身疲软，还是大大吐了一口气。

　　接机大厅里人声嘈杂，到处都是来接机的人，有的还高举着牌子，一幅望眼欲穿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陈其宣撇了下嘴，心下叹了口气。

　　知道她回来的人本来就不多，具体时间她也没怎么告诉过别人，更别说接机了。虽然她并没有期待过，可是此刻一个人孤零零的，却莫名觉得有些难受。

　　陈其宣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接着紧了紧身上的背包，打算拉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

　　刚走了两步，突然感觉背后有脚步声急匆匆跟上来。

　　她以为有人急着出去，刚想走到一边让道，就被人抓住了手腕，心里一惊，嗓子里也蹦出一句短促的尖叫：“啊！”

　　陈其宣瞪大眼睛下意识回头去看，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见头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疑惑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陈其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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