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倾吐过往
医务室的灯光亮的刺眼，空调低声“嗡嗡”响着，一阵阵暖气吹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医生给陈其宣打好针后就进去了里头的休息室，剩下办公室里坐着的两人。
陈其宣抬起眼皮，看着正在匀速滴着的点滴，叹了口气。
她身体一直很好，上大学以来，除了偶尔的小感冒之外几乎没怎么生过病，
最后一次打针，就是两年前过敏的那次。
坐在她身旁的陆嘉林正在玩手机，听到她叹气，侧头看过去。
陈其宣无力的靠在椅背上，脸上浮现出一种稍显落寞的神色，类似于在后山时她听到自己“过敏”时候的表情。
他突然有点抑制不住好奇心：“怎么了？”
陈其宣也侧过头，抬起那只没有打针的手，揉了揉犯困的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些：“什么怎么了？”
“好好的干吗叹气？”
她没有回答，视线重新落在点滴上，过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
陆嘉林看着她闭上的双眼，睫毛微微翘起，整张脸显得安静平和，印象中他们只有过寥寥几次接触，好像她一直都是这幅安安静静的样子。
真的像只猫。
他觉得她好像有什么心事，但或许不愿意讲，他也不好追问。
直到身边的人再次幽幽叹了口气。
“陆师兄，Z大是你梦想的学校吗？”她突然开口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陈其宣现在特别想和他说话，想了解他的过去，也想倾诉自己的过去。
陆嘉林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有点诧异，但还是回答：“不是。”
陈其宣看过来，他对着她笑了笑，靠回了椅背上：“其实我之前本来要去德国的一所设计学校读书。拿到了，签证也办好了……不过最后还是没去。”
“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陈其宣诧异。
“签证刚办好的那个月，我妈生病了。恶性肿瘤，医生说手术不一定能成功……”“那天刚到家门口就接到她的电话，推门进去，看见她躺在客厅的地上，手捂着肚子缩在那，脸色苍白的可怕，还一直叫着我的名字……”
“我爸出差去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打了急救电话抱着她下楼，她全身都在发抖……脑门上都是汗……”
“最后，我还是决定陪在我妈身边，虽然她和我爸都让我出国，但我不想离开她……毕竟，我是她儿子。”
他就这样淡然地说着自己的过去，声音流淌在安静的医疗室里，带着一丝不明显的颤抖。
陈其宣从未想过他会有这样的一段经历，也从未想过自己能听到关于他的这么隐私的事情。
心里为他感到难过，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
忽然觉得这一刻的他才是真实的，不再是以前那个遥远的、高高在上的副主席、陆师兄。
暗暗责骂了自己一句，她后悔了！刚刚就不应该问这个。
陈其宣试探着轻轻开口：“师兄……别难过了。”
陷在回忆中，直到听到她的声音陆嘉林才回过神来。
其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就这么把之前的遗憾说出来了，或许事情过去太久，也不再忌讳。
也或许是觉得眼前这个小师妹有着跟自己曾经类似的经历，才会露出刚刚那种神色，便想安慰安慰她。
没想到如今被安慰的是自己。
不自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陆嘉林笑了笑：“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好难过的。那你呢？会问我这个问题，我想你当初肯定也不想来Z大。”
他今天已经是第二次碰自己的头了。
第一次是拍，第二次是摸，他很习惯做这个动作吗？陈其宣皱了下眉，其实自己从来不喜欢这样的触碰。
她喜欢陆嘉林，但不愿意沉溺在这种无理由的亲昵中。
想叫他别再摸自己的头，又想到他刚跟自己倾吐过过往，还是忍住了。
陆嘉林看着她欲言又止，说：“不愿意就不用说了。”
“不是这个意思，”她插科打诨，“我只是在斟酌用词。”
她眼珠子转了转，刚刚沉寂下来的脸色因为这个动作瞬间生动了起来。
她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上一次过敏的时间记得那么清楚吗？”
陆嘉林还没答话，她就自顾自又说了下去：“那时候快高考，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过敏了。当时的情况比现在还严重，脸上和脖子都红肿的，而且特别痒。然后我就去门诊看，打了几天针，好不容易好一点了，结果不小心喝了杯牛奶……”
讲到这里，她吐吐舌头，特别不好意思：“喝完之后，脸上又开始痒起来，然后去门诊打针吃药都没有办法。我一个人在市里读书，家里特别远，打电话给我爸，跟他说了这件事，他叫我自己去医院……”
“我很难过，不愿意自己去，他只好坐了三个多小时长途车来看我，带我去了市里的医院，医生给我开了药，过了一个多星期才慢慢好起来……当时真的特别难过，在那么关键的时刻生病，请了好几天假，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桌上摆满了一叠空白的卷子，还有一堆作业本……”
陆嘉林听着她说的内容，脑子里就闪现了那个画面。
她说她一个人在市里读书，离家很远，那时候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所以影响了高考吗？”他看陈其宣讲完了，问她。
“我也不知道，”陈其宣语气里有些茫然，“也不能全怪过敏吧，很大程度上也是我不够努力。有时候人就是很奇怪，有着很多憧憬，但是又不愿意为之努力。”
陆嘉林安慰她：“你做的很好了，至少你对工作很认真负责。”
“噗！”看着眼前那人一脸正色的样子，她突然笑了起来。
似乎心情也明朗了起来，过敏的恐惧、过往的郁结在他的肯定中都消失不见，心里都是他鼓励的话语，眼里都是他温柔的眼神。
陆嘉林看着她一下又活跃起来的样子，嘴角牵出一个微微的笑容，连他自己也没发觉。
“咔哒”一声，休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停止了交谈。
戴好眼镜，医生走到陈其宣面前，看了眼吊瓶里的药水，又蹲下来观察陈其宣的脖子和脸颊：“已经消下去一些了。”
“嗯。”她已经不太能感觉到痒了。
“这瓶打完就可以回去，回去把药吃了，一天三次，最好饭后吃。回去好好休息，保证充足睡眠，还有记得别吃鸡蛋、牛奶、海鲜类食品也都不要吃。”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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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其宣刚打完针，就收到了钟立询的电话，此时已是下午三点多。
后者告诉她今天的戏份已经拍好了，他们正准备下山。
“嗯，辛苦你们了，下山的时候小心一点。”
钟立询“哟”了一句：“宣爷你也会关心人啊！”
“你是不是想挨揍？”
“不敢不敢，你现在怎么样了？”
“刚打完针，好一点了。”
那头突然没了声音，陈其宣又“喂”了一句，就听到对方很小声说了一句：“宣爷，陆师兄陪你打针你有没有小鹿乱撞啊？”
陈其宣耳朵烧了起来，下意识看了眼陆嘉林，还好他没什么反应，安静走在她旁边。
她没好气骂了一句：“钟立询你有病吧！”
当即挂断了电话，以免他又说出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
心里有点发虚，钟立询到底只是开玩笑说说而已还是真的看出她对陆嘉林有点什么想法？
不行，下次得找个机会好好问问他。
陆嘉林一直把她送到了寝室楼下，嘱咐她：“回去记得把药吃了，休息一会。信息部工作那么忙，别太累了。”
“好的，谢谢师兄。”
“不客气，回去吧。”
“师兄再见。”她挥了挥手。
“嗯。”
陈其宣转身往回走，脸上溢出一个满足而甜蜜的笑容。
午后的阳光温暖柔和，地上倒映着她的身影，随着她缓慢的步伐，轻轻摆动。
陆嘉林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若有所思，很久以后才回过神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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