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卫天鹰
大堂里面的人分别看向了二人。
白玉京对着黄蓉微微一笑，然后一拱手，道：“你先。”
“替我送几样最好的酒菜到后面巷子里去，送给一个戴红缨帽的官差，和一个卖藕粉的。”黄蓉轻声道。
“请。”黄蓉对着白玉京笑笑。
“我没事了。”白玉京脸上的笑意就没有间断过，这让袁紫霞微微有些不高兴。
方龙香好奇的看了白玉京一眼，道：“外面不是还有一个戴毡帽的么？你们为什么不请他？”
小公子用同样的问了黄蓉。
黄蓉几乎跟白玉京同时开口，两人说的也几乎一模一样：“据说他们自己随时随地都可以找得到东西吃。譬如蜈蚣、壁虎、小蛇。”
说完之后二人还相互对视了一眼。
小公子与袁紫霞也对视了一眼。
小公子到没什么，反倒是袁紫霞讲一个柔弱女子的模样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见她的脸色苍白，似乎听到这样的回答已经忍不住想要吐出来。
屋子里面坐着三位绝代佳人，本应该是让人应目不暇的。
可黄蓉的来历他们或多或少已经知晓了一些，连带着连她身边的小公子也沾了光，这些人的目光几乎都汇聚在袁紫霞一人身上，当然并没有那么明目张胆。
似乎是在监视白玉京的同时，顺带看她一眼。
就算是如此，袁紫霞依然觉着屋子里每个人好像都在偷偷地看着她，甚至连那两个和尚都不例外。
“有些和尚嘴上吃素，可眼睛却喜欢吃荤的。”小公子淡淡说道。
黄蓉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听蹄声急响，健马长嘶，就停在门外。
青龙会的三个人立刻霍然飞身而起，脸上露出了喜色。
他们等的人终于来了。
小公子忍不住向外面看过去，想要看看究竟来的是什么人。
黄蓉坐的很安稳，青龙会在江湖上确实很可怕，可在琅琊阁的眼中，也不过是大一些的江湖势力，虽然眼下看起来神秘一些，但也只是神秘一些而已。
黄蓉的位置正对着白玉京与方龙香，因为她觉醒了风属性魔法的缘故，所以很少有什么动静能够逃出她的耳目。
她在偷听...或者说光明正大的听方龙香与白玉京之间的谈话。
方龙香看了白玉京一眼，举起酒杯，道：“我敬你一杯。”
白玉京道：“为什么忽然敬我？”
方龙香叹了口气，道：“我只怕再不敬你以后就没机会了。”
白玉京笑了笑，道：“你不妨先看看来的是谁，再敬我也不迟。”
用不着他说，几乎每个人的眼睛都在盯着门口。
但黄蓉却始终不去看门口一样，小公子很奇怪的问了一句：“师姐为什么不看看呢？”
“因为来的并不是要等的人。”黄蓉淡淡的说了一句。
话音刚刚落下健马长嘶不绝，已有个人匆匆赶了进来。
一个青衣劲装的壮汉，满头大汗，大步而入。
青龙会的三个人看见他，面上却又露出失望之色，有两个人已坐了下来。
来的显然并不是他们等的人。
只见一个人迎了上去，皱眉道：“为什么……”
别人能听见的只有这三个字，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如耳语。
刚进来的那个人声音更低，只说了几句话，就又匆匆而去。
青龙会的三个人对望了一眼，又坐下开始喝酒，脸上的焦躁不安之色却已看不见了。
他们等的人虽然没有来，却显然已有了消息。
是什么消息？
朱大少皱起了眉。别人的焦躁不安，现在似已到了他脸上。
两个和尚同时站起，合什道：“贫僧的账，请记在郭老太太账上。”
出家人专吃四方，当然是一毛不拔的。
但也不知为了什么，白玉京总觉得这两个和尚看着不像是出家人。
黄蓉却了然一笑，似乎她已经听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所以她看向了白玉京，因为他看见白玉京刚才也微微露出了一丝微笑。
白玉京目送两位和尚出去后，忽然笑着对方龙香问道：“听说你天生有双比狐狸还厉害的眼睛，我想考考你。”
方龙香虽然不知道白玉京故弄什么玄虚，但也丝毫不怵，直接问道：“考什么？”
白玉京道：“两件事。”
方龙香笑着道：“说来听听。”
白玉京一挑眉，似乎看到方龙香答应的如此干脆利落还有些不相信，小声道：“你看刚才那两个和尚，身上少了样什么？”
袁紫霞正觉得奇怪：这两个和尚五官俱全，又不是残废，怎么会少了样东西？
方龙香却连想都没有想，就已脱口道：“戒疤。”
袁紫霞忍不住叹道：“你的眼睛果然厉害，他们头上好像真的没有戒疤。”
白玉京确认道：“连一个都没有。”
袁紫霞的语气十分好奇，像极了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他们……他们难道不是真的和尚？”
白玉京笑了笑，道：“真就是假，假就是真，真真假假，何必认真？”
袁紫霞抿嘴一笑，道：“你几时也变成和尚？怎么打起机锋来了？”
方龙香不屑道：“他不但跟和尚一样会打机锋，而且也会白吃。”
他不让白玉京开口，又道：“你已考过了一样，还有一样呢？”
白玉京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青龙会的人究竟在等谁？”
方龙香摇摇头。
白玉京道：“他们在等卫天鹰！”
方龙香立刻皱起了眉，道：“卫天鹰？‘魔刀’卫天鹰？”
而一边的小公子也从黄蓉的口中得到了答案，皱着眉头道：“我记得逍遥侯曾经说过，卫天鹰当年得罪了仇家已经被逼到了东瀛去，现在莫非是回来了？”
黄蓉笑道：“扶桑不是地狱，去了还可以再回来的，他是何柳生家的家主一同回来的。”
“柳生但马守？”小公子再问一句。
“对就是他。”黄蓉点点头，接着说道：“听说这个卫天鹰跟护龙山庄的朱无视还有些交情。”
方龙香可没有黄蓉这样淡然，他眉皱得更紧，死死盯着白玉京说道：“据说这人不但刀法可怕，而且还学会了扶桑的‘忍术’。他既已入了青龙会，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青龙十二煞’之一。”
白玉京淡淡道：“想必是的。”
袁紫霞瞪着眼，道：“什么叫忍术？”
白玉京道：“忍术就是种专门教你怎么去偷偷摸摸害人的武功，你最好还是不要听的好。”
袁紫霞道：“可是我想听。”
白玉京道：“想听我也不能说。”
袁紫霞道：“为什么？”
白玉京道：“因为我也不懂。”
其实他当然并不是真的不懂。
忍术传自久米仙人，到了德川幕府时，又经当代的名人“猿飞佐助”和“雾隐才藏”发扬光大，而雄霸扶桑武林。
这种武功传说虽神秘，其实也不过是轻功、易容、气功、潜水——这些武功的变形而已。比较特别的是他们能利用天上地下的各种禽兽器物，来躲避敌人的追踪，其中又分为七派。
伊贺、甲贺、芥川、根来、那黑、武田、秋叶。
甲贺善于用猫，伊贺善于用鼠。
这些事白玉京虽然懂，却懒得说，因为说起来实在太麻烦了。
你若想跟女人解释一件很麻烦的事，那么不是太有耐性，就是太笨。
方龙香沉思着，忽又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等的是卫天鹰？”
白玉京笑笑，向着那三个人的方向努努嘴，道：“刚才他们自己说的。”
方龙香第一次知道白玉京还有这样的本领，惊异道：“他们说的话你能听见？”
白玉京道：“听不见，却看得见。”
袁紫霞又不懂了，忍不住问道：“说话也能看见？怎么看？”
白玉京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道：“看他们的嘴唇。”
袁紫霞叹了口气，道：“你真是个可怕的人，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白玉京忽然又一笑，在袁紫霞身上打量了一阵儿，道：“你怕我？”
袁紫霞躲闪着白玉京的目光，却始终躲不掉，只好点头承认：“嗯。”
白玉京笑的很开心：“你既然怕我，是不是就应该听我的话？”
袁紫霞笑了，这句话正是她问过白玉京的。
她轻轻笑着道：“你真不是个好人。”
白玉京忽然神色一正，道：“她们两个也已经知道了。”
“他们两个？”袁紫霞下意识看了一眼黄蓉与小公子。
正巧又跟小公子的目光对上，她自然认得小公子，但是她却不敢确认小公子是否认得她。
“又是从嘴上看出来的？”袁紫霞声音似乎变了一个调，但白玉京似乎也并没有发现，只是点点头大方的承认了这件事情。
“她们的嘴好看么？”袁紫霞的声音再次传入他的耳中，这次他终于有了些反应。
白玉京苦笑着摇摇头道：“怎么说呢，还是你的嘴好看一些。”
黄蓉的耳朵动一动，对着白玉京轻轻的开合了几下，并没有出声音，甚至就连小公子都不知道黄蓉说了什么。
白玉京微微一皱眉。
袁紫霞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问道：“她说了什么？”
“法克鱿？”白玉京对着口型将黄蓉刚才说话说出来，然后一脸懵逼...
袁紫霞脸色一沉，以为白玉京不愿意告诉他。
而正此时，朱大少已经起身，依旧先向黄蓉行了礼，这才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你在这里吃，吃完了立刻就回去。”
黑衣人匆匆扒了碗饭，就真的要匆匆赶回去。
白玉京忽然道：“朋友等一等！”
黑衣人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白玉京笑道：“这里的酒不错，为何不过来共饮三杯？”
黑衣人终于慢慢地转过身，脸上虽然还是全无表情，但目中的悲哀之色却更深沉。
他的双拳已握紧，一字字道：“我也很想喝酒，只可惜我家里还有八个人要吃饭。”
这虽然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其中却带着种说不出的沉痛之意。
白玉京道：“你怕朱大少叫你走？”
黑衣人的回答更简单：“我怕。”
白玉京道：“你不想做别的事？”
黑衣人道：“我只会武功。我本来也是在江湖中混的，但现在……”
他垂下头，黯然道：“我虽已老了，但却还不想死，也不能死。”
白玉京道：“所以你才跟着朱大少？”
黑衣人道：“是的。”
白玉京道：“你跟着他，并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为了要他保护你！”
他说的话就和他的目光同样尖锐。
黑衣人仿佛突然被人迎面掴了一掌，踉跄后退，转身冲了出去。
袁紫霞咬着嘴唇，道：“你……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伤人的心？”
白玉京目中也露出了哀痛之色，过了很久，才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因为我本就不是个好人……”
没有人能听清他说的这句话，因为就在这时，静夜中忽然发出一声惨呼。
一种令人血液凝结的惨呼。
呼声好像是从大门外传来的。
方龙香一个箭步窜出，铁钩急挥，“砰”的，击碎了窗户。
大门上的灯光，冷清清照着空旷的院落，棺材已被抬进屋里。
院子里本来没有人，但这时却忽然有个人疯狂般自大门外奔入。
一个和尚。
冷清清的灯光，照在他没有戒疤的光头上。
没有戒疤，却有血！
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流过他的额角，流过他的眼睛，流入他眼角的皱纹。
在夜色灯光下看来，这张脸真是说不出的诡秘可怖。
他冲入院子，看到了窗口的方龙香，踉跄奔过来，指着大门外，像是想说什么。
他眼睛里充满了惊惧悲愤之色，嘴角不停地抽动，又像是有只看不见的手，用力扯住了他的嘴角。
方龙香一掠出窗，沉声道：“是谁？谁下的毒手？”
这和尚喉咙里格格的响，嘶声道：“青……青……青……”
方龙香道：“青什么？”
这和尚第二个字还未说出，四肢突然一阵痉挛，跳起半尺，扑地倒下。
方龙香皱着眉，喃喃道：“青什么？……青龙？”
他慢慢地转过头，青龙会的三个人一排站在檐下，神色看来也很吃惊。
鲜血慢慢地从头顶流下，渐渐凝固，露出了一点金光闪动。
方龙香立刻蹲下去，将他的头摆到灯光照来的一边。
他立刻看到了一枚金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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