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阿飞与风四娘
重伤的逍遥侯与毒发的无心,二人暂时在山间草庐之中。
随着无心闭关疗伤。
江湖上顿时平静下来了不少。
虽然死在“割鹿刀”下的人依旧偶尔也冒出来几个,但已经不像是无心行凶时那般猖獗。
重新坐镇琅琊阁的魏碑显然是江湖上的一剂强心针。
“阿飞呢?”魏碑在琅琊阁上并没有看见阿飞,之前先是为了帮助邱令龙攻略沈璧君,后来又追杀逍遥侯,重伤的阿飞也只是交给风四娘照料。
可如今回来却没在琅琊阁看到阿飞的身影。
李秋水闻言也是一愣,这些日子还真的没有见到过阿飞。
魏碑眉头稍凝,随即通过监天令来与阿飞联系。
可阿飞那边毫无动静。
魏碑身形一动,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一处客栈房间内。
这是风四娘的房间。
可风四娘与阿飞都不在此处,房间里还有阿飞换下来的染着血迹的绷带,床榻上的被褥虽然已经冰凉,可那凌乱的迹象辨明他们曾经在这里休息过。
尤其是魏碑在床榻里面,发现了阿飞与风四娘的衣服,以及衣服下面属于阿飞的那一块儿监天令。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魏碑忽然感到这事情好棘手。
凭空消失的阿飞与风四娘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魏碑立马联系李秋水,让他发动周围的探子,查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
当日重伤的阿飞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风四娘细心照料之下,虽然伤势没有好转的迹象,但阿飞的气势却逐渐的平稳了下来。
睡着了的阿飞似乎没有了清醒时候的菱角,仿佛一个尚且没有长大的大男孩,风四娘贴心替阿飞换了处理伤口,擦拭身体,并且在一旁陪着阿飞入睡。
可这一觉不知道为什么让风四娘睡的天昏地暗,似乎梦见了许多往事。
有萧十一郎,那一个光着膀子站在瀑布底下练功的少年郎的身影;有城府极深武功近乎于变态的逍遥侯;有老实憨厚却好似铁公鸡一般小气的杨开泰;也有以剑为伴,向往着最快剑道的阿飞...
这些臭男人的画面从她的眼前闪过之后,风四娘忽然觉着之变了一个人,一身大红袍,一手持着醉仙葫芦,一手捏着金针,放声高歌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黑木崖这些人女子中,她最佩服的,最向往的就是东方不败的风姿。
她很渴望成为东方不败这样的女子,可她偏偏却没有东方不败身上的那一股霸气。
很少有女人身上会有霸气这样的气质,纵观黑木崖,也不过东方不败与天山童姥二人而已。
东方不败的霸气近乎于豪爽,颇似男儿郎,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态;而童姥就又不一样,是那种一言九鼎的至尊之态。
风四娘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至尊。
成为一个女中豪杰才是她的梦想,可她偏偏成为了天下人心目中手段最多的女贼。
风四娘扮做东方不败的样子站在山巅之上,正在俯视着大好山河,忽然觉着脚下一空,自己竟然跌落了山崖。
心中一慌——
啪的一声,风四娘从梦中醒来,坐在床上摸着额头不断飘出来的虚汗。
风四娘猛然一惊,心道一声不对,这可不是她的卧房。
她去寻找阿飞。
其实他根本用不着找,因为阿飞就躺在他身旁。
可就如他们二人入睡时一样,阿飞此刻依旧静悄悄的躺在她的身边,呼吸平稳,面色已经显出了红润,现在他的身体正在恢复之中。
但他们身下的床,可不是客栈那种统一定制的木板床能够相提并论的。
这是一张很柔软,很舒服,还挂着流苏锦帐的大床。
床上的被褥都是丝的,光滑,崭新,绣着各式各样美丽的花朵,绣得那么精细,那么生动。
他们身上也换了光滑崭新的丝袍,丝袍上的绣工,也和被褥上的同样精致,同样华美。
风四娘忽然发觉自己到了个奇异的地方。
这难道这也是梦?
屋子里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太离奇古怪的陈设,只不过每样东西都精致到了极点,甚至已精致得有些夸张。
就连一个插烛的灯台,上面都缀满了晶莹的明珠,七色的宝石,锦帐上的流苏竟是用金丝缕成的。
但萧十一郎却知道这地方的主人绝不是个暴发户。
因为每件东西都选得很美,这么多东西摆在一齐,也并没有令人觉得拥挤、俗气,看来甚至还很调合。
暴发户绝不会有这么样的眼光。
就算这是场梦,也是场奇异而华美的梦。
只可惜风四娘并不是喜欢做梦的人。
风四娘悄悄的下床,她生怕惊醒了阿飞,更害怕的是让阿飞知道他们两个睡在一张床上。
她赤着脚,穿过屋子。
这一段儿路她本来五六步就能走完,可现在她却没走一步便停顿一阵儿,她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里的景象。
还有一点。
她风四娘的武功并不弱,究竟是什么人能够无声无息,在不惊动自己的情况下把自己换了一个地方,要知道还有一个阿飞...阿飞既是金钱帮的三当家,更是琅琊阁的成员,竟然还有人敢对他下手...
风四娘实在想不到江湖上究竟还有谁有这样大的胆量。
问题还有很多,但风四娘并不急着去想。
因为她知道急也没有用。
对面有扇门,雕花的门,镶着黄金环。
门是虚掩着的。
推开了这扇门,萧十一郎就走入了比梦还离奇的奇境!
他这一生从未经历过,也永远想像不到的奇境!
这间屋子比方才那间还大,屋里却只有一张桌子。
一张桌子几乎就已占据了整个屋子。
桌上竟也摆着栋屋子,是栋玩偶房屋。
就连孩子们的梦境中,也不会有如此精美的玩偶房屋。
整栋房屋都是用真实的木材和砖瓦建筑的,瓦是琉璃瓦,和皇宫所用的完全一样,只不过至少小了十几倍。
房屋四周,是个很大的花园。
园中有松竹、花草、小桥、流水、假山、亭阁——花木间甚至还有黄犬白兔,仙鹤驯鹿。
树是生的,花是香的,只不过都比真实的小了十倍。
那些驯鹿白兔虽是木石所塑,但也雕塑得栩栩如生,仿佛只要一招手,它们就会跑到你面前。
萧十一郎最欣赏的就是九曲桥后的那座八角亭,朱栏绿瓦,石桌上还摆了局残棋,下棋的两个高冠老人似已倦了。
一个朱衣老人正在流水旁垂钓,半歪着头,半皱着眉,似乎还在思索那局残棋。
另一个绿袍老者就在他身旁浣足,手里还拿着刚脱下来的双梁福字履,正斜着眼,瞟着那朱衣老人作得意的微笑。
这一局棋,显然他已有胜算在握。
两个都是形态逼真,须眉宛然,身上穿的衣履,也是用极华贵的绸缎剪裁成的,而且剪裁得极合身。
“这...这...”
风四娘顿时冷汗直流。
这一切,已足够令人看得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但比起那栋屋子,这些又全不算什么了。
屋子前后一共有二十七间。
有正厅、偏厅、花厅、卧室、客房、仓房,甚至还有厨房。
从窗户里瞧进去,每间房子里的陈设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每间屋里,每样东西,看来竟似全都是真的。
厅房里摆着紫檀木的雕花椅,椅上铺着织锦缎的垫子。
墙上挂着字画,中堂是一幅山水,烟雨蒙蒙,情致潇洒,仔细一看,那比蝇足还小的落款,竟是吴道子的手笔。
另有一副对联儿——
“常未饮酒而醉,
以不读书为通。”
这是何等意境!何等洒脱!
厅中有两人枯坐,像是正在等主人接见。
两个青衣小鬟,正捧着茶掀帘而人。
就连那两只比钮扣还小的茶盏,都是真瓷的。
丫鬟们脸上带着巧笑,仿佛对这两个客人并不太看重,因为她们知道她们的主人对这客人也很轻慢。
主人还在后面的卧室中拥被高卧。
床旁边已有四个丫鬟在等着服侍他起身了,一人手里捧着形式奇古的高冠,一人手里捧着套织金的黄袍,一人手里打着扇。
还有一人正蹲在地上,刷着靴子。
主人的年纪并不大,白面无须,容貌仿佛极英俊。
床后有个身穿纱衣的美女,正在小解,秀眉微颦,弱不胜衣,仿佛昨夜方经雨露,甜蜜中还带着三分羞煞人的疼痛。
厨房里正在忙碌着,显然正在准备主人的早膳。
每间屋子里都有人,都是些貌美如花的妙龄少女。有的在抚琴,有的在抄经,有的在绣花,有的在梳妆,也有的还娇慵未起。
二十七间屋子,只有一间是空的。
这屋子就在角落上,外面有浓阴覆盖的回廊,里面四壁全是书,案上还燃着一炉龙涎香。
香炉旁文房四宝俱全,还有幅未完成的图画,画的是挑灯看剑图,笔致萧萧,虽还未完成,气势已自不凡。
“果然如此!”风四娘倒吸了一口冷气,也不知她究竟想到了什么,竟然会如此惊怖。
“果然如此什么?”风四娘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呀!”风四娘吓的跳脚,这一瞬间像极了一个小孩子。
“阿飞,你醒了?”风四娘看到是阿飞后,才长舒了一口气,赶紧走到阿飞身边,搀扶着他道:“你受了重伤,应该静静修养,不要胡乱动弹。”
阿飞还是那个阿飞,纵然现在身受重伤,可腰间依然别着他的佩剑。
“无妨。”阿飞摇摇头,嘴角不知不觉露出几许笑意,道:“我已经好多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阿飞环顾四周,他知道这里并不是琅琊阁,随即看向了那一张桌子上的精妙布局。
“这又是什么?”阿飞走到跟前,仔细观摩了一阵,道:“好高超的技艺,这玩偶一般的山庄倒是头一回见到。”
“玩偶一般的山庄...”风四娘听到阿飞这句话,不禁苦笑了一声:“你等会就知道了。”
“是你带我来这里的?”阿飞好奇的问道。
风四娘道:“我醒来时,已经在这里了。”
阿飞疑惑道:“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风四娘摇摇头,然后点点头道:“我宁愿自己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你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毕竟你们琅琊阁的情报天下无双,这里应该也在琅琊阁的情报范畴之中吧?”
阿飞又转过头去瞧那玩偶屋,道:“可能吧,只是我向来不去看那些东西,等会儿...我问问阁主知不知....”
阿飞伸手去摸自己的腰间,却突兀的脸色一变,然后在自己身上仔细搜索了一阵儿,道:“监天令不见了!”
风四娘隶属美人图,自然也知道监天令是怎么一回事,连忙解释道:“我替你脱衣服的时候,把监天令压在了你衣服下面,可是等醒来时候的,咱们已经身在此处了...若是监天令没有被人取走,那就还在客栈的客房之中。”
“没有监天令,我也没办法联系到阁主。”阿飞摇摇头,仔细大量着眼前的“建筑”,道:“我想,这里的主人必定也是位奇人,而且一定很有趣...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用剑。”
风四娘轻声道:“若非奇人,也做不出这样的奇事...他会不会用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收藏了不少名剑。”
阿飞一偏头,道:“原来认识此地的主人。”
“我宁愿不认识。”风四娘挽着阿飞的手臂道:“我已经将此处的情况通知了教主,童姥正在赶来的路上。”
“嗯?”阿飞有些不接道:“为什么要通知她们?”
“你先用心养伤,这里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风四娘领着阿飞就要往外走。
“此地主人既然把咱们请来,为何不见他人呢?”阿飞跟着风四娘的脚步往外走,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等风四娘回答,便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自门外响起。
一人娇笑着道:“正因我家主人出了远门,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们这些丫头生怕生怕惊扰了贤伉俪的清梦,便也没有来打扰。”
“贤伉俪”这三个字一出,风四娘稍微有些脸红,不过她好歹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心中虽然有些别样滋味,但片刻倒也回复过来。
阿飞面不红心不跳,丝毫没有被人误会的尴尬,他只是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挽着自己胳膊的风四娘,忽然心中一动,似乎有一种自己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情涌上心头。
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什么滋味。
阿飞的目光现在全在风四娘的身上,风四娘本来已经平复下来的心情,因为被阿飞这样一直盯着,终于还是闹出了一个大红脸。
一股淡淡的香气,随着那女子的脚步扑鼻而来。
兰花般的香气。
进来的这人,清雅正如兰花。
她穿着纯白的丝袍,蛾眉淡扫,不着脂粉,漆黑的头发随随便便挽了个髻,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块金珠翠玉。
她的嘴很大,不笑的时候,显得很坚强,甚至有些冷酷,但一笑起来,露出了那白玉般的牙齿,看来就变得那么柔美妩媚。
她的颧骨很高,却使她的脸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魅力。
一种可以令大多数男人心迷的魅力。
这女子并不能算美,但站在这华丽无比的屋子中,却显得那么脱俗,若不是风四娘在她身旁,所有的光辉几乎要全被她一个人夺去了。
风四娘在看着她,她也在看着风四娘。
一个美丽的女子遇到另一个更美丽的女子时,总会从头到脚,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遍的。
女人看女人,有时比男人还要仔细。
反而是阿飞,钟情于剑道的他,虽然也知道眼前这位女子的容貌皆是上乘,可也难以引动他内心分毫。
女子与风四娘暗中交锋数次,终于看向了阿飞,她不是那种时常会害羞的女人,但瞧见阿飞那一双闪着寒光的剑眸时,还是不由自主垂下了头,带着三分惧意,七几分忐忑,道:“贱妾素素,是特地来侍候贤伉俪的。”
又是“贤伉俪”。
风四娘并没有抗拒着三个字,她忍不住去看阿飞,想要看看阿飞是什么反应。
她一方面希望阿飞解释一下,可另一方面,若阿飞真的解释了,她一定会很失望。
阿飞只淡淡道:“不敢当。”
素素道:“两位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若有什么话要问,问我就行了。”
风四娘冷笑道:“我若问了,你肯说么?”
素素抿着嘴笑道:“只要是我知道的,知无不言。”
风四娘接着道:“我们为何会在此处?”
素素道:“那是我们家公子见你们二人武功资质过人,又见这位少侠身受重伤,而这位女侠不辞辛苦的在一旁伺候....”
她忽又嫣然一笑,道:“我们家公子本不喜欢管闲事的,但见到两位不但郎才女貌,同甘共苦,纵然入睡之后,双手手还是紧紧握着,舍不得松开……”
听到这里,风四娘连耳朵根都红了,自己竟然握着阿飞的手?
幸好阿飞将话打断了,道:“却不知你们家的公子尊姓大名?”
素素笑道:“他姓天,我们做下人的,只敢称他为天公子,怎么敢去问他的名字呢?”
阿飞微微一愣,道:“天,天地的天?”
素素道:“嗯。”
阿飞一挑眉,好奇道:“有这种姓么?”
素素笑道:“一个人有名姓,只不过是为了要别人好称呼、好分辨而已,只要你愿意,随便姓什么都无所谓的,是么?”
阿飞便不说话了,江湖上可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大家都叫他阿飞,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的来历,尤其他加入琅琊阁以后。
素素笑得更甜,又道:“譬如说,我若问两位贵姓大名,两位也未必肯将真实的姓名告诉我,是么?”
阿飞很少笑,此时见到素素笑的甜,但也不会被她所迷惑,转言道:“却不知这位天公子什么时候回来?是否愿意见我们一面?”
素素道:“当然愿意...两位在这里安心养伤,等公子回来,你们自然会见到。”
“啊——”
素素打了一个哈欠,道:“现在已经是深夜,我也没有想到两位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醒来...。”
阿飞与风四娘这才发觉了两件事。
屋里根本没有窗子。
有光是因为壁上嵌着铜灯。
素素道:“公子知道两位都不是普通人,而且武功一定很高,是以再三吩咐我们,千万不可怠慢了二位。”
阿飞听了却摇摇头,否认道:“若是武功很高,就不会如此狼狈了。”
素素徐徐的说道:“你看似只是胸膛之上中了一刀,可实际上这一刀之中蕴含着一股及其诡异的内力,若非公子你的功力深厚,恐怕并不能压制住这一刀真正的伤势,这一刀若再深一分,或是公子的内力在弱一分,你也活不成了...江湖上能够用出这一刀的本就没有几个人,而公子能在这一刀下还生,如何不是高手?”
风四娘眯着眼,笑道道:“姑娘非但目光如炬,而且也是位高人,否则又怎会知道他中的刀伤,真正的厉害之处在于侵入他筋脉之中的刀气?”
素素巧笑道:“其实我什么都不懂,全都是听别人说的。”
她似乎在逃避着什么,话未说完,已转身走了出去。
风四娘与阿飞既没有阻止,也没有追问。
只是风四娘这时候贴近了阿飞的耳朵,悄声道:“你看这位姑娘怎样?”
阿飞愣了愣,似乎在回想着那姑娘的模样,片刻之后,他无奈道:“没有注意她长的样子,但似乎很聪明。”
风四娘听到阿飞的回答,眼中带着笑道:“这位姑娘简直美极了,只看她,就可想见她的主人是个怎么样的人物了。”
阿飞盯着风四娘,道:“你既然认识此间主人,为什么不能自己告诉我呢?”
“你真的想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么?”风四娘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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