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驻守空中宫殿大门口的白泽再次面对帝王令，同样令其头痛不己。他跨前两步，靠对方耳边，小声道：“看在阿风的面子上，我不得不提醒一句：你这是羊入虎口，那拓王现在极其暴烈，谁也不能担保你能活着出来。”

　　“我明白。”来者说，“但我必须见他。”

　　白泽本想再提点几句，但看到兜帽阴影下那张坚定的脸，自知多说无益。他单手抚摸了一下帝王令，将其递还来者，侧身让出道，“请吧。”

　　林涌站在恒殿前，四下静谧，幽蓝月华披身，天气极好，现在再回想一个月前那犹如末日般的怪异光影和魔幻般的情境，感觉那般不真实。前不久自己还跑进这个殿里抢阿风的床睡，才发生了几天的事情啊，阿风就不在了。世事真他妈无常！不，或许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境呢，阿风说不定就在宫殿里呢？

　　他在殿外叫了一声，殿内无任何回应。踌躇了会，他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还是无人应答。停留片刻，他提起袍子下摆径自走进去，步履匆匆。殿内灯光暗淡，沙发上没人，床上没人，四下哪里都不见人影。

　　他来回扫视几圈，突然瞥到床那边露出白袍的一角，他一阵激动，情不自禁唤道：“阿风？”那小截白袍动了动，并未回应。小心走过去，快走到床边时，鼻端闻到浓烈的威士忌味道，他瞄到白袍上落下的黑色长发，立即明白此人是谁，“林涌拜见那拓王。”听到咕噜咕噜灌酒声，但对方并未回应他。

　　他又等了片刻，等不到回应便放下手，抬起头，透过白纱床幔隐约看到另一头有个黑色脑袋在抽动，然后又听到打酒嗝的声音。

　　一人站着，一人靠坐床边，一个沉默，一个猛灌烈酒。整个寝殿弥漫酒的芬芳与一股挥之不去的悲伤与尴尬。

　　到这时候，林涌才确信，阿风真的不在了。

　　“那拓王，我知道现在提这事多有冒犯，但是我明日就要起程返回恒诺，我必须知道阿风倒底怎么了，他现在在哪？”

　　白袍人听到“阿风”两个字比刚才更明显的动了动，然后哗啦一声，传来瓶子砸在石壁上碎裂的声音。

　　过了一小会儿，传来衣料摩擦地毯的窸窣声，“砰！”的一声开瓶的声音，林涌鼓起勇气绕过去，看到面前的景象，他惊呆了。空瓶子满地都是，那拓简直是坐在瓶子堆里，他两腿打开坐在地毯上袍子上扶着一瓶刚开软木塞的酒，由于垂着头，两边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完全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林涌站在那里，凝视着他说不出话来。男人似乎并未察觉到他，举起瓶子又灌起酒来，别人灌酒喉结还会滑动一下，他的喉结一动未动，完全没有吞咽的动作，食道就像一个笔直的管子，酒液流进肚里，就像流进无底洞里。由于仰起了头，两边的长发往后垂，露出他的整张脸来，林涌不知如何形容，只是不忍再看。

　　他一把夺过瓶子，瓶子离开男人的嘴时，泼出大片。

　　“那拓，你别这样，阿风若看到了什么难过的。”

　　“阿风……”男人眼神飘乎，整个面部和颈部潮红一片。“呵！他难过，他都跟主神走了。”他的手又去摸别的有酒的瓶子。

　　林涌抓住他的手，“你说什么？他去了主神那里？”

　　男人挣开他，执拗要摸瓶子。男人的力气很大，林涌制不住他，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神力的关系，他站起来，看着男人又将另一瓶开塞，拿起瓶子猛灌起来。

　　林涌竭力让自己镇静道：“他们去了哪里？”

　　“哪里？”那拓的眼神恍惚四望，手指着这里，又指着那里，不停调换方向。最后他指着天上说，“神界净土。”

　　林涌的身子震了震，这么扯淡的事还真的发生了啊。但是假若阿风真的是星笑转世，回到那里也不奇怪吧？可是大家都离开了啊，主神不是也回混沌里去了吗？那里不是一片废墟吗？他还跟主神回去干什么？

　　他看着地上的酒鬼，看来要从他嘴里再扒出些什么是不可能的了。虽然不明白阿风为何要做这个选择，但事已至止，留下来的人还是要积极面对以后的生活。收回目光时，他看到自己腕上阿风的那串飞行员手链。他把目光移到糟蹋自己的那拓身上。唉，阿风若真的回到神界净土，那他是毫无办法的了。算了！这是阿风的东西，交给那拓，也算是物归原主吧。现在看来，他比自己更需要它。

　　于是林涌二话没说脱下手链，塞进那拓手里，“那拓，这是阿风还是夏燃时在恒诺当飞行员时的手链。他一进我爸的空军部队就戴着。我相信你有印象的。阿风曾经说过，你们的初遇是在原石公园，那次他看到你喝得酩酊大醉，他说他再也不想看到你那副颓丧模样了，如果你心里还有他，振作起来，这世上只有你才能找到神界净土，才能找回他。”

　　林涌回去的路上给红帮那两个高矮个儿发了条短信：按原定计划，明晚起程。

　　他回到诸宅，诸宇还在昏迷。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这次他洗漱之后，把房门落锁，上了诸宇的床，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林涌不由自主抱紧他，“诸宇，你说我们一个个，为什么都得不到幸福呢？明明，我们已经活得那么艰难了。”他当然没有收到任何回音，只能把昏迷的爱人抱得更紧。

　　那拓得到这串飞行员手链后，竟睡了一个好觉，竖日天还没亮，听到“哔——哔——哔——”的尖哨声，第一声，他以为听错了，接着又听到第二声，他还不敢确认，直到听到第三声，他一下从床上嘣起来，虽然头痛欲裂，还是赤脚奔出殿外，他在夜风中不停转身四望，绝不会听错的，那是阿风的哨子的声音！“阿风！阿风！！”

　　那拓顺着旋转大道一直往下疯跑，直到看见养云殿前广场立着的小身影才放慢脚步。他怒气冲冲、跌跌撞撞走过去。云逸拿着哨子转向他，那双大眼里噙满了泪水，“父王，我想阿风了，去找他好不好？”

　　那拓看着划下小脸的泪水，顿时心软了，边抹掉泪水边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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