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夏燃接到的唯一命令是：不轰炸，将怒达上将安全送回恒诺。
这有违他的本性。当他看到身后我方战机被一架架追击，感受到身后传来的不断轰响，他却只能驾驶着枭雄t-two在密集的炮弹中闪避，翻飞，尖啸着向前方飙升。通讯频道一直诡异地安静着。夏燃握操纵杆的手被震得都快没有感觉了。
情况相当恶劣。没有同事之间及时的通讯与掩护；没有雷达提示的确切敌机数量与方位；甚至连指南针的指针都是乱颤的，只能把当空的太阳当作唯一的参照，不断的往南逃窜。身后十来架敌机像牛皮糖一样紧追不放。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天空万里无云，敌机不可能遮掩冲炸，但同时，夏燃也失去了掩护，这时候能比的只能是飞行技术与战机性能了。
“枭雄拜托，再快一点，更快一点，我需要你的极限性能！”夏燃心里默念着，把速度飙到了最高。密密麻麻的汗水渗出额头。他从没飙过速，即便在飓风战机上也没有，最高速意味着设备全都超负荷运载。
枭雄t-two嗖的一声扎进更远的天空。
看不见我方战机的身影了，一个都没有。
敌机一直吃紧，依他们贴上来的速度判断，敌机性能与枭雄应该不相上下。一直都没拿到光国战机的资料，一切只能推测。
夏燃往下俯冲，希望摆脱敌机的射程。阳光打在银白的机翼上，一片雪亮。
“……咝……咝……咝……喂……少……将你……们……那边……咝……情况……怎么……样？”夏燃的话好不容易零碎地传递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陈速的声音，说到中间突然中断，然后响起一片刺耳的交流电声，中间漏了一大段，夏燃通过拼凑勉强听了个大概：他那边情况不妙，敌机数量众多。
而豹子那边根本没任何回声。
来的时候，从啸鹰的停机坪到光国的驻风机场，只用了二小时十五分。夏燃扫了眼现在是电子表的战镯，现在是一点四十五，起飞前他确认过时间，是一点。已经飞了四十五分钟。
这么说，快到北山了。夏燃往头顶的太阳方位瞟了眼，再往下看到一条有点印象的弯曲河流，错不了，是这个航向，他一直在往南飞。
突然一架眼熟的枭雄战机倾斜着冒烟的机身从他眼前坠落，烟火之中勉强分辨出灰黑色的three字体，是豹子开的战机！
夏燃看向机后，敌机的数量似乎翻倍了。
“砰！”夏燃狠狠一拳砸在仪表盘上，速度不减继续往前玩命突飙。
如果怒达不在他的飞机上，他肯定跟着飙下去！但是，现在怒达的生命高于一切！
远远的，夏燃似乎看到一点雪白，他心里涌上一阵狂喜，北山！北山群峰平均高度5600千米，山顶终年冰封，是恒诺和光国之间最高的山脉。
正在这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整个机身剧烈震荡，大幅度倾斜，在这一秒，夏燃的心骤停了，那灾难性的恐怖感觉又把他攥住：被击中了。
他一边发出一系列语音指令，一边往后看，额边的汗水一条条的流下来：“上将，你没事吧？”不等怒达回答，他往玻璃罩后方看去，机尾在冒烟，太糟糕了，燃油箱就在机尾不远的位置。
“没事，专心开吧。”
夏燃的目光与怒达的终于对上，即便在不停颠簸的恶劣环境里，怒达还像往常一样显得沉稳镇静。他身上的这股镇静，安抚了夏燃心中的浮躁，他转过身，吐出一口气，手按到颠簸中的操纵杆上，“是！”
炸弹在他们战机四周不停爆炸，夏燃现在的状况就像是驾驶没有后视镜的汽车，只能看着前方夺路而逃，丝毫管不了后面的情况，但即便在机尾被击中失衡的情况下，夏燃的飞行技术是超水平发挥的，飞行的角度异常刁钻，忽上忽下，时左时右，一直极速飙行。
敌机一直紧追不舍，凌厉而来的炸弹越来越密集，夏燃感觉衬衫都湿透贴上整个背部，在越来越频繁的翻飞、侧飞中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要震毁、吐出来了。还要多久……夏燃感觉已经快不行了……
他突然想起连衣帽下面那双长睫毛，干净优美的线条儿。想起那人用领带危险束紧他脖子的样子，想起那人说“小心点。”他无意识摸向空荡荡的左腕，那人说，“你回来再说……”他在等他回去。对了，他还不知道他的回信是什么呢？
此时，夏燃的左耳边又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机身一下向左严重倾斜，他整个脑袋产生了严重的晕眩感。妈的！又被击中左翼！
夏燃强制压下汗湿的操纵杆，硬是斜向右侧，以此来平衡摇摇欲坠的机身，继续身残志坚向前飙飞。
突然通讯频道传来嘎嚓一声脆响，然后有清晰的声音传来，是北境林贤磊！
夏燃在颠簸中看着震颤的指针，马上抢先开口：“北境823，高度接近3000。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收到，立即支援！”后面又是一阵刺耳的交流电声。
夏燃并没能舒一口气。越是接近北境，敌机越是死咬目标狂轰滥炸。
仪表逐渐恢复正常，可是机身损毁严重，想要转身轰炸是不可能的，怒达的安全是第一重要的。但是……
“上将，我可能要转身轰炸才能拉开距离。”
“不需要请求指示，是你在驾驶战机，这里你是最高指挥官。”
夏燃听到这句话，一种崇高的使命感在心中沸腾起来，他把操纵杆压到最底部，毅然决然拉升机身，引擎发出痛苦的哀鸣，挣扎着呈垂直角度飙上高空。夏燃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地心拉回力。他在颠簸中强控着乱颤的手，不停点击瞄准屏，好不容易让三个电子十字架重合斜后方的敌机，他迅速按下发射键，三枚中程炸弹脱舱而出，机身瞬间轻松调头，尖啸着冲向北山，后方传来轰轰轰三声巨响，夏燃转过头，看到三架敌机在大型蘑菇云中爆裂划出刺目的橙红色火云。
夏燃笑了下，调回头，前方阳光下飞来一片黑沉沉的战机，是飓风！
“上校，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林贤磊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
对于上校这个生疏的称呼，夏燃一下没反应过来，过了会才答：“我这边还可以掌控，别管我，后面还有我方十几架飞机需要支援。敌机众多。”
“收到。”
夏燃一直担心靠燃油箱很近的冒火机尾，跟我方战机擦肩而过后，他说，“上将，我们在北境机场停靠换机吧？”
“不用，直接飞回啸鹰。”
“上将！我认为这架战机随时可能爆炸，我不能拿你的生命开玩笑！”
“飞回去，这是命令。”怒达很清楚，燃油箱的准确位置及它的外壳材料。
夏燃咬住下唇内壁，良久，“是！”减缓的速度又飙到最高。
“枭雄t-two，请求降落，机尾受弹，随时可能爆炸。”
过了一会儿，传来指令，他们安全降落，夏燃扶着怒达下来，“上将，你还好吗？”
怒达脸色惨白的点点头。
消防车在旁待命，夏燃他们一下机，立马打开洒水头，对着火点猛喷。
别说怒达了，夏燃走下来连膝盖都是发软的，深一脚浅一脚不知道踩在哪里，没有丝毫真实感。很快，涌过来的人群接走了怒达。怒达脱手的瞬间，似乎也把夏燃身上仅存的一点力气带走了。他膝盖一弯，被人一把抓住胳膊扶住。
“你还好吗？”
夏燃的眼睛被一片黑色堵住，他缓慢抬起头，刚看到一条优美的下巴弧线，就推开他，捂着嘴踉跄扑到一边弯腰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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