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当然是洛阳啊。”
“”
忘记是几年级的时候学到的关于女皇武则天和牡丹的那段历史故事，反正佟羽只记得，当年听完那个故事以后，他凭借着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很快就在脑袋里构建出了一个美妙绝伦的画面。
人人都说牡丹好，牡丹一开忘不了。
这个时间段不是最佳的赏花季节，得等三四月才行，但佟羽不爱跟人扎堆挤，别的地方也一时有些选不定，索性，就把洛阳当做了自己的第一站。
“好家伙，阿婆快来我家玩！我家就在隋唐植物园旁边！噢这个时候才二月，好像没有花……”
“羡慕了qwq会开车就是好，我也想学开车出去自驾游，可是我科一考了八次都没考过呜呜呜”
“阿婆做好攻略了吗？你这车到时候停哪儿啊，建议你到时候去新街那一块找个位置停车，新街地方比较大，不挤，上头就是老城十字街，走着走就直接到了，晚上那边好多吃的！”
“十字街！我推给你一家小吃摊！那家烤鸡心简直好吃到我恨不得认老板当爹！是蓝色牌子的！”
“啊啊啊我计划去洛阳都计划三年了！要不是时间和金钱都不允许……我哭的好大声……”
“阿婆记得多拍点视频呜呜呜想看想看！”
他这一报地名，不留神竟然还炸出好几个本地人。
弹幕上一排排文字刷着。
导航始终冷静地在为他指引方向。
油箱满满当当，人也有精神。
所以在过了几个服务站之后，佟羽听到耳旁传来很微弱的一个提示音：“已进入洛阳市区。”
“”
到了！
导航显示，他现在正位于洛龙区。
这个地方人看起来比较少，四周路段开阔，找位置停车的时候，他肚子已经发出了急不可耐的咕咕声，催着他快点下车觅食。
“中午了，阿婆找个面馆尝尝烩面？”
正有此意。
佟羽把车停稳，第一时间就是掏出app查看附近的餐馆，但很可惜，他所在的这块区域没什么有名的餐馆，只有一些看起来就很一般的小饭店。
已经在风吹日晒中开始褪色的招牌门头。
懒洋洋靠在墙边玩手机的店员。
这种略显老旧的店铺看起来和旁边的高档小区风格完全不搭。
佟羽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
这个时候的洛阳还是有点冷，一看天气，竟然是零下！
他裹紧外套，茫然地走在空荡荡的街头，最后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就抱着一种“就算难吃也吃不死人”的想法，拐进了不远处的那个袁记面馆。
“来啦，想吃啥？”
面馆老板是个穿着土黄色羽绒服的阿姨，短头发，有点富态，看见客人进来，也只是简单招呼一下，操着一口河南方言——
好在北方方言基本和普通话比较接近，不说一些比较偏门的口头语，还是能让外地人听懂的。
“我看看菜单。”佟羽说着，仰头看向店铺左侧的墙壁。
同样一块有点褪色的红色面板，上头写了糊涂面、浆面条、炒拉条等等。
烩面就夹在其中一个不是很显眼的位置。
上头标价也非常清楚，小碗8块，大碗10块。
“阿姨，这个烩面大碗是多大啊？”
“那不就跟他那似的。”
阿姨手一指，指向了面馆里唯二的另外一位客人。
对方面前那一个几乎能把佟羽整个脸都塞进去的碗，着实看得他眼皮一跳。
“那还是来个小碗吧。”
“噫！你个大小伙子，个子长这么高，还怕吃不完一大碗啊？”
阿姨笑着跟厨房打了招呼，随后厨房里就开了火，一阵叮咣乱响。
“那不是怕万一嘛，浪费粮食多不好啊。”
趁着这个空档，佟羽又重新仔仔细细地把这个小店打量了一遍，然后就发现虽然这个小店从外面看起来确实很小，而且也比较老旧，估摸着是有些年头了，但里头其实挺干净的。
除了一个厨师之外，也就剩下阿姨在这儿招呼了。
“你搁这儿弄直播嘞？”
或许是刚刚调整手机的时候，阿姨看到了手机屏幕，之后，她就很好奇地一直盯着这边看，一边看，一边又忍不住感叹。
“真羡慕恁这些年轻人，有精神跑来跑去到处耍，敢叫俺再年轻个二三十岁，俺也天天出去耍，不该这店里头熬日子了！”
佟羽还没说话，旁边那个客人倒是接了话。
“只要想出去，什么时候都能出去，你这年纪孩子也都大了吧，他们自己会过自己的日子，不用你再费心照顾，这时候出去玩不是刚刚好？”
他抬起头，露了脸，佟羽才发现这位的实际年龄可能没有他的穿着年轻。
估摸着，最少也得有四五十岁了吧？
“看你说嘞，那是说不管就能不管的事儿？俺家老大去年刚结婚，今年媳妇儿都该生了，回头娃子一生，那还不得叫俺给他带孩儿？”
“让他自己带不就得了，是他当爹又不是你当爹，我孙子出生以后，我就没帮他们带过。”
中年男子颇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都这把年纪了，要是不趁还能走得动赶紧出去看看世界，往后真的年纪大了，走不动了，那多遗憾啊！”
阿姨眉头微微一皱，虽然目光中有些遗憾，但显然还是不赞同他的观点：“俺要是不给俺家老大带孩儿，回头俩人又该怨了，恁这光一个人出来潇洒，啥也不用想，那得是恁媳妇儿该家帮你操心的吧！”
“我爱人？她在三亚呢。”
说起老婆，中年男子表情柔和了许多。
“我跟她结婚这么多年，还真从来没看到她为我操过什么心，就更别说为我家那两个孩子操心了，当初我家添人，她老早躲得远远的，叫上她几个姐妹跑到国外旅游去了，我这也都纯粹是被她给带的，才会喜欢上出来到处看看的感觉。”
“噫！真嘞假嘞？”
阿姨身体下意识往前倾，表情看起来不相信他的话，眼神中却多了几分羡慕。
而中年男子呵呵一笑：“当然是真的。”
原来几十年前，他也是个一切以安稳为主的人，别说满世界跑了，就说出个省，他也得思前想后，顾忌一大堆。
但是他老婆却和他截然相反。
他老婆是一个思维很跳脱的人，并且非常注重个人空间，两个人结婚前，他老婆就提出了一个非常令人不可思议的要求——
要求分居，意思就是结婚后也依然分开住。
他起先是万分不理解，总觉得，这样子还被叫做一家人吗？但是后来慢慢，他就被他老婆说动，同意了这个要求，结婚三十年，夫妻俩一直都是住在同一个小区但不同住宅。
不得不说，虽然这个行为注定会有很多人不理解，但是却让这两口子的感情变得格外稳定。
因为待在一起的时间变少了，每天工作完以后回到家，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个人有个人的独立空间，反而更方便催生出新鲜感。
两口子就这么在不理解中过了三十年。
之后，他老婆先退休。
退休以后，她就开始筹备自己的环球计划了，那时候她总说，不要心甘情愿地给儿子女儿当奴隶，要趁还能走能跑，快点出门看看世界。
这话又把他给说服了。
只不过，刚开始，他不放心他老婆一个人出远门，所以只能咬牙跟着对方出去。
但是路越走越远，他就越来越喜欢这种永远奔走在路上，不知何时才是尽头的滋味。
因为之后的每一天，都是未知。
而未知会让一部分人恐惧，同样也会让另外一部分兴奋，感觉人生充满了不确定性带来的挑战和刺激。
“有些路，我爱人已经走过了，我去年跟一帮驴友一块儿走了川藏线，因为我爱人去过了不想陪我去，我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出发。”
“走完川藏线以后，我认识了几个朋友，他们一直诱惑我去潜水，我心想这路走了不少，但是水底下还没去过，就一咬牙答应了，跟他们去学潜水。”
大叔说着说着，兴奋起来。
他从脚边放着的大包里，摸出了自己的摄像机，然后把里面拍到照片展示给佟羽和面馆老板看。
“喏，你们看，这是我去年在一次深海活动中拍到的，当时我是考了那个潜水资格证以后才被允许下水的，也亏得是我运气好，正好碰上了鲸鱼！”
大叔的照片拍的很有氛围感，深不见底的海水中，只剩下一缕微弱的光从上方倾泄而下。
一只巨大的鲸鱼正在游动。
看不清面容，但这么一个大块头，已经足够有威慑力了。
而这个大块头的斜前方，还有一只身形和它相比略显逊色的小鲸鱼。
“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吗？”
大叔颇为自傲地一挑眉。
“要不怎么说我运气好呢？当时下水后没多久，就让我给碰到了这两只鲸鱼打架的画面，这个小的，看着有点可爱的是虎鲸，比它大的这只是座头鲸！”
“据说座头鲸的鲸生最大爱好，就是殴打虎鲸，而且拍这张照片的时候，真的就让我相信了万物皆有灵这五个字……”
“它们打架归打架，竟然还知道避着人，我就看着那只座头鲸把尾巴一甩，直接把虎鲸抽到了一边去，要不是它们游远了才打，我可能直接就被掀到海底去了，太神奇了，真的太神奇了！”
“”
大叔不停感慨着。
他手里的照片多到简直让人看花了眼！
沙漠、云海、丛林、湖泊。
最后，他感叹道：“要不是因为现在国外不好去，我还真想出去看看金字塔！”
面馆老板抿着嘴，没有再说话。
但看她的表情，确确实实是羡慕的。
-
面终于来了，大叔已经吃饱了。
他收拾好自己的装备，重新把包背在了身上，继续开始他暂时还看不到重点的旅途去了。
面馆老板坐在收银台后，皱着眉，看手机，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大叔刚刚那一番话，有没有在她心里掀起什么风浪。
烩面里头的粉条炖的很烂，入口即化，面上放着几片羊肉，吃起来没有太多膻味，嫩嫩的。
佟羽加了一勺辣椒，又放了点醋。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下肚，他已经是浑身冒汗，半点冷意都感觉不到了。
“阿姨，结账。”
面馆老板在台子后应了一声，坐在那，看着他也走出店铺大门。
过后，袁记面馆里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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