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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岌岌


“明明是你自己没递到我手里就松了手,凭什么怪我啊?”

        “你自己没接稳才是直接原因吧,这也好意思绕到我头上?”

        掉地阵亡的分明是自己的手机,两个嫌疑人却抢先吵了起来。

        唐穗叉着腰反驳,“还不是因为你,干什么事都毛毛躁躁,早知道文瑛就不给你看那组照片了!”

        宁绡不甘示弱,“是不该给你看才对!交到我手上的时候好好的,怎么要去你手上就出了事?”

        “那不也是还没到我手上,怎么文瑛递给我没事,换成是你就出问题!”

        姚文瑛低头望着裂开的手机心碎,试了好几次也开不了机。

        眼下两个女生吵成一团,引来不少路过学生好奇的视线,连忙阻拦,“没事,我放学去修一下就好了,说不准只是摔出了脾气。”

        两个人都没有搭理姚文瑛的玩笑,反倒越吵越起劲,“唐穗,你非要一出事就推到别人头上,每次都是这样,逃避推卸责任就让你这么受用吗!”

        显然争执已经远超出了当前事件范围。

        “你好意思质问我?宁绡,逃避推卸责任难道不是你最得心应手吗?不告而别的是你,从天而降的也是你,你又什么时候考虑过我们的感受?你把我们当做过朋友吗!”

        宁绡咬牙,“你以为我想吗!是走是留都是身不由己,我又什么时候有过选择权!要不是把你们当做朋友我为什么还要毫不犹豫地来哲光?”

        姚文瑛连忙插嘴,“是啊既然姐妹重逢了就不要再聊那些不愉快的事了…”

        “可眼下就是不愉快的事!”

        唐穗满脸恼火地看了眼自己,姚文瑛印象中她就没有这样发过火,气得脸都红了,指向宁绡。

        “就是因为她!她出现之后给你带来了多少麻烦你不愿意说但我看不下去!从她刚转来成为众矢之的,就是你一直在替她解决纠纷,再然后莫名其妙地惹上周以嫣,又是你在替她扛。前半个月,整整半个月姚文瑛都未雨绸缪地在新楼里乱逛就是为了避免你被整蛊欺凌,你倒是好,一句感谢没有还对周以嫣抱怜悯之心,让我怎么袖手旁观?”

        宁绡怔了怔,随即反驳,“那唐穗你又做什么了?每天都在和各种各样的人当姐妹你又把我们当过姐妹吗?文瑛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

        以前,以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争执,宁绡的简单直接的爆脾气,唐穗又是直言不讳的性格,任何时候都可能爆发一场突如其来的对峙,有时候是因为最后一块饼干,有时候是因为一道各执己见的数学题,有时候甚至只是因为不满意对方发卡的样式颜色。

        可是即便一而再再而三地争吵,还是会在几天之后默契地把不满遗忘,重又黏在一起讨论某个歌手发行的新专辑,或者是楼下路过的帅哥学长。

        所以才会在宁绡突然离开的时候那么生气。

        气到就算和谐相处也无法不耿耿于怀。

        唐穗和宁绡还在喋喋不休地互相职责,姚文瑛握着报废的手机自己转头往四班教室走,两个女生见当事人走了,也没了再争执的兴趣,各自散了。

        姚文瑛坐在座位上收拾书包,放学时间教室里只有寥寥几个人,加紧赶作业或是明目张胆地玩手机。

        唐穗坐到姚文瑛身边,“我陪你去修手机吧。”

        姚文瑛扯起嘴角笑了笑,“不用了,手机店就在我家巷口。你不顺路,没事。”

        唐穗低了低头,像说错话做错事的小孩,声音闷闷的,却也有种不服输的执着,“我说的都是真情实感,你可能觉得我小气,可我本来就很小气嘛。”

        姚文瑛被她委屈的模样逗笑了,“我又没有怪你,我理解你。”

        唐穗抬头,“那你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地帮她?”

        为什么呢。

        姚文瑛偏了偏头,自己好像也没有弄明白吧,因为喜欢她的单纯直率?还是因为不忍心看她一个人在偌大的校园里孤立无援?

        还是因为,她是葛子榆喜欢的人?

        因为是周五,姚文瑛背上了吉他回家。

        从教学楼下楼,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由远及近的步调,一直加速到与自己并肩,“请你吃晚饭?”

        姚文瑛提了提吉他背带,“干嘛?非奸即盗。”

        葛子榆失笑,“干嘛把我想得那么不堪。”

        姚文瑛侧头看他,今天他穿了夏季校服衬衫,袖口卷子几道,露出白色手表。

        “并没有事情求我?”

        对上女生怀疑的视线,葛子榆耸肩,“好吧,确实有事相求。昨天演出之后收到了市里一个校园乐队拼盘演出的邀请,不过要先参与一轮选拔,选拔考核时间是下周,可下周申颖要请假回老家一趟,所以…帮帮忙?”

        “不。”回答言简意赅。

        “就只是一个考核而已,姚文瑛,帮个忙,请你吃一周的饭,或者我的物理笔记只接给你。”

        姚文瑛刚逃离一通闺蜜战争,手机又倒霉得崩溃了,眼下葛子榆又向自己抛来新的麻烦,不经有点恼火,“你把我当你乐队的替补了?又不是我的乐队我凭什么要帮忙?”

        葛子榆愣了愣,他想到姚文瑛可能会拒绝,但没想到会这样毫不掩饰地置气,语气软了一些,“别这么见外嘛,只是一场考核,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就是因为这次申颖有事,之后不会再麻烦你。”

        他大概也没想到这句缓和的话却激起了对方的下一波怒火,“是,我替她上这次考核,然后真正演出的时候又是她回来,我就是工具人不是吗,替你找到合适的吉他手不说,还要替她顶上?”

        葛子榆突然接不上话,自己的要求确实有些过分,她拒绝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还有一点想要确认。

        两个人相隔大约一米距离,沉默着“并肩”走到学门口的时候,葛子榆才有点突兀地问道,“在认识申颖之前,你有没有想过来我的乐队?”

        ——我是弹古典吉他的,和你们乐队又不是一个风格。

        原本应该这样回答,但此刻有点嗔怒的心情,“没有!葛子榆,又不是谁都对你的乐队望眼欲穿心驰神往。”

        语气是简单直接的刻薄。

        葛子榆停下脚步,眼看女生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也有点恼火地转身往回走。

        那天他是后悔的,后悔没有死缠烂打地追着她一起回家。

        …

        立夏之后的苏州迅速被热浪包裹,晚风也是温热的。

        但穿过马路走向修手机店铺的路上姚文瑛却感到身后袭来阵阵凉意,猛然回头,身后是昏黄路灯下空旷的街道,还有几个稀稀散散的路人。

        这时候突然想给谁打个电话,唐穗,宁绡,或者庄曙都可以,说点什么都可以,刚摸出手机才反应过来自己走在这条路上的意义,不禁失笑,气得脑袋都糊涂了。

        放松警惕的时刻身后突然传来窸窣声响,没来及反应就被一记手刀劈向后颈,意识模糊之前就只剩下了脖子上的疼痛,和内心“完了蛋了”的哀嚎。

        清醒是伴随痛感一起来的,脸颊上灼烧的疼痛大概是新鲜的,浑身上下的钝痛后知后觉地纷至沓来,像是被从半层台阶上扔下来。

        视线适应黑暗之前只能看见眼前四个晃动的人影,打头的那个高高瘦瘦,手里拿着的是姚文瑛的吉他。

        满眼嫌弃地上下把玩了一番,然后双手握着琴颈扬起,下一秒琴身就重重地亲吻了姚文瑛的头顶,想抬手遮挡也来不及。

        “哐”地一身闷响,之后是琴弦晃动的杂音,刺耳又恶劣。

        她感受到头顶流下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来,红色血滴接连滴落在地面上。

        姚文瑛被突如其来的剧痛震得头晕,靠在身后墙上,抬手抹掉糊上眼睛的血迹,视线逐渐适应黑暗,场地是一片废弃的烂尾楼,眼前是四个陌生人。

        那个瘦子望着背后瘪了一块的吉他咂舌,然后又一次握着琴颈把吉他砸向身侧的钢筋,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用尽全力,琴弦发出刺耳的声响,回荡在整个半室内的烂尾楼中,直到整个琴身碎得只剩下零散的木板才罢手,重重地把琴颈部分甩在地上,因用力而喘着气,面露一个满意又可怖的笑意。

        没等姚文瑛从兔死狐悲的恐惧中缓过神来,蜷缩在墙边的身上就又挨了重重几脚。

        她抱紧自己,这些人不是林将棋的人,也不是校园里的人。

        他们没有任何玩闹性质,不说一句话,做事简单粗暴,显然是拿钱办事的作风。

        思来想去雇主也只有周以嫣一个人,自把她关在新楼的事情之后这人异常安静,既没有找自己麻烦,也没有欺负宁绡,这不合理。

        一个多礼拜时间姚文瑛几乎都随时警惕着,减少一个人出现的时间,反正认了庄曙这个大哥,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谁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出手这样狠戾。

        这四个人显然来者不善,一副不把她半条命折腾掉不会罢休的气势。

        果然打头的瘦杆面对自己蹲下来,神情古怪地端详了她一番,就沉默着钳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开始撕她的衣服。

        姚文瑛任他扯掉自己私服t恤外的校服衬衫,才突然急促地开口,“是周以嫣找你们来的?我可以付你们双倍的钱,或者三倍,你们想要都可以。”

        面前的人果然愣了一下,不过他身后黑暗里另一个声音提醒,“周以嫣可是老大的人,老大钦点了我们帮他做事,可出不了岔子。”

        姚文瑛飞快转着脑子,一边恭维一边洗脑,“既然是建宁区一哥的人,那我们不妨聊聊。放了我,既拿到钱又不传到他耳朵里。”

        瘦杆显然是四个人中对钱最犹豫的一个,盯着她思索了一番,“你是谁的人?”

        姚文瑛靠在墙边有气无力地笑了笑,“等我记住你们的脸,林哥大概不会手下留情。”

        “林将棋?”

        有个扫把头怀疑地重复,眼神变得复杂起来,随即又起了玩味,“老子倒是想看看林将棋的女人有多好玩。”

        “可她说有钱。”瘦杆犹豫。

        扫把头瞪了他一眼,“都揍成这样了还想拿钱?”

        大概没有机会了。

        姚文瑛趁着他们内讧甩开瘦杆嵌着自己的手,用葛子榆带着自己敲鼓的不知多少倍力度握拳砸向对方正脸,大概因为是第一次打人,手感有点恶心。

        胳膊肘撞开愣住的扫把头,起身就跑。

        起身之后才发现腿上传来阵阵疼痛,大概是起身猛了,头也有点晕,眼前一黑险些自己跌下去。

        她稳了稳身子全力往前跑,但烂尾楼里太黑了,疼痛脆弱的身体又带不动力气,没离开几米就被扣住了手腕,猛得拉回熟悉的墙边,在反应过来之前脸上就挨了一拳,紧接着被那瘦杆揪着衣领提起来,另一侧脸颊又是一拳,这拳的力度直接带着她整个人摔到地上,撑着地面无力挣扎。

        瘦杆又扑过来,姚文瑛眼前一阵晕眩,宕机的脑海里只剩下“完蛋了”的念头。

        怎么办。

        挣扎过了也没有成效,是不是只剩下妥协的选项了?身上脸上的疼痛和头顶的温热血液让她失掉了再做挣扎的力气。

        眼前的人是突然倒下的,沉重地压住她的身体。

        模糊的黑暗里倏忽清晰的是葛子榆的脸,他一手拿着电击棒,短暂地安抚性地握了握她的手。

        拇指在手背划过。

        然后他从边上拿起残破的吉他琴颈,猛戳向靠近的扫把头。

        只听他惨叫一声,断裂的木头刺进手臂,他抬起另一只手反击,葛子榆向后倾身悬悬地躲过,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小刀刺去。

        虽然是毫无章法的攻击,但占着有武器的优势让三个人接连负伤,扫把头眼看情况不对,几个人匆忙地扶起瘦杆逃跑。

        葛子榆气势汹汹地追了几步才猛地松了口气,但凡再交两下手就会被看破自己根本不会打架不过是在装模作样而已。

        “伤哪儿了?”

        葛子榆在她面前蹲下,脱下校服衬衫披在她身上,小心翼翼地伸手拨开她沾着血迹黏糊糊的头发。

        灾难之后的安慰总会激起委屈,姚文瑛感觉自己眼底涌起止不住的泪水,大概是觉得被他看见这样的狼狈有些不堪,于是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肩窝,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

        葛子榆愣了愣神,想抬手圈住她又怕触到她的伤口,双手悬在空中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轻拍她的肩膀,安抚她微弱的颤抖。

        拥抱是被葛子榆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打断的,他松开怀里的女生接起,“解决了,不用来了。”

        接着姚文瑛就听见了电话那头庄曙鬼哭狼嚎的声音,“文瑛啊!大哥没保护好你!你还活着吧!”

        姚文瑛苦笑,“没事,活得好好的…”

        庄曙在那头叽里呱啦地说个没完。

        葛子榆适时地掐了电话,“多亏庄曙提醒我带点武器,不然我们恐怕要合葬了。”

        姚文瑛被他的语气逗笑,笑起来的时候却扯到脸颊上的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葛子榆皱了皱眉,背对着她蹲下,“上来,带你回家。包扎伤口然后洗个澡,就没事了。”

        姚文瑛吸了吸鼻子,趴在他背上往家走。

        还说什么要保护葛子榆呢,到头来还是他保护自己,姚文瑛伸手摸了摸他头顶顺顺的头发,再熟悉不过的洗发水香味。

        “怎么了?”语气还有点担心。

        “我妈那边…”

        “别想我替你隐瞒,头都通了哪还瞒得住。”

        “吉他…”

        “我给你买把新的。”

        “周以嫣…”

        “分手。”

        越想越来气,又咬牙切齿地追加一句,“她找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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