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龙
余谐浑身是伤，丝线切开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留在骨骼上的伤口却还是没有痊愈。
不过有生生不息之术，只需要一点时间。
他带着周靖朝草原深处走去。
越是深入草原，余谐就越感觉到这里与众不同，所有地方都笼罩在一股强大的力量之下，整片草原没有一条河流，却依然有无数走兽飞鸟，生机勃勃。
余谐找到了一处地势稍微高一点的土丘，然后疲惫地停了下来。
他没有找到水源，也没有找到可以生火的木材，猎物倒是找到了几只。
但是余谐已经很累了。
心脉的伤口远比他以为的更严重，现在的他，风神诀和山神诀根本无法施展，更不用说战神诀了。
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生生不息之术对心脉的伤口作用十分缓慢。
余谐将周靖放在草地上，沉重地呼吸着。
没有时间了。
他不知道周靖身上的诅咒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一定是坏事，而不是好事。
现在时间每过一瞬，周靖就更接近死亡。
余谐毫不犹豫地咬断了一只鸽子的脖子，茹毛饮血，只为了快点恢复伤势。
天上的风云纠缠，云气就起于草原中心的孤峰。
那是整个风山最高的地方。
也是余谐身边无处不在恐怖力量的中心和来源。
余谐强撑着站了起来，然后又倒了下去。
他昏过去了。
此时，周景正正在幻境之中。
巨虎在巨岩之上高卧，漫不经心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周景。
……
余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口干舌燥，头痛欲裂，浑身无力。
心脉受损加上饥饿，余谐几乎都无法站起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无论如何，余谐必须行动了。
将身边所有的猎物吃掉，余谐强忍着对口中腥味的不适，站了起来。
玉剑出现在他手中，支撑着他没有倒下去。
余谐向前走了一步，然后无力地跪倒在地。
他长出了口气。
余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力量正在离开他的身体远去，心脉受损似乎不过是个借口。
他呆坐在地上很久。
然后余谐将身上早就被丝线切成破布条的衣服扯了下来。
他用这些破布条把自己的腰和双手死死缠住。
这样可以防止心脉的伤势干扰风神诀，也能防止他的手太无力，无法握紧长剑。
这么做似乎真的起了作用，余谐又有了站起来的力量。
他朝着孤峰走去。
夜晚的草原依然热闹，余谐能听到黑暗中鸟兽在悄悄行动，它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过其中不少似乎和余谐是同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们要去中央的山峰，但是余谐并不在意。
他了解这里的野兽，几乎没有掠食者，只有食草动物，周靖是安全的，现在和这些鸟兽同路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山峰越来越近，余谐也诧异地发现，来到这里的鸟兽也越来越多，那简直就像是这里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所有的动物。
余谐好像知道它们是被什么吸引了。
越接近山峰，那股让余谐很不舒服的力量就越强，但是这里的鸟兽似乎已经习惯了，它们还是继续前进，只不过聚集在一起的动物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了一条拥挤的队伍。
不过这里没有掠食者，所有动物相安无事，其中也包括余谐这个陌生人。
没有动物攻击他，也没有动物害怕他。
就这样，余谐跟着队伍一起来到了山峰脚下。
然后他诧异地发现，这里是一座中空的山峰。
远处看去山峰是标准的锥形，但是其实山峰中间有一个圆形缺口，仿佛强大的力量自上而下贯通山峰，形成一道深渊。
深渊之中积水，不过恰好到岸边，并没有流出去，岸上是高耸的悬崖。
只有一条峡谷可以通往深渊边上，就是余谐跟着动物们走的这条小道。
穿过峡谷，进入深渊，余谐才知道所有的鸟兽都是来喝水的。
余谐感觉到了微妙的不协调。
这里到处都是让他很不舒服的气息，无论是剑气还是神力都被压制到了极限，余谐的剑域根本无法离开身边三尺，整个世界似乎都藏在迷雾之中。
而且，深渊明明已经满了，只差一点点水流就能漫出深渊，形成河流，偏偏却没有，让整片草原所有的鸟兽都只能来到这里饮水。
而偏偏占据了半个风山的那条龙，似乎就在这里。
余谐想不出龙不在渊的理由，因为狂风在天，云，无根难聚。
终于，余谐来到了深渊水边。
然后鸟兽开始饮水。
余谐看着四周。
夜色中的悬崖峭壁都是深黑色，不过隐约能看到山壁上似乎缠绕着什么藤蔓一样的东西，像是一张大网。
水面平滑如镜，鸟兽饮水带起的细微涟漪向着水面中心蔓延。
余谐后退了一步。
然后一个庞然大物冲天而起。
那是一头巨大的野兽，一条龙。
带着巨大的水花冲天而起，如同飘带直冲夜空，游龙在半空化为虚幻，然后又落入了深渊之中。
此时，刚才还在水边饮水的鸟兽已经被清扫一空，它们全都进了游龙之口。
像是饭后小憩一样，游龙悠然在水面上浮出上半张脸，看着深渊边上唯一剩下的动物：余谐。
“哼……又一个没有被伥鬼迷惑的凡人，那个野兽总是无法明白，他可以成为神，却无法战胜人和龙……”
游龙的声音闲适而玩世不恭。
余谐面无表情：“他答应我……”
“答应你解开巫咸的诅咒，但是代价是你的姓名，等等等等，它的说辞从来不变。你如果知道什么是神明，就明白那一套是什么。巫咸和它是同类，我和你是同类。”
余谐茫然。
游龙笑了起来：“蛮荒神龙之间的战争塑造了这个世界，同时杀死了龙神，那之后世界上出现了两种追求智慧，畏惧纷争和力量的生物，人类，还有龙。”
“龙选择了逃避，遁入虚空。人选择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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