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黑衣
钟修一脸复杂地看着私学剑客们从他身边走过，手放在剑柄上，面无表情。
而余谐的背影就在其中。
那其中有一个钟修熟悉的身影，名为公孙羽的纵横家弟子，遥远的以前，他们曾经认识。
但一切终究还是结束了，就像是消失在钟修眼前的私学剑客们。
他们走出了山阳城，在城墙之下列阵。
七百名墨家弟子已经在这里等待了。
他们身穿黑色麻布短衣，背着斗笠，身配长剑，沉默着站在一起，虽然看上去有点散乱，但维持着基本的队列。
墨连城在人群中央停下脚步，沉默着看看左右。
然后他拔出了长剑，将漆黑的锋刃指向天空。
卫远在内，所有的墨家弟子都一起拔出了身边的长剑。
那个瞬间，金属轻鸣响彻四方。
墨连城身上恐怖的剑气喷薄而出，如同火焰，直冲天际。
“止战之战！”
所有的墨家弟子一起放开剑气，如同一道狂潮扑面而来：“止杀而杀！”
墨连城什么话也没有说，提着剑就想着北方的山丘走去。
墨家弟子同样沉默着跟上。
剩下余谐和私学剑客同样提剑随行。
只是片刻他们就来到了山丘之下余家的封地，而此时野人部落已经下山。
一片看上去如同灰色草原一般的人群覆盖了余谐视线能及的所有地方，山丘，树林，山下农地，那就是野人的军队。
无数身披兽皮的战士杂乱无章地挤在一起，他们中间唯一与众不同的，就是一个高大的木头圆柱。
那是一棵被砍下来的大树树干，上面以鲜红的线条勾勒出一个抽象的公牛头颅，而在木头顶上，有一个真正的公牛头骨，看上去无比巨大，就像是一个怪物。
柱子下面站着一个头戴羽冠的老人，对着墨连城指指，然后就有一声号角响彻天际。
墨连城却无动于衷，他径直朝着圆柱所在的地方前进，脚步越来越快。
而此时，野人战士们已经开始了冲锋。
他们居高临下，势不可挡。
就像是在最狂暴的暴风雨中，天空被阴云遮掩，世界一片黑暗，就连海洋也变成了漆黑，灰色的狂潮直奔海岸。
然后撞上了黑色的礁石。
墨连城依然沉默着，墨家依然沉默着，就像是礁石。
然后第一个野人战士冲到了墨连城面前。
于是他死了。
墨连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只是抬起了剑，插进了战士的咽喉，然后又抽了出来。
那看上去就像是他随手做了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然后野人战士们狠狠撞上了墨家剑客。
世界被利刃刺进身体的声音填满了。
灰黄的地上，鲜红的花在瞬间绽放，蔓延，就像是一朵妖冶的纯黑玫瑰，却有着火红的边缘。
一切在沉默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但依然，有强大的野人战士呐喊出声。
“神在！”
伴随着呐喊，恐怖的神力凭空而降，战士像是在瞬间获得了恐怖的力量。
然后就在那个瞬间，神力和出现时一样凭空消失，只留下战士还在原地，但已经无法承受神力的剧烈变化，彻底死亡。
墨家剑客们一步不退。
他们就像是一团黑色的火焰，野人战士们就像是冰雪，落入其中就会会化成鲜红的流水。
余谐就在剑客们的最前面，站在卫远身边，同样沉默着挥剑。
他三神诀全开，呼吸悠长，身体总能做出最省力的动作，除了没有一身黑衣，就和身边的墨家弟子毫无区别，同样是悄无声息的收割机器。
只是短短片刻，柱子下面的老人就察觉到了异样，他大喊一声，举起一把黑曜石的匕首，割破了自己的左脸。
伴随着向下流出的血液，一个恐怖的力量悄然在天空中睁开眼睛。
那是一股恐怖的神力，伴随着野人，庇护着野人，依靠着野人。
在老人的控制之下，神力慢慢落下，最后停在了野人战士之间。
号角声响彻四野。
然后野人之间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呐喊。
那不是在宣告斗志，而是在发泄狂怒。
余谐眼前能够看到的所有野人战士，在瞬间都双目赤红，像是失去了理智，开始不管不顾地向前冲锋。
然后被剑刃无声地收割。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挡住了这一次攻击。
墨家弟子只有七百人，相对上万的野人战士，数量很少，到现在，终于有野人战士绕到了他么的侧面。
这一次野人突然的爆发，让侧面的墨家弟子来不及反应，开始有人受伤了。
然后其他私学剑客就顶了上去。
南华阳第一个走到了东面。
他手中没有剑，只是高举右手，却有恐怖的轰鸣从远方传来。
那是河流从山上留下的地方，一道水龙缓缓升起，然后像是闪电一样瞬间冲过遥远的距离，狠狠撞到野人战士之间。
一瞬间，水龙就变成了血龙。
而儒家四人到了西边，他们站在一起，拔出了身边长剑。
“王元年春正月！”
“郑伯克段！”
“亲亲相隐！”
“友于宜！”
那个瞬间，正对着这里的野人战士们发现自己无法行动，一股强大的力量带着他们偏离了冲锋的方向，然后和身边的同伴撞在一起，借着就被一道恐怖的剑气从中一分为二。
幸运地躲过了这一剑的野人战士却发现，尽在眼前的剑客们变得模糊起来，就好像很多人变成了一个人，攻击明明命中，实际上却落空了。
那是儒家的剑招，没有神力湍流的影响，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
剑气在野人战士之间纵横交错，相比墨家弟子的安静沉默，这里十分热闹，但两者同样致命。
神柱之下的老人注意到了两翼发生的事情，但他并不在意。
身为部落的巫师之一，他拥有的是神明的力量，虽然眼前的黑衣剑客身上有种令人不舒服的力量，但他们不可能与神力对抗。
神力仍在蔓延，陷入狂怒的战士越来越多。
这就是牛部落野人战斗的方式，越是愤怒，就越是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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