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刺激

　　面对着滚滚的河水，欧阳曙也有些心下打鼓，但这附近并没有什么人，即使有，找到一个肯下水救人又水性好的也不容易。欧阳曙连忙迅脱掉自己身上的官服，扑通一下跳进了河里。

　　由于这河是自西向东流的，欧阳曙从北面跳下去的时候，赵婧已经往东面被冲出很有一段距离了。有水势的帮助，欧阳曙向赵婧靠近是很容易的。没有花多大的功夫，就来到了赵婧的身前。

　　赵婧其实嘴里已经灌进了不少水，身子开始渐渐下沉。她的双手原本还在不断地在水里划着，但到了这时候，她的理智已经彻底丧失，双手变成了胡乱的扑腾。这非但没有让她的处境变得好了一点，反而一连又灌进了好几口水。

　　欧阳曙见了赵婧这个样子，心下也是一阵虚。一般来说，溺水的人抓住一件可以依靠的物事，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就算是沉入水底，也是继续牢牢地抓住。这也是很多人前去救溺水的人，反而跟着丧命的原因。欧阳曙知道，若是被赵婧抓牢的话，今天他的命运就和赵婧连在一起了，若是救不出赵婧

　　看着赵婧艰难挣扎的样子，欧阳曙心中的挣扎也只是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他立即伸手向赵婧抓住。

　　第一下，他抓住了赵婧的衣襟，但赵婧挣扎了一下，却并没有抓牢，身子反而被河水冲出了几步。欧阳曙一急，连忙又向前游了几步，好在终于还是追上了。他连忙伸手再次向赵婧抓去。这次所取的，是她的手臂。赵婧也连忙伸手向欧阳曙抓来。只是她显然过于急切了，反而没有抓牢！

　　欧阳曙大急，对于水性很好的人来说没什么，对于他来说，水流给他体力上的冲击是十分大的，此时他已经有了一丝力不从心的感觉。当然，欧阳曙此时若是抛下赵婧独自游回岸上自然是没有问题。但这样一来，赵婧就必死无疑。欧阳曙又岂能看着赵婧在自己的面前生生被浪花吞噬？

　　当下，欧阳曙伸手再次向赵婧抓去。

　　也许是欧阳曙的到来让赵婧心中涌起了希望，她的神智变得清楚了一些。方才伸手过去反抓欧阳曙失败之后，她再也不敢动了，便想要停住身子任由欧阳曙抓住自己。但在这样流动的水中想要稳住自己的身子，不划水是不可能做到的。眼看欧阳曙手就要抓住赵婧的手臂，忽然赵婧的身子又往前飘了一下。

　　欧阳曙顿时大急，那已经伸出的手立即加向前抓去，而另外一只手也是连忙向前抓出。

　　终于抓住了！

　　但欧阳曙立即陷入了另外一层尴尬之中。原来他的左手固然是抓住了赵婧的右手，而他的左手却结结实实地抓住赵婧的前胸！

　　欧阳曙脸上一红，即使是在这样的危局之中，他仍是感觉到了自己心跳的加剧。而赵婧本来已经是半睁半闭，无神至极的眼睛居然豁然睁开了，怔怔地看着欧阳曙。

　　欧阳曙一惊，连忙松开手，用左手把赵婧拉到自己的身前道：你伏在我的背上，我背你上岸！

　　赵婧也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任由欧阳曙把自己放到背上，向岸边游去。

　　在水里背人其实比在岸上背人感觉要轻得多。但问难题是，在水里的时候，人自身的体重都是一个累赘，更不要说背上多一个人了。欧阳曙游了几步便已经感觉体力渐渐不支了。他连忙停下来休息了一下子。看着前面看似很短，却又极为遥远的前途，欧阳曙心下一阵绝望。

　　赵婧也看出了欧阳曙体力渐渐不支，她心中害怕已极。水里绝对是一个令人绝望的世界。她却在这世界里找到了希望。那种濒临死亡，却被人硬生生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感觉，是别人怎么也无法体会的。但她身为公主，身为一个生来就只体会幸福和快乐的女子，今日却体会到了一次。虽然方才在水里生了那么一点意外，但她此时心中对欧阳曙的感激，简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趴在欧阳曙宽厚的肩膀之上，赵婧本来已经有了一种很安全的感觉，仿佛周围无尽的河水已经不再是噬人性命的恶魔，而像是平地之上提供散步的好去处。

　　但欧阳曙身体上的变化还是很快引起了她的注意。待得她低下头来看见欧阳曙呼吸艰难的样子，她忽然明白了过来，面前这一段看起来短短的路程，将会是她和欧阳曙两个人生死的考验之旅。这滔滔的汴河水，终究还是噬人性命的恶魔，额不少一个散步的好去处。

　　赵婧一颗芳心又开始忐忑了。

　　一般来说，一个曾经溺水过的人，就算要死，也绝不愿选择溺水这种死亡方式。赵婧自然是更加不愿意的。但眼前的局面是，她并没有主动选择的权力。她甚至开始暗暗担心，若是欧阳曙现无法背着自己上岸的话，会不会干脆放弃自己独自逃生呢？

　　赵婧的担心也是有原因的。就在今天，相恋了两年的伊人居然会莫名其妙地对她行凶，差点把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但是，她却始终相信，范宏德不是一个恶人，甚至都不是一个坏人。他这样做，只是受到了一些刺激而已。

　　你侬我侬、海誓山盟的恋人都可以因为受了一点刺激，就反目相向，甚至拔刀直面。那么欧阳曙这个和自己虽然有点小暧昧，却并无实质关系的人，在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又抛下赵婧不管，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你总不能要求他为了救人把自己的性命都搭上吧？

　　正在赵婧痴痴地想着这些可能性的时候，欧阳曙已经重新启动了，虽然他的动作比起先前来，又自笨拙了一些，但赵婧至少可以暂时放心了一些。这一刻，至少是这一刻，欧阳曙不会把自己抛下，至于以后，就等以后再说吧。

　　欧阳曙又向前游了一小段距离，这时候上游的水已经把他和赵婧两个人向着下游冲出了一段距离。欧阳曙既要向前，又要逆流向上游，更是无力了。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体能极限，他这时候感觉到的，就是这种可怕的极限。

　　过不多久，欧阳曙又停了下来，开始休息。

　　这时候，赵婧已经看出了欧阳曙移动的艰难。她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怜惜。一个堂堂的男子被弄成这样，说到头来，其实还是因为她。她心下一激动，忽然冲口说道：你放开我吧！

　　但是，话一出口，她立即就后悔了，方才那种绝望的滋味再次涌上了心头，她对这种滋味，实在是害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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