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千金不换
江州？江州不就是白鹭书院所在的那个江州吗？
江州……白鹭书院……
唉……米团在心中叹了口气，江州这两个字几乎已经成为她的心中禁地。有苏芮卿的江州，她实在不愿想太多，好像自己一厢情愿的样子又重现眼前一般，让她浑身不自在。
不对！救过她的命？她在江州那些时日向来是活蹦乱跳！若是非要说有什么病那无非就是……推行两税法的时候拿下张东海的那次。
对了！那个蔡恒，该不会就是桂圆后来一直说的那个，帅的没人性、脾气还好的要命、跟谁说话都和声软语的蔡神医？
米团陡然张大嘴，手上动作都停下来了震惊的看着常百草，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你你你！认识蔡神医？”
天啊！他要是认识蔡神医那不是自己的老底早就被他看光了？
常百草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他点点头慢条斯理的说道：
“认识呀，我可是他的太师伯。我往来江州都是住他那儿呢。”
“太……太太太师伯？”米团脑子都糊住了，怎么感觉今天一下子多了好多她脑子绕不过来的事情？
“不是太太太太师伯，是太师伯。”常百草抬起极美的眼睛，瞟了一眼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的米团，脸上一副毫不掩藏的得意笑容。
他很喜欢米团的这个反应，此时她的小嘴长的大大的，眼睛瞪的滚圆，整个人僵在那里动也不动。似乎连脑子都僵住了，对他的话反应都慢了半拍。很好，够震惊，够有趣。
太师伯？米团眨了眨眼睛努力运作她的快要僵住的脑子，那个蔡神医看起来也不过二三十岁的样子，常百草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多岁比他还小的模样竟然已经是太师伯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她悄悄放下筛子，扳着手指算了半天，然后看向常百草甚是佩服的喃喃说道：
“师父，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你竟然已是如此高寿！徒弟我佩服！”
话音未落，一个暗器迎面而来，米团条件反射一把接住。随手一捏竟然有些刺痛，拿在手上一看竟然是苍耳！她怪叫一声将苍耳丢开，跳脚道：“师父你怎么能拿苍耳这样的东西当暗器丢我！很恶心啊！”
常百草冷冷看了她一眼，不屑道：“你似乎弄错重点了，我不过提醒你一下罢了。”
重点？米团又呆了呆，然后猛然想起刚才被他太师伯这三个字打断的思路，她的脸色陡然一变，看向常百草虽然有些为时已晚，不过仍是心存一丝侥幸的小心翼翼问道：
“师父，你常去江州，看望蔡神医，那他有没有……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呃……有趣的事情？”
这才是正常的问答顺序。常百草满意的看着团子，笑的越发和煦。手上动作不停，一边研磨一边缓缓说道：
“当然。江州与鄂州虽然毗邻，但一江之隔风土人情已是差了很多。只是江州有一个百年学院白鹭书院颇有名望，倒还值得一观。
果然！
米团垂死挣扎的笑了笑，说道：“师父眼光真好，那个白鹭学院前前后后名人学者出来百十来位，个个都青史留名，不愧是大周第一书院。”
常百草眼皮子抬头没抬的问道：“你这么熟悉白鹭书院，你也在白鹭书院上过学吗？”
开什么玩笑，你都知道蔡恒给我看过病，救过我的命能不知道我是谁吗？还问我在没在白鹭书院上过学？过分了啊！
米团在心中腹诽着，可嘴上却又不能说什么，于是她只要硬着头说道：“没错我曾经在白鹭书院上过学。”
倒是没说谎。常百草眼中笑意深深的继续说道：“这就巧了，蔡恒跟我说，他曾经在江州给京城米家的千金看过病，却不想她却是白鹭书院的第一位女学生。”
说到这里，米团倒不高兴了，她把筛子往桌上一扔，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开口打断常百草说道：
“师父！你这是想试探我什么呢？你刚才明明都说了人家蔡神医在江州给我看过病，救过我的命。当然知道我就是那个京城米家的米团，现在又这样说干嘛？
我这一夜过的不好，也不想和你绕圈子了。刚开始没说明我是巡按御史的身份是不得已，但是我从来没有隐藏过我是谁，我早就告诉过你说我叫米团，是你根本记不住，给我改名叫常小草的。”
一整夜她的心都被宇文翊的带来的白甲军涉案的消息给崩的紧紧的，直到此刻常百草有意无意的试探，似乎激怒了她，让她一股脑的将憋在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又或者她只是藉由着他过于明显的试探激怒她，任由自己情绪宣泄。
常百草将一切看在眼里，不怒，反而笑了。
这才是他的小草，一点就着，一碰就炸，最是经不起人激将的那个家伙。
他抬起头，看着气呼呼的米团。只见她此刻满脸通红，似乎在任由情绪放大，抿着嘴，正瞪着圆滚滚的一双大眼睛瞅着自己。他嘴角一勾，撤出一抹笑意，看着她说道：
“说了这么大半天，口渴吗？自己去倒杯热茶来喝。”
米团这里正气呼呼的等着他开口，接招呢。没想到他一开口说都却是这个，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她还真的觉得自己口渴了。刚才那顿连珠炮，似乎耗尽了她的力气，于是舔了舔嘴巴，默默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再看了眼从她进门到现在手上就没有停下研磨千紫蓿的常百草，米团咬咬牙，又给他倒了一杯，放到他的跟前。
算了不和他计较了，想来她一开始缠着他让他带她入佟府已经算是胡搅蛮缠，后来又不辞而别更是做的欠妥。即便他早知道自己是谁，可说到底还是她做的不对吧。
米团低下头，反省了半天，反而更觉得气短了，沮丧的缩到了一边。
看着米团给他倒好的茶，再看看她缩下去的身影，常百草眼中的笑意加深。他放下手上的小石碗，捧起茶来喝了一口，然后放在一边，看着米团缓缓说道：
“其实，我是从前日才知道你是谁的。”
“什么？前日？”米团猛地抬起头，这次的震惊好像更猛烈些！
“没错。”常百草笑盈盈的看着她接连变化的脸色，继续说道：
“我曾经让蔡恒为我寻找千紫蓿的果实用来配药，没想到寻了这么多年，果然寻到了。就在前几日他差人送了来，并在信中跟我说了你的事情。他感慨米家千金的不同寻常，我这两下关联才猜测可能是你。本来晚上喊你过来也是想说这件事，与你验证一番他的话。却没想到竟然弄成现在这样，反而让你怪我了。”
常百草煞有介事的叹了口气，看了眼米团，发现她的脸色果然又变了变，满脸羞愧自责。这家伙，真是一点点心事都藏不住。
常百草笑得开怀，米团却快被自己给羞愧死了。
她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就开始责怪常百草，她真是……！她瘪了瘪嘴，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常百草说道：
“师父……师父真是对不起。我错怪你了，我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
“以为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耍我玩的。”
米团的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一样，脸红的恨不得把自己烧起来。哎！她刚才怎么能那么跟他说话呢？他好歹也算是她的师父啊！
她偷偷瞅了演常百草，发现常百草面色如常的继续研磨着他的千紫蓿，忽然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对上了她的眼神。
米团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笑。常百草眉毛一挑，懒懒开口道：
“你呀，实在不会伪装，既然要微服私访为何还用真名？是生怕那些人不知道你单枪匹马自己一个人羊入虎口吗？”
米团一惊，羊入虎口？她不禁向常百草问道：“师父，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知道秋田县的什么内情？”
常百草嗤笑一声，说道：“我可不关心那些破事，只是蔡恒在信中提起了而已。倒是你当真初生牛犊不怕虎，而且还运气这么好的遇到了我。”
米团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这个人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自我表扬一番吗？虽然说确实是因为他的关系，这次秋田县的事情办的格外顺利，可是他自己这么一说，她就有点感激不起来了。
她拿起筛子，继续帮他筛那碾碎的千紫蓿。一边嘀咕道：
“多事之秋，天下不平。我身为御史若还那么畏首畏尾的做事，那天下的百姓岂不是倒了大霉。那么多坏人，做那么多坏事，我不出来帮他们申冤诉苦，谁来做？我这个巡按御史就是干这个的！”
米团一个人嘟嘟囔囔的说着，也不知道是说给常百草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眼神却是越发的坚毅了些。常百草看着她这幅样子，心头一动，放下石碗，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忽然说道：
“小草，和我去江陵吧。这天下，管它做什么？”
他的话说得迫切又似乎带着几分真情，传到米团的耳朵里，听的她手一抖，差点将常百草好不容易研磨出来的那点千紫蓿洒出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让她陪他去江陵了。为什么他这么执着于她与他一起去江陵？那个三不管的地方对他是那么重要吗？米团疑惑的问道：
“师父，你为什么这么想去江陵？”
常百草看着她这般避重就轻，却是不接话，反问道：“你为什么不问，为什么我要让你和我一起去？”
米团一愣，她的嘴张了张，却不知该从何问起。她早就成了浆糊的脑子已经猜不出常百草说这句话到底是何意义。
一时之间两人默默无言，知道窗外一声响亮的雄鸡打鸣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常百草抬头看了眼窗外泛白的天色，停下手上的研磨工作。用一块黑布将研磨千紫蓿的小石碗盖上。然后将低着头僵在那里的米团手上的筛子和磨好的千紫蓿拿了过来。快速而小心的将米团剩下没有筛好的千紫蓿筛好，倒进小玉壶里。
然后他将小玉壶装入一个黑色的盒子里，扣好。又将盒子放到了米团的手上，然后转身将小石碗收进盒子盖好放进柜子里。
米团手上端着他塞过来的盒子，茫然的看着他快速的将一切收拾好。重新坐定在她面前，才困惑不解的开口问道：
“师父，你赶时间吗？”
常百草差点给她气笑了，他摇着头看着米团笑道：“你这个家伙，当真是七窍通了六窍。”
“啊？”米团茫然的指了指自己，“六窍？怎么可能？”
“没错。”常百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她还傻乎乎的问了句为什么？
米团的火气噌的上来了！气呼呼的瞪着常百草，常百草不为所动的瞥了她凉凉道：
“怎么我说的不对？给你的药经看了吗？知道千紫蓿是什么吗？”
“不……不知道。我近日公务繁忙……所以没顾得上。”
米团的气焰顿消，常百草给她的药经，何等珍贵她心中有数，可是她是真没时间啊！这两天光是个姜思礼和白甲军就让她一个头两个大了！
常百草却是不理会她这些，他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说道：
“千紫蓿是安神定心的圣品，虽然生长环境依赖于阳光日照，可是一旦摘下，却是不得见光。一旦见光紫色褪去，便是药效全无。然而千紫蓿的效果必须将其果实研磨成粉服用方才有效，所以只能夜晚研磨。而它的果实又相当坚硬，难以研磨，往往研磨数日不得一斤，故价比黄金高。”
一席话听的米团不由咋舌，原来她筛了这么半天的东西竟然是这么精贵的吗？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盒子，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回桌上。讪讪笑了笑道：
“还好刚才没弄洒了，这要是洒了岂不是就跟掉金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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