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圣诞怪物（10）
况野清了清嗓：“上来之前，我看了下时间，离游戏结束差不多还需要半个多小时，根据手里的线索——”
他顿了顿，看向春湉。
见她剔着手指，没什么反应。
况野心里微松，把那张字条亮了出来，拿给众人传阅，一边解释道：
“字面解读的话，我认为应该是暗示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不要落单，毕竟夜晚的时间是无差别攻击，距离完成游戏时间不多了，现阶段这是最简单、也是最保险的通关方法。”
他刚说完就有人提出了异议，是那个瘦高个刺头儿男生，此刻一脸不爽道：
“你怎么就肯定这字条里暗示的一定是通关信息，而不是npc故意让咱们破坏规则，好趁机一网打尽？”
“是不是，你不都来了吗？”
高银河一句话怼了回去。
男生噎的一下，隔了会儿才小声嘟囔，“反正都是听你们说，鬼知道这线索真的假的……”
这种人真的。
就早死早超生算了。
春湉凉凉扫了他一眼，况野喜欢当“圣父”她成全他，可不代表她真会豁出去肩扛手提的带着所有白痴通关，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你把道理掰开揉碎了递给他，他还觉得你居心叵测、心怀不轨。
况野是脾气好。
但不代表没脾气。
他愿意把线索共享，并且冒着被猪队友拖累的风险一起通关，可这种动不动就“疑心病”、有严重“被迫害妄想症”的人真挺让人膈应的。
他干脆没搭理他，而是对着其他人道：
“情况就是这样，大家自己决定好了。”
玩家们面面相觑。
真到了这个时候，反倒没什么好说的，别人都把线索递到脸上了，真要叽叽歪歪的，不如就单独行动，谁也别勉强谁。
但事实上，敢这么做的要么有绝对的实力，要么天生叛逆喜欢特立独行，否则一场关乎生死的游戏里，谁都不会单纯因为个人情绪左右判断。
果然，况野说完后的几分钟，在场没有一个人表示要单独离开，这让之前阴阳怪气的瘦高个儿脸色更加难看。
他鼻翼呼哧呼哧喷着气。
憋了半天只重重“哼”了一声。
高银河见状一撇嘴，他嘴虽然碎，但有时候也不太喜欢跟这种傻逼玩意儿battle，毕竟赢了也不够光彩。
“那就这么决定了，大家聚在一个房间里不要随意走动，刚才上楼时我看了下时间，只差最后的半个小时，再坚持一下，争取全员通关。”
况野温声道。
这话不乏安抚鼓励的意味，但的确很奏效，毕竟没有谁在看到希望之后，还愿意不停给自己泼冷水。
房间里的人很快分成了三组——
况野在跟春湉低语。
高银河拉着梁丽瞎扯淡。
眼镜男蹭到剩下几个人身边，不冷不热的聊着游戏之外的事。
其实都有些心不在焉，毕竟游戏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说些垃圾话只能尽可能的舒缓神经紧张带来的心理压迫感，真正的轻松除非彻底脱离游戏。
但这又回到了最让人绝望的地方，因为游戏从笼罩全球的那一刻起，并没有人能活着出去看一眼如今真实的世界。
而那些在一开始就拥有着全球十分之三财富的金字塔尖端人士，仿佛也只是被隔离在了更大的空间，不断观看着游戏世界的全息投影，在一场接一场的比赛开始前，用投票决定玩家的热度，却也把自己的命运和素不相识的人捆绑在了一起。
非生，即死。
有时候想想，可能还不如他们。
至少生与死的决定权，大概率取决于自己。
半个小时。
其实远比想象中要漫长。
八个人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干瞪眼被困在一间房里，尤其外面诡异的平静，这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安宁，反倒弄的人心里更加忐忑。
没一会儿瘦高个儿就憋不住了，他换了个好几个姿势，终于红着脸开口：“那什么、我想去厕所……”
落针可闻的房间突然被打破，如同蜻蜓点过水面泛起的涟漪，虽然动静不大，也足以引起四周的注意力。
被人这么一盯，男孩儿更尴尬了，声如蚊讷：“我一紧张就想上厕所、憋不住。”
人有三急是没错。
可这种时候……
“要么你就地解决一下？”高银河搔了搔头发。
话音没落就被况野敲了下头，高银河翻了个白眼，嘟囔着：“我这方法再保险不过了，再说现在是特殊情况，在座大都是男人，你身上有的别人都有，谁还怕谁看啊？再说了，即便你有的人家没有，那人家还怕多看长针眼不是？”
“闭嘴吧你。”越说越离谱，况野一巴掌把他的脸盖回去，环视四周，思忖着道，“这个时间点有些麻烦，真的不能再坚持一下吗？游戏快结束了。”
“我真憋不住！”瘦高个儿脸都绿了，“我有肠炎，饮食不规律、吃坏东西甚至精神一紧张，就爱闹肚子！”
这话一出，屋子里瞬间好像有了股味儿，高银河也没话说了，毕竟没有过苦口婆心劝别人随地大便这种缺德事的经验。
他尴尬的拿手撑住了额头。
这真是一局有味道的游戏……
况野微一皱眉，这情况，的确有些难办，可活人总不能被屎尿憋死。
他犹豫着，正要起身，肩膀被人不轻不重的按了一下，同时身上的卫衣被人掀开了衣摆，有什么东西硌着他的皮肤，被塞进了后腰。
身后，好像只有一个春湉。
他按住了衣服，垂眼不动声色整理了一下，站起身时，还是没忍住回了下头。
春湉也正看着他。
眼神似笑非笑。
她似乎没有开口阻止他的意思。
那身后的东西，难道是……
“能走了吗兄弟？我真快憋不住了！”瘦高个儿说着，原地打了个激灵，屁股夹紧，生怕自己撑不住一泻千里。
况野收回心思，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陪你去。”
这种结伴上厕所的行为，从古至今大概都只发生在女性身上，瘦高个儿心里也怪别扭的，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哪里还顾得上考虑面子问题，一抹脸跟着况野就出了房门。
其实能再多几个人陪着更好，但可惜，敢于冒险并且有着奉献精神的人，整局游戏下来也只有一个况野。
厕所就在二楼楼梯口的拐角处，不大的一间，为了方便观察情况，况野就站在门口，门也没关。
“快一点。”
他克制道。
下一秒，某人一泻千里。
况野：“……”
味道实在太上头了。
他实在是没忍住，往旁边挪了挪。
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瘦高个儿半边身子，但对方却看不清自己，借着一点窗口的雪光，他摸出了春湉塞进他衣服里的东西。
打开一看：
是张照片。
原本挂在一楼客厅背景墙上，那四个合照相框之一，只不过相框被人剥掉了，现在那张五寸大小的家庭合照，正安静的躺在他手心。
况野把照片翻过来，背后还有一行小字若隐若现：
【我们在一起，就无惧任何危险】
这行字在脑中闪过，加上临走时春湉若有似无的笑，一刹那，况野就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瞬间醒悟过来——
所以真正的通关要求，是要集合照片与众人！
“我好了，走吧！”
一道声音蓦地在背后响起。
况野一个激灵，手上不自觉握紧，照片被揉成一团藏在了手心，他寻声看去：
瘦高个儿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就站在他身后两步开外处，说着话，脸上有些心不在焉。
况野不知他有没有看到自己手上的东西，其实他并不忌讳共享线索，只是春湉背对众人把线索单独塞给他，他一时半会儿没弄明白，她究竟是单纯嫌别人麻烦不想告知，还是有别的用意。
没记错的话，墙上挂的照片只有四张。
“走吧。”他侧了侧头，示意两人并肩。
瘦高个儿“嗯”了一声，依言上前，却在况野转身的刹那，猛地一肘击中他后颈，趁着对方片刻的眩晕，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我就知道你有东西藏着！”
瘦高个儿咬牙切齿道，说着扬了扬手里皱着的纸团。
况野心里一沉，那一肘力道凶狠，让他眼前黑了三秒，顿时明白他还是看到了那张照片。
“你先……”他捂着头看过去，眉头皱着，本能的想把人先哄进房间。
现在这个时间点单独在房间外晃悠，实在太危险了！
然而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因为黑暗之中，一张阴森的脸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楼梯口。
雪光青亮，映着那张蠕动着肉瘤的头面，男人高大的身躯黑塔一般，完全笼罩了他身前两步之遥的瘦高个儿。
并缓缓地，举起了手里的短柄斧。
“小心——”况野瞳孔巨震，来不及提醒对方，那柄斧头骤然落下，切西瓜似的，直直劈开了瘦高个儿的头。
他的脑袋裂成两半，斧刃深插在翻卷绽开的肉颈间，一股股鲜红的血嗞出来，喷射到天花板和两边的走廊上，甚至有几滴飞进了况野眼里，血泪似的，顺着内眼角滚下来。
他错愕的站在原地，不远处瘦高个儿的身体犹在抽动痉挛着，没有第一时间倒地，但他手里握着的东西却滚落在了脚边。
男主人用力拔出斧头，瘦高个儿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身躯笔直僵硬。
男主人却没有直奔况野，而是上前一步，弯腰捡起了地上那张皱巴巴的四口之家合照，歪头看了一会儿，突然用力，将它撕了个粉碎。
下一秒，他抬脚朝况野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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