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交涉
听到艾丽丝陌生的声音，海螺那一头瞬间缄默了。任凭艾丽丝之后怎么晃动海螺，里面都不会再发出任何声音。
没有办法，艾丽丝只好尝试着通过手中的海螺与对方沟通。
“你好女士，这只海螺是被我捡到的。如果它的主人是你要找的荷莉，我说不定可以联系到她。”
她现在已经十分肯定，这个海螺就是人鱼之间用于通信的魔法工具。
海螺那一头和她对话的，应该也是一条人鱼。
她称呼所谓的荷莉为“我的孩子”，那她很可能是镜湖里那条人鱼的母亲。
对面迟迟没有回应。
艾丽丝想，此刻那条人鱼妈妈的内心恐怕也十分惊慌与纠结。
女儿不在身边，下落不明。现在连唯一的联系——通讯海螺都落到了她人手中，很难不怀疑自己的女儿已经遭遇了不测，而捡到海螺的艾丽丝又会有什么别的企图还不得而知。
最终，可能是对女儿的思念战胜了对陌生者的恐惧和警惕，海螺里再次传来了那个女性的声音。
“你是谁？荷莉呢，她在什么地方？她怎么不说话。”
“她现在应该在维赛萨斯的湖水里，我也见不到她。”艾丽丝如实回答。
而对方也并未对自己的女儿身处湖水之中表示出任何疑问和费解，这让艾丽丝更加确信这条海螺项链就是那条名叫“荷莉”的人鱼所遗落的。
过了许久，艾丽丝听到海螺里传出一阵颤抖的叹息，接着就是女人商量口吻的声音。
“你到底想要怎样，才会把荷莉送回来？”
这位人鱼母亲可能误会了什么，她并不是绑架犯。
而且艾丽丝明明已经把她见到人鱼的地点告诉了对方，她怎么还要让艾丽丝把自己女儿送回来，听她这么着急，完全可以自己来维赛萨斯的湖中把女儿接回去。
有可能她作为人鱼并不熟知人类城市的名字，或者是怕艾丽丝设下陷阱。
艾丽丝连忙解释道：“女士，这海螺只是我无意中捡到的，而我也确实见到了您的女儿。只是她似乎有些怕我，我甚至都没能和她说上一句话，她就避开我逃走了。”
“况且如果我真的想要挟您什么，又怎么会这么快就把您女儿身处的位置告诉您呢？”
经艾丽丝这么一提醒，对方似乎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怀着“说不定海螺对面正在与自己对话的家伙真的没有恶意”，这种当下迫不得已的想法，人鱼母亲再次开口与艾丽丝交涉：
“好心的少女，既然你见过荷莉，你知道她是、是……”
“我知道，她是人鱼。”尽管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艾丽丝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你……”
“如你所说，我是个普通的人类少女。”
海螺那一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当下这种尴尬的局面艾丽丝已然预料到了，人鱼这种异族与人类的关系肯定不会很融洽，通常只会互相把对方看作是猎物或者敌人。
虽然那条人鱼妈妈不说话，艾丽丝自己可不想放弃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
她拿起海螺，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样吧，我明天再去上次碰到荷莉的地方找她，如果运气好能碰到她，我会把这海螺交还给她。”
艾丽丝说出自己的想法后，海螺那一头传出细碎的交谈声，应该是与同伴在商量，最终也是没有其它法子只好同意与艾丽丝合作。
“好，我相信你。”
“对了，还有，与我一起的同伴并不都会对异族那么友善。所以，还希望你不要随意使用海螺说话，到时候我也无法向随行的同伴解释清楚。”回房间前，艾丽丝特意嘱咐道。
幸好那会儿海螺发出声音时梅露尔已经睡了，否则被梅露尔知道，她肯定会将这种稀奇事告诉西蒙，而以后者的立场，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则完全超出了艾丽丝的可控范围。
这次对面答应地很快。
“我知道了，只要荷莉能平安归来，我都可以按你说的做。”
得到确切的回答后，艾丽丝收起海螺回到了房间。
对面床铺上的梅露尔仍在酣睡。
躺在床上，艾丽丝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她或许发掘出了一个获取新鲜银月鱼的方法。
————
第二天，几乎一夜没睡的艾丽丝一大清早就赶到了昨天撞见人鱼的地方。
她注意到湖边沼泽泥潭上又多出了一些痕迹，有可能是和她一样摘水栗的渔民，也有可能是那条人鱼回去后发现自己的海螺丢失后，重新折返回来寻找留下的。
反复确认四下无人后，艾丽丝从口袋里掏出那只杏红色的通讯小海螺。
“我已经到昨天碰到她的地方了，但我不知道她今天还会不会来这里，我又不能潜进水中去，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快点现身？”
听到艾丽丝的询问，海螺里很快传出回应。
“这个……海螺不在荷莉身上，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过去经常嘱咐荷莉要把海螺时刻带在身上，她一定还会回来寻找，请务必多等一会儿！”
艾丽丝只好蹲守在昨天捡到海螺的地方，期待那条离家出走还弄丢重要海螺的迷糊人鱼快点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清晨还躲藏在浓雾后的太阳逐渐露出真容。随着气温的升高，沼泽中的蚊子飞虫也开始躁动起来，没一会儿艾丽丝就被咬得浑身又痛又痒。
“啪——！”
艾丽丝一巴掌打在自己的小臂上，一只吸饱了血的蚊子被拍扁成一滩红色的肉泥。
“荷莉，她还没来吗？”海螺里传出女人失落的声音。
艾丽丝仰头望天，早上她出门时间紧张，没来得及和艾萨克说一声自己的去向。现在快中午了，虽然艾萨克很懂事，但这么久他肯定也会担心姐姐去了哪儿。
不如先回去吃了午饭，下午再过来看看。
“我下午再过来等她。”艾丽丝提议道。
但海螺那头的人鱼却格外执拗。
“可是，万一这段时间荷莉刚好回来，与我们错过了该怎么办？再等等，荷莉一定会回来取回海螺的！”
此时邻近正午，湖面上阳光的反光白茫茫的一片。艾丽丝勉强找到一块阴凉的地方，既然还要接着等，她也无事可做，索性和海螺那头的人鱼聊起了天。
通过聊天，艾丽丝得知原来维赛萨斯湖里的那条人鱼已经离家出走有一个多月了。
最开始那段时间，人鱼荷莉和家里赌气，并不理会海螺里母亲的声音。
但就在几天前，叛逆的孩子却突然主动联络了母亲，哭诉自己被困在了一片不知名的陌生水域，水面上还有会法术的人类来抓她。
她受了伤，呼唤母亲来接自己，但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被困在了哪里。
直到后来海螺被艾丽丝捡到。
这下艾丽丝算是明白，为何有人在维赛萨斯的湖泊中目击到了人鱼，但当地生活的居民却说过去这里从未有过人鱼了。
合着这就是一个青春期叛逆少女……不对，是叛逆少鱼的离家出走引发的一系列事件。
现在可是连帝国王子都派遣部下来此处捕获人鱼，那条名叫荷莉的小人鱼，可能做梦都想不到仅仅是一次任性之举，竟然会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而当艾丽丝问起对方，荷莉离家出走的原因时，对方却含糊其辞地明显是不愿意告知艾丽丝。
“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是荷莉那孩子太任性了才会……”
“你瞎说，明明就是有原因的！”
突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冷不丁加入了艾丽丝与海螺的对话。
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的艾丽丝被吓了一跳，她随即抬头向前方看去，昨天遇到的那条披散着褐色长发的小人鱼正双手撑在岸边，气鼓鼓地看向艾丽丝……手中的海螺。
“荷莉！”海螺里传出女人惊喜交加的声音。
小人鱼上半身露出水面，一直垂到腰际长发即使是被水打湿了看上去仍然十分浓密。
昨天她因为身体的伤势和寻找出口耗费了不少精力，竟然就那么晕倒在了湖边沼泽地。被艾丽丝发现后惊醒逃脱，没想到竟然把用于联络母亲的海螺遗失在了岸上。
她想折返回来寻找，又怕再次遇到人类。便一直蹲守在附近的浅水区，直到听到艾丽丝同自己母亲对话的声音，听聊天内容判断出艾丽丝应该不是坏人，这才敢游出水面与对方相认。
艾丽丝起身向水边走去，人鱼也相应地后退了几步，重新把自己藏进了水里，只露出半个脑袋紧张地观察着对方。
她们都有些许畏惧对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艾丽丝心知肚明，别看那条小人鱼现在一副楚楚可怜的少女模样，万一她靠得太近对方突然发怒变出尖牙利齿扑过来咬她怎么办。
“你把海螺还给我吧！”人鱼躲在水里冲艾丽丝喊话，“你就不用过来了，把海螺丢过来就行。”
听到她这么说，艾丽丝反而把手中的海螺攥得更紧。她没有交出海螺，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制成的小盒子扔了过去。
“啊——！”人鱼并没有伸手去接，她以为艾丽丝会伤害自己，吓得一头扎进了水中。
小玻璃盒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跌落进水边的污泥中。
“荷莉，我的孩子！你怎么了？”海螺那一边，人鱼母亲看不到这边发生的事情，只是听到女儿的尖叫声，护女心切地赶忙问道。
艾丽丝：“你别怕，我是来帮你的。刚才那个是治疗外伤的药粉，我那天看到你身上有伤，你试试吧，应该有用。”
这是那天她从那个外伤医生那里薅来的，理论上只对人起效。但“人鱼”怎么说也算是半个人，大不了就用在她像人的那部分上。
过了许久，小人鱼才再次从水中浮了上来，确认艾丽丝距自己足够远后，才小心翼翼地伸出细长的胳膊捡起了那只玻璃盒子。
她没有打开盒子，仍是半信半疑地盯着艾丽丝。
“你怎么帮我？”
“我都听你母亲说过了，你离家出走被困在了这片湖泊之中。既然你能从其它地方进的来，那这湖下面肯定就有通道通往外界，只是你现在迷路找不到了。我会向当地的渔民打听这片湖水的情况，说不定可以帮你找到出路。”
艾丽丝隐约记得，当时有渔民为了劝说亨利王子的仆从离开维赛萨斯，提起过这镜湖地下有一条隧道通往远处的大海。
尽管是个传说，但说不定荷莉真的是从这条隧道游进了维赛萨斯的湖泊。
听到艾丽丝说可以帮她找到回家的路，小人鱼琥珀色的眸子一亮，但她不久前可是刚在人类手下吃过苦头，他们可是会用受伤的同类来吸引自己的存在，很难不怀疑现在艾丽丝的出现也是人类针对她的陷阱。
“你先把海螺还给我。”
“不行。”艾丽丝十分坚决，万一这小人鱼拿了海螺再也不出现怎么办。她之后还需要人鱼帮她捕捞银月鱼，不能这么轻松地就把海螺还给她。
她得找个合适的理由，能够让这叛逆小人鱼和海螺那头的人鱼妈妈信服。
“你是离家出走的，万一我把海螺还给你，你又赌气不回应家人的消息怎么办，我得一直督促你回家，到那个时候再把海螺还给你。”
这么说，至少那条人鱼母亲是站在艾丽丝这边的。毕竟这小人鱼可是有过拿着海螺也不回应的前科。
果不其然，海螺那头的人鱼母亲很快赞同了艾丽丝的说法，但小人鱼荷莉仍有些犹豫。
艾丽丝只好接着“恐吓”她：“你知道那天打伤你的人是什么来历吗？他们是这个国家皇室的仆从，有着人类中能力最强悍的魔法师。你如果不快点找到离开这片湖泊的通道，他们迟早有一天会抓到你，之后再把你长途跋涉运到千里之外的皇城，放进狭窄的透明浴缸里供人观赏，你最后会被折磨致死，变成水面上的一滩泡沫。”
话是这么说，艾丽丝其实根本不知道那个白袍法师抓捕人鱼的目的，她也不知道人鱼死后到底会不会变成泡沫，但童话书里都这么写，这小人鱼年纪应该也不大，她得添油加醋地说的吓人一些。
“那、那我该怎么办呀……”
小人鱼欲哭无泪，足见艾丽丝这番恐吓的成功。
“你这段时间尽量就在这片水域活动，我有消息会随时回来找你。除此之外，任何其他人经过这里你都不要现身，还有，你尽快抓一些银月鱼给我。”
艾丽丝昨天晚上就考虑过了，生活在水里的生物，从食物链来讲都是大鱼吃小鱼，人鱼体型占优，还有类人的智慧，捕捉银月鱼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我知道了。”小人鱼连连点头，也没多去在意艾丽丝为什么要她抓什么银月鱼。
随后，艾丽丝向小人鱼描述了银月鱼的特征，嘱咐她使用药粉的方法后，就离开了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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