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盗书
十字街旅馆，地下酒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艾丽丝伸出自己的双手，从她早上发现到现在的短短几分钟时间里，不光是左手，她的右手指尖也渐渐开始消失了。
不，准确点儿说，艾丽丝的手只是变得透明了，因为她还是能感受到手的存在。
“嗯……我看看。”帕帕拉提一手托腮，凑上来看了看艾丽丝逐渐变得透明的手指，随即点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错不错，很好。”
“很好？”艾丽丝满头雾水，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无缘无故地开始变透明绝对是面前这家伙搞得鬼。
“时间也刚好，这样到晚上你的身体就会完全变透明，只要能跟在图书管理员后面进入图书馆，偷书就没什么问题了。”
“完全变透明！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艾丽丝的声音都在打颤，这难道又是什么诅咒吗？
帕帕拉提倒是一脸的无所谓，懒洋洋地解释道：“你说这个嘛，是因为我给你吃了隐身粉。”
隐身粉？
艾丽丝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家伙这些天那么贴心地嘱咐她按时吃药，合着帕帕拉提给自己的什么乌贼粉根本就不是为了解除诅咒，而是好让她去帮自己偷书！
“……那我身上的诅咒？”
“哦，那个呀，当时我就解开了。但如果我不这么说，你又怎么可能会乖乖地连续这么多天服用隐身粉呢。再说了，我可是直接告诉你这是隐浆乌贼磨成的粉，你但凡有些魔药相关的常识都不至于被蒙在鼓里。”
原来如此，这个混蛋！
要不是根本打不过，艾丽丝真想替纳纳朵莉好好教育一下她这个顽劣的弟弟。
看着艾丽丝一副咬牙切齿却又拿他毫无办法的样子，帕帕拉提的心情格外愉悦。
“可是我这个样子，一会儿要怎么去学校上课？”艾丽丝看着自己逐渐“褪色”的双手，简直欲哭无泪。
“隐身效果一般都是从四肢开始的，你戴上手套帽子应该就能撑到今天晚上回来。”
没办法，艾丽丝只好谎称自己感冒了，然后用围巾手套帽子全副武装，把会露在外面的皮肤基本上都遮了起来。就这么战战兢兢地去上了第一天的课，好在今天都是些介绍学校设施和环境的内容，她只要老老实实地跟在队伍后面，尽量不去引人注目就行。
下午，校长威尔伯格亲自讲授了一节魔法概论课。
“……众所周知，我们所能掌握的魔法可分为七个派系，分别是咒法系，塑能系，防护系，附魔系，占卜系，幻术系还有复愈系。在这里的三年，我还有学校的老师会教授给你们几种常用的魔法语言，和一些基础的法术，之后再根据你们自己的喜好和擅长的领域选择深入钻研的方向。等今后去了帝都魔法学校，你们会被分入不同的学院，到时候会学习更加深奥的魔法。”
“威尔伯格先生，我有个问题。”讲台下，有人举手打断了威尔伯格的授课。
是罗伯特·恩德里希。
威尔伯格记得这个很有潜力的孩子，能积极提问也是好事，于是点头示意他讲出来。
“您有个地方说错了，魔法应该是分为八大派系，您漏掉了一个。”罗伯特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纠正了校长的错误。
在他看来，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还来担任校长实在是说不过去。
闻言，威尔伯格微微皱眉。犹豫片刻后，轻叹道：
“你说得对，理论确实是有八种魔法。唉，本来不想这么早让你们知晓这些。”
“第八个派系的魔法是死灵法术，但这种邪恶黑暗的力量，我们绝对不能沾染。所以，实际上魔法学校里会教授的，也就是我之前说到的那七种。”
“至于死灵法术，你们现在知道这个概念就行了，不必过度深究。”
“可是，如果我们遇到死灵法师了该怎么办呢？”有人担忧地问道，如果他们不了解死灵法术，今后遇到敌人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威尔伯格笑道：“你们还只是魔法学徒，在学校里我还有老师都会保护你们的。至于抵御死灵法师这种事情，就交给有魔法师执照的在编法师来做吧。”
在第二节课上，威尔伯格简单介绍了分布在诺兰蒂斯大陆上的各种魔法生物。
“……这些魔法生物，大多数和普通的野生动植物一样，只要我们不主动踏入它们的栖息地就不会受到伤害。就像这只蓝斑史莱姆，它不会主动攻击人。但如果你不小心踩到它或是故意去打它，这个小东西也是会向你喷射硬化后的胶质物，被击中后是很疼的。”
威尔伯格一边说一边从讲台下端出来一个透明玻璃缸，里面装着一只湖蓝色，顶端覆盖着白色斑点，拳头大小的史莱姆。
“为了方便展示，我抓了一只体型稍小一些的，如果是在野外，常看到的是和狗或者猫一样大的史莱姆。”
“此外，你们要格外注意，还有一些魔法生物的攻击性和领地意识都很强，甚至有些物种的食谱上就包括我们人类，在野外遇到的时候要格外小心。”
说着，威尔伯格小心翼翼地从身后的柜子里端出来一个蒙着黑布的花盆。
“这是一株休眠中的幼年食人花，它们的反应速度堪比毒蛇，一旦被咬中就很难脱身，花芯处的腺体还会分泌毒素，被注入这种毒素后人会产生嗜睡，肌肉无力的症状。”
随后，威尔伯格让坐在第一排的学徒退到后面去，在讲台前留出足够大的空间后，一把扯开了蒙在花盆上的黑布。
原本瘫软在花盆中的食人花，在感知到阳光后，轻轻地动了动枝干上的叶片。
一个学徒不由地发出一句感叹：“植物竟然也会动。”
话音刚落，那株刚刚苏醒过来的食人花猛地调转过来，张开满是细密牙齿的花芯一口咬了过去。
“啊啊——！”
那个学徒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食人花疯了一般地向声源处发动攻击，可惜花盆的位置离人太远，它的根茎也不够长，扑了好几下都只能咬到空气。
只见威尔伯格拿起法杖念了句咒语，那片黑布就自己飞过去重新盖在了食人花的头上。没有了阳光的刺激，食人花再次进入了休眠。
“你们刚才也看到了，虽说食人花是魔法生物，但到底还是要扎根在泥土中的植物，只要我们不在它的攻击范围内就是安全的。”
威尔伯格重新把食人花锁进了柜子里。
“……与我们生活相关的魔法生物还有很多，具体的分类会在今后的课堂上详细解说，你们都需要熟练掌握。”
第三节课是贝蒂教授讲解的魔法语言概论，头一次知道要学习魔法还得另外多学好几种晦涩难懂的语言，艾丽丝人都傻了。
学习魔法，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傍晚时分，好不容易撑到放学的艾丽丝赶紧返回了十字街旅馆。
脱下手套围巾，她身体的大半部分都已经透明，再拖一会儿，路上的行人可能就会看到几件衣服在走路的诡异画面了。
帕帕拉提：“很好，这样等到午夜，隐身粉就完全起效了。”
艾丽丝看着自己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的身体，突然产生了疑问：“可是隐身粉只对我自身有效，别人还是可以看到我的衣服啊。”
帕帕拉提抬起头，不以为然地说道：“衣服当然要全部脱掉了。”
艾丽丝：？！
“喂喂，有必要那么吃惊吗？别忘了你会隐身啊，到时候又没人看得到你，连我都不行，这有什么为难的，你还是快点……啊！痛痛痛！”
帕帕拉提捂着被砸痛的脑袋看向身后怒气冲冲的纳纳朵莉。
“帕帕拉提，你也太过分了！”纳纳朵莉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即便这个人是她最疼爱的弟弟。
“艾丽丝是个女孩子，你竟然强迫她做那么难堪的事情，这些天你真的是为了什么宝藏，连做一个人基本的底线都丢了！”
艾丽丝内心os：他一直都这么没底线，你才发现吗？
她知道帕帕拉提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就算现在纳纳朵莉为她说话，帕帕拉提也有的是办法瞒着姐姐。
况且不管怎么说，她确实是靠帕帕拉提的帮助才进入了魔法学校。
欠下死灵法师一个人情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她还是快点还清为好。
“我可以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艾丽丝的整个上半身都变成了透明的，从纳纳朵莉的视角看去，就是一件外套在和她讲话。
纳纳朵莉看不到艾丽丝的表情，但以她的主观想法，这个可怜的女孩肯定已经是泪流满面却还在故作坚强罢了。
“艾丽丝，你别再勉强自己了！我也不懂魔法，可万一隐身效果中途失效了，你今后的生活可就全毁了！”
“放心吧，姐姐，今天晚上我和艾丽丝一起去，有我在没事的，相信我吧。”见艾丽丝这么快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帕帕拉提也不闲着，转头去劝起了纳纳朵莉。
一番争吵下来，帕帕拉提成功地带着艾丽丝出门了。
“你别听我姐姐说的那么可怕，隐身粉的效果很好，今天晚上不会有人看到你的身体。就算真的有，我也会让他直接变成死人，这样你就不担心了。”
去往魔法学校的路上，帕帕拉提向艾丽丝担保。
艾丽丝：“你得答应我，拿到那本书后就把地下酒窖里的那三具遗体还回去！然后就立刻离开赛罗拉城。”
无论是那位深受人敬重的亚伦神父，或是意外早逝的可怜少女，还是那个无人在意的青年，都不应该被当作商品任意买卖。
并且，艾丽丝也不想再见到帕帕拉提了，谁知道他后来会不会又来威胁自己做这做那的，她要赶紧把这个魔鬼给送走！
听出了艾丽丝语气中的嫌弃，帕帕拉提眯起眼睛笑着：“很快全城都要通缉我了，这段时间赛罗拉城的生意是做不成了，我肯定要立刻离开这里的。”
“唉，不过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没有感情就算了，你竟然会这么讨厌我，太伤心了。”
艾丽丝都懒得去搭理这家伙的惺惺作态，白了他一眼。不过因为她已经完全进入了隐身状态，帕帕拉提也看不到。
“说起来，艾丽丝，你就不好奇吗？一心一意侍奉光明神的神父，手里为什么会留有死神的藏宝图？”或许是因为空荡荡的路上有些无聊，帕帕拉提开始和艾丽丝闲聊。
这个问题艾丽丝一开始还真没注意到，按照圣雷利帝国非书面的要求，所有子民只能信奉光明神，而神职人员更是要严格遵守。
她下意识地摇头，但想到现在帕帕拉提看不到自己，还是回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有感而发，有些人也没有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虔诚呢。”
这家伙怎么突然开始抒发感想了，艾丽丝没有搭话。
就这么一直快走到魔法学校的时候，艾丽丝突然想到，图书馆有人看守，书又不会隐身，她要怎么把书带出来呢？
“你不是有那个神奇的魔法吗？”听到艾丽丝的疑问，帕帕拉提当即就给出了解决方案。
“就是那个可以保存食物的魔法，你就把那本书也当作是食物一样用魔法保存起来不就能带出来了吗？”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仔细一想，从最开始路边偶遇帕帕拉提，到他后来跟踪监视她，给她下诅咒后又骗她吃下隐身粉，现在利用她的“魔法”来盗书，这一切说不定都是这家伙一开始就谋划好的。
艾丽丝正要质问几句，就听到帕帕拉提压低了声音叮嘱她别出声。
很快，前方的街道上浮现出点点灯光，有人在巡逻。
“交给你了！”
撂下这么一句话后，帕帕拉提扭头就跑，顷刻间便不见了踪迹。
说好要和她一起去呢，这个骗子！
几分钟后，艾丽丝独自一人出现在了图书馆门口。
寂静的午夜，少女不着一丝地站在台阶前。
艾丽丝从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种经历。
学校图书馆周围都设下了魔法屏障，无论是教授还是学徒，每次进入都需要登记。
艾丽丝在门口被冻得瑟瑟发抖，好不容易等到图书管理员从里面出来，立马快步上前从打开的门缝里溜了进去。
“嗯？”辛普森回过头向身后看了一眼，可除了空荡荡的走廊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奇怪，刚才有一瞬间，他好像感觉有人从他旁边经过。
错觉吧。
辛普森打着哈欠，准备回去休息了。
那位新校长要让他把图书馆的藏书都整理一遍，他从今天中午就开始忙，一直到现在才忙完，把他累得够呛。
唉，明天还得按时来上班，真希望这位新校长刚上任的热情赶紧消退些吧。
————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旅馆走廊上，一个黑乎乎的人影静静地伫立在墙角，低头打量着地下酒窖的活板门。
布莱克再次吸了几下鼻子，确定气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最近总觉得，艾丽丝身上有种奇怪的味道。
一种腐朽的，带有魔力的花香味。
不过因为这些天他住在旅馆里吃喝不愁，他也没怎么在意。不过连续好几天吃饱喝足什么都不干后，就有些无聊了。
艾丽丝说好要带他去那个马戏团看看，可这几天经常连她的人影都见不到。
晚上睡不着，他就悄悄溜出来，打算去艾丽丝的房间看看。
他保证，就只是看看而已。
结果房间里只有熟睡中的梅露尔，艾丽丝床上的被子看起来是鼓鼓的，可他能感觉到，里面并没有人。
他又去楼下转悠，结果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腐败花香味。
气味是从这块木板下面散发出来的。
布莱克蹲下身，想去挪动那块木板，但因为他的力气很大，酒窖活板门锁扣有些锈蚀，竟然就这么直接被他给拆开了。
他吓了一跳，担心自己是不是又弄坏了什么，艾丽丝又要生气。不过……说不定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坏的呢。
嗯，应该和他没关系。
与此同时，木板下方露出来的新空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股诡异的花香味更加浓郁了。
艾丽丝会在这下面吗？
布莱克像只黑猫一样轻轻一跃，无声无息地跳进了地下酒窖。
他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尽量不发出声音，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就像捕猎一样，需要谨慎一些。
特别是，空气中还弥漫着死尸的味道。
他越过一排排酒桶，朝着光亮处轻手轻脚地移动过去。
支撑地下室的柱子前有张小矮桌，旁边坐着一个金发男人，背对着他，正借着微弱的暖橘色灯光翻看着什么。
金发男人身旁的阴影里，有一些不同于酒桶的东西。普通人可能看不清，以为是杂物，但布莱克可以，他清楚地看到，那是四具人类的死尸。
布莱克知道，人类是很排斥同类的尸体的，可这个金发男人为什么能这么泰然自若地和这些死尸待在一起？难道说，这四个人就是他杀的？
正这么猜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布莱克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发现没什么异常后，又转回去看向那个金发男人。
可当他再次回过头时，那张小木桌前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金发男人的影子。
就在这时，耳后传来了阴森的低语。
“好奇的老鼠，可是会遭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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