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胡延长安宫词
（行在内庭支应局督办署陕西凤邠盐法道授江安粮储道，臣胡延恭纪。）
镜里八流萦紫甸，云中双阙拥黄图。
汉唐王气今销歇，又迓銮舆作帝都。
（光绪庚子八月，两宫在太原下诏巡幸西安。护抚臣端方奏明设局，恭备供奉事宜。饰南北两院为行宫。北院巡抚所居，南院则总督行馆也。圣驾莅止，居于北院，取其屋舍较多；然草草修葺，仅蔽风雨而已。）
傍水千庐似客寮，六飞停处雨飘萧。
王公个个如杨柳，泪眼愁眉过灞桥。
（圣驾于九月初四日幸西安，午前到灞桥，百官跪迎道周，传膳后入城。是日微雨。）
南院高寒北院低，御厨东设炭房西。
日中殿上呼宽达，零落貂珰总不齐。
（行宫极狭隘，膳房在东，炭房在西。内监惟御前供奉者在宫中，余俱在宫门外东街箭道，谓之“大坦坦”。两宫太监数千人，其奏事首领称为“宽尔达”，余亦各有品秩。此次随扈者不及百人，在御前给事者数人而已。）
新立屏风对寝宫，朱笺戬谷字当中。
圣人初试霜毫笔，宝砚烘残墨晕红。
（皇上寝宫门外新立屏风，上以朱笺亲书“戬谷”二字黏于上。时砚冰久冱，命炽炭炙之。委员汤志尹等侍于侧。）
多难尤应惜寸阴，卑宫菲食圣人心。
土圭五寸台三尺，但觉长安日易沉。
（寝宫无晷漏，慈圣命于院东置小土台，上设木晷，以测日景。）
不因苦谏伏青蒲，崩角都教内监扶。
只为月宫门户小，团圆不便老臣趋。
（两宫初莅长安，在行宫二重殿东室召见臣工。门作圆月式，垂棉布帘。王相国趋入，辄为门限所阻，仆于室内；赵尚书继又颠。两宫亟命内监扶起，次日即斫圆为方，宽绰无碍矣。）
圣寿都教罢御筵，每逢佳节泪潸然。
从臣漫点梨园籍，更有何心奏管弦。
（圣驾幸陕未久，即值皇太后万寿。当事者欲选梨园乐部以进，两圣闻之严斥不许。嗣后每遇佳节，一切典礼筵宴，均先期降诏停止。）
雨里青螺路百盘，秦云四望怯长安。
三城才得芜亭粥，信有人间行路难。
（延拜西安知府之命，十一月初二日谢恩召对。两圣为述七月二十一日出都情状，及道上所遭，泪随声下，延亦痛哭失声。慈圣云曩在宫廷，即闻谶纬有西幸长安之说，故出都后一言幸陕，心辄悸之。两圣过怀来县，始得进膳。三城，怀来地名。）
拾橡空山茧足行，麻鞋谒帝不胜情。
重劳天语询儿女，知在长安望月明。
（慈圣询延出都月日，并问过宣大时家小曾否受惊，延详陈以对。圣恩高厚，举家感激涕零。）
减税蠲租恤暵灾，兴元重下诏书哀。
二千石要知民隐，取汝曾为县尹来。
（两圣深以秦中灾荒为念，问延官山西时曾否从事赈抚。延奏山西壬辰年，北路被灾，曾随护抚臣胡聘之筹办急赈。慈圣云胡聘之为京卿时派办畿辅赈务甚为尽心，谕延到任后务以赈事为重。且云：“汝历官剧县，必能周知民隐；所以特简首郡者，正以此耳。”）
百万哀鸿泣路歧，九重连日沛恩施。
炊烟浓处朝曦上，正是城中饭熟时。
（秦中苦饥，远近饥民聚于长安。两圣命于城关增设粥厂二十余所，就食者日恒十数万人。苟非圣驾在此，邻省赴籴者多，断乎无此财力。）
朝来积雪压柴门，鹑结争趋只树园。
共喜万间开广厦，寺名真合号慈恩。
（慈圣又命抚臣于城关创设暖厂十余所。城外雁塔寺斋舍较多，饥民就抚者倍于他厂。）
供奉何人进画图，行宫亦有恽清于。
日长频唤先生入，伏地闲谈当说书。
（云南嫠妇缪素筠以画供奉慈宁久矣，太后西幸，随驾至长安，仍居宫中。太后几暇无事，辄召入寝宫，赐坐地上，闲论今古。内监皆称为“缪先生”。）
藁砧远隔雁门关，禁院深深锁玉颜。
不是内家有拘束，出门早化望夫山。
（缪素筠有侄，留滞北都；侄妇年二十余，素筠随驾至秦，携以入宫，居于太后寝宫东偏小室中，终日不得出户。）
绣函远自故宫来，料得威姑忍泪开。
献袜正逢长至日，北风吹老一阳回。
（十一月冬至前二日，北京人至行在，留京王大臣各有贡献，皆食物常品。惟穆宗某妃，遣人赍献慈圣履袜数，事为适用之物。）
栗烈何人耐岁寒，尚方犹自御绒冠。
敝貂浅托红丝结，多少从臣带泪看。
（长安诸工皆劣，貂皮又远莫能致，皇上冬日犹御绒檐秋帽。秦抚岑春煊请易貂檐，亲手捧出，遍觅丰貂不得，仅以敝貂幂之。）
凤池春暖衍恩波，玉纽朱丝字不讹。
竹契鱼符遗制在，不愁少府费钱多。
（慈圣防弊极严，虑粮台支应局或不免中人求取，特召主者：宫中支一钱一米，必以朱泥小印为信。以故两局月费不及万金，始终无求索之弊。印文曰“凤沼恩波”，慈圣所常佩者也。）
祀罢勾芒送却冬，土牛濈濈鼓逢逢。
小臣自捧新图进，画笔居然有戴嵩。
（庚子十二月立春先一日，迎春，祀勾芒神。因念都城是日应由顺天府进春牛及春山宝座，延守郡行京与顺天无异。特选画工，依钦天监颁式，写春牛图进呈。而顺天府亦写图，由驿驰至，同于是日呈进。）
半臂轻笼绣蟒衣，中官三五立金扉。
圣人新御黄绒帽，长穗垂肩看赐绯。
（除夕前数日，召行在官员有内廷差使者，各赐绸缎数端。是日午后，同诣前殿谢恩。皇上御便服小冠，冠顶缀红绒结、垂肩，黄丝穗，长尺有咫。内监皆服蟒袍，外罩青色半臂，而以蓝布裹头，如营兵。）
镂玉堆盘菜甲鲜，咬春遗制至今传。
小臣不作承明梦，也傍尧厨撰御联。
（立春日，宫中以大盘二，各盛生萝卜二条，镂字为联，分呈两宫，谓之“咬春”。延应命撰二联语，内监有善镂字者，刻画甚精。此沿前明之遗制也。）
忽传五福降中天，萸带莲裶拜殿前。
天语温和褒政美，臣心不二主恩偏。
（十月二十八日，两圣赐臣延，及内务府郎中增崇、河南布政使端方、署陕西布政使胡湘林、按察使冯光遹、署督粮道李绍芬，御书福字各一方。诸臣同诣前殿谢恩，慈圣数目延。端布政奏曰：“此西安知府胡延也。”慈圣颔之。时委员汤志尹立门前，司启闭，闻慈圣谓左右曰：“胡延较前清瘦，首郡政繁，劳苦可知也。”）
门锁金蟾夜漏长，中官吹烛倚回廊。
碧兰干畔施茵褥，直把珉阶当玉床。
（两圣寝宫窗外，每夜有内监数人更番坐守，卧者即在阶上陈茵褥焉。）
金貂簇簇紫茸翻，鵷鹭分行静不喧。
平日宫廷能造膝，朝班却在二重门。
（辛丑元日，百官诣行宫朝贺。皇上御前殿正坐，王公班在阶上，枢臣及各部院秩二品者在阶下，侍郎以下各官皆在二门外。延等平日供奉，在寝宫阶上跪安；此日序班，则远在大门内宫门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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