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老人
子爵府内，林初心陪着云依和花容两姐妹，林方林圆两兄弟则陪着老人的乖乖孙子，六人在一个房间外面等，同时也是在玩。
而房间之内，则是林初义和老人独处。
“我们确实见过。”老人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浅饮一口之后道。
“什么时候？”林初义的心里很平静，出人意料的平静。
“地点在时间长廊之内。”老人答非所问。
“时间长廊？”林初义不禁眉头微皱，这地方，他有印象。
他并不记得自己曾经去过那地方，结果到了那里之后就自然而然的想起来那里是时间长廊了。
怪异的经历。
不过在这位老人这里，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你应该已经不记得了。”老人笑笑，继续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时间长廊之中。那是我第一次进入时间长廊，事实上那个时候，我还很年轻。”
“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的我，可能才只有二十出头吧。”老人作回忆状，不是很肯定。
“那时候，我也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毕竟，能够进入时间长廊，一方面是对我实力的认可，另一方面也是我福缘深厚的印证。”这话听起来实在应该自豪的，但老人在说的时候却只有怅然，深深的怅然。
“可惜啊，就在我志得意满的时候，我在时间长廊之中却看到了一个人。”老人看着林初义。
“我？”虽然答案很显然，但林初义还是指了一下自己。
“对，就是你。”老人确定道。
“我可以打断一下吗？”林初义出声询问。
“当然可以。”老人微笑示意。
当然，这笑容其实并不好看。
老人满脸的褶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能跟树皮有得一拼。不过老人笑容虽然算不上赏心悦目，但他的眼睛却仍是炯炯有神的，所以他笑起来的时候，林初义完全可以感受到从老人的眼睛里传达出来的那种善意。
“时间长廊是什么？”林初义问的不是时间长廊在哪里？时间长廊在什么地方？要怎样才能够去到时间长廊？这些都不是林初义感兴趣的，他只是想知道，时间长廊是什么？
他去过一次时间长廊……不，或许并不能用“去”这样的词语，因为不够准确。
事实上，他应该是在某种状态下去了时间长廊那里神游了一趟。
对那里，他感到疑惑。
一个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一个看上去显然不可能是现实世界的任何地方的地方，一个能让盖蒂亚诺葬身于此的地方……
这些情况，其实让林初义不住地头皮发麻。
但他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
他没有其他办法。
“时间长廊么……”老人看上去应该只是在组织措辞，他想了想，然后道：“时间的概念，你应该能理解的。”老人不答反问。
“嗯。”林初义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如果说时间真的能够被具象化，那么，时间长廊，也许就是浩瀚宇宙中唯一一个将时间具象化的地方了。”老人笑道。
林初义看着老人，没有说话，但眼里还是有着不解。
“你知道时间长廊吗？”老人忽然又问。这个问题到现在其实已经有些奇怪了，甚至是相当奇怪。
“知道，之前去过一次。”林初义不假思索答道，随即又加以补充：“稀里糊涂过去的，又稀里糊涂地就离开了那个地方。也是这种经历，让我知道了时间长廊的存在。”
“很好。”老人面露轻松。
“时间长廊，如你所知，就是那样一个地方。往回走，就是过去，往前走，就是未来。有些人这样形容它，它就是一本书，早已将所有一切定论，但书中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往前行走，却不知其实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有了定论。”老人道。
“听起来有点意思。”林初义笑了笑，“那如果有人在时间长廊里，窥见了未来呢？这个人会不会改变未来？”林初义发问。
“有这样的人的。”老人点头，“而且还不止一两个。”
“其他人不说，说了你也无法心生感触，你的身边，不是有个叫陈星夜的人吗？”
“嗯，有。”
“他来自上个灵气时代，却寄宿在了一具这个世界的某人的身体之中，并凭此而获得了新生。”老人俨然如数家珍一般。
“对，都对。”
“他也去过时间长廊，并且窥见了未来。按理来说，他本该死在未来之中的，但是有人替他去死了，所以他也侥幸留住了这条命。”老人似笑非笑。
“盖蒂亚诺？”林初义只能把老人所说的有人联想到盖蒂亚诺身上。
那时陈星夜带走了他找到的星玉，后来盖蒂亚诺就也跟着失踪了。对此，实在很难觉得只是巧合。
“对，盖蒂亚诺。”老人又笑了笑。
“盖蒂亚诺死了，我之前去时间长廊里的时候，就看到了盖蒂亚诺的尸体。”林初义道。
“虽然令人惋惜，但盖蒂亚诺的死，算得上死得其所。它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无论是继任者还是它留给继任者的难题，目前来看，它真的很有先见之明。”老人不吝夸赞。
“另外，它的死也不冤。意图窥探未来并借以改变未来的人，是不被上苍允许的——多说一句，这里的上苍跟上苍之眼可没有直接关系。总之，盖蒂亚诺救下了陈星夜，拿自己的性命去抵债，无疑很公平。”老人道。
“其实……”林初义沉默了一下，随后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老人又看了林初义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好了，我们还是说说你最感兴趣的话题吧。”老人哈哈一乐。
“时间长廊是什么？就像字面意思一样，它是一条长廊。这条长廊的长度惊人，一般人在时间长廊上行走，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他会直接在路上丧命。”
“倒不是说长廊上有多么危险，而是在没有充足的补给的情况下，一般人能在长廊里活个三四天已经很了不起了。当然了，这点日子，了不起也就是让进入了时间长廊的人游览个上万年的历史而已。”
“游览？”林初义插嘴。
“你以为呢？”老人斜了林初义一眼，“时间长廊这种地方，最大的意义就在于游览历史。那是真正的历史，跟你得到的神殿和魔域的传承并不一样。”
“老人家还知道我得到了神殿和魔域的传承？”林初义意外了。
“自然是知道的，而且，还不仅仅只是知道。”老人的笑有种特别的意味。
“陈星夜不是弄了个什么千年布局吗？”老人道，“你不妨将我作出的布置，也理解成布局，只不过这个布局的深度，区区千年连台面都上不了。”
“您的意思是……所有的一切，包括陈星夜的千年布局在内，其实都是你的布局？”林初义问。
“你可以这样理解。”老人不置可否。
“总而言之，我曾在时间长廊里见过你一次，那时的你……”老人回想着，却忽然有点说不下去了。
“那时的我怎么样？”林初义问。
“满脸的忧伤。”老人斟酌之后道。
“……”林初义看着老人。
“咳咳。”老人尴尬的咳嗽两声，“确实是满脸的忧伤。”
“当时我行走在时间长廊之中，但是时间长廊自有其法则。在时间长廊之中，理论上来说，只有过去是可以随意穿行的，至于未来……擅自进入未来以及意图窥探未来的人，会被法则制裁。”
“那个陈星夜，就是强行窥探未来，所以被时间长廊之内的法则给处置了——只不过在陈星夜即将被法则制裁的前一瞬间，盖蒂亚诺将陈星夜给拉了回来，相应的，盖蒂亚诺就成了被法则制裁的对象。这就是盖蒂亚诺之死的真相。”
林初义点了点头，至少心头的疑惑被解开了不少。
“我当时行走在时间长廊之中，却只敢往回走，也就是走在过去的路上。却不敢往前走，因为法则太强大，也不认人，我可没那个胆子去挑战。”老人幽幽的道。
“但谁知道，我却忽然看到了你。”老人的神色显出古怪，“你从我对面缓缓走来，泪痕未干，失魂落魄。”
“我真的是惊呆了，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在时间长廊之中看见其他人。”老人或许是回想起了自己当时的心情，满眼的讶异，无法遏制。
“我喊了你。”老人目光如炬，仿佛有着什么特别的含义。
“你也许根本就没有听到，也可能只是充耳不闻，还可能……”
“还可能？什么？”林初义插嘴。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虽然看见了你，但我们却并不在同一条时间线上。”老人道。
“这这么说？”林初义问。
“你从我的对面走来，换句话来说，也就是从很久很久以前一直往前走。你与我擦肩而过之后，我实在抑制不住对你的好奇，所以就跟着你，一直往前走了。”
“时间长廊并没有明确的边界，也就是说，时间长廊只是往前，至于它究竟会去到哪里？至少我不知道。当然，我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老人说着绕口的话。
“呵呵。”他又一笑，“你一直往前走，我就一直跟着。你知道的，时间长廊周遭全是一幕幕的画面，其实从这些画面里，走在时间长廊上的人完全是可以从中分辨出时间的。”
“最笨的方法嘛，就是提前认准了所有的画面，看到有熟悉的，可以稍微胆子大一点，大致来说，还是安全的。如果前方的所有画面，全都是不熟悉的，那你就得小心一点了。不，我不是说你。”老人后来改了个口。
“我找到了我的边界，再往前，对我来说，就太危险了。”老人的目光幽幽，似乎有不甘，但也伴随着一些震惊。
“可你……就这么过去了。过去，慢慢走远，并到最后消失不见。”老人露出难以释怀的表情。
这种事情，震撼、恐怖、悬疑、匪夷所思……
这些其实都还是其次。
老人知道，正是那次的经历，他的心里从此留下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破绽。
正是这一丝的破绽，让老人的人生，出现了最可悲的转折。这份转折的结果，就是他如今只有孙儿相伴。
他只希望，自己的孙儿能够不至于跟自己一样。
但话又说回来，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所以他并不想也并不会过多的干涉孙儿的人生。当然了，有些地方该过问还是不能不放在心上的。
“这样吗……”林初义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有明白。
“怎么说呢？这些事情并不能说明什么，您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我。就算是我，您看到的情况，也可能跟您以为的并不是一回事的。还有就是，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您老人家，跟我说了这些。”
“嗯，那我就走了，看来你已经有底了。”老人笑笑站起来，稳步走到了门边，打开门。
“吱嘎”一声，这扇门发出了本不该有的声音，林初义开门关门早已不下千百次，还从来没听到过这种声音。
与林方林圆两兄弟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孩子听到声音就扭头看过来，一见爷爷开了门，他便欢喜地跑了过去。
“我差点以为你不想回家了。”晃着老人的手臂道。
“臭小子。”老人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孙儿的脑袋，“哪有人不想回家的？毕竟所有人不是已经回了家，就是还在回家的路上。”
林初义听到这句话，实在是觉得老人话中有话，另有所指。
就像是，在说他一样。
这么一分神，接着老人和他的孙儿就没影儿了。
不止是老人和他的孙儿，就连云依、花容姐妹，林方林圆兄弟也都没了影。
“你在想什么？”林初心此时才过来。
“我在想，我总算知道一些，我遇见你之前的事情了。”林初义笑道。
“哦？”林初心快步到林初义的面前，看着林初义，没有问话。
“是这样……”林初义就把他从老人那里听来的经历说了一遍。
“如果我所料无误，想必这一段经历，就应该是我在进入时门之后，走出时门之前的经历了。”林初义笑道。
但林初心有注意到，林初义的笑容，明显有着言不由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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