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真眼
睁开眼睛，林初义发现自己原来正站在屋外。
眼前，就是老屋。
就在林初义还略失神的时候，一阵寒风吹来，冷得他直哆嗦。
好冷！
往周围仔细一看，不远处的一座老房子的屋顶上，还有着未化的雪。
冬天。
下雪了？
现在是腊月了么？
他不是很确定。
他只知道，自己前两次回来，距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而现在，也许正在年前或年后的样子。
这里每年都有下雪，但很有规律，腊月十五以后，正月十五以前，基本上都会在这一个月之内。
而且一般来说，年前年后最多也只会下四场雪的样子，都是小雪，往往只能在屋顶堆积起一层薄薄的雪。
“吱呀。”忽然，老屋的门开了。
“怎么没打招呼就回来了？”开门的正是谢芳，林初义的母亲。她的脸上几乎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微微一笑。
“我……”林初义张了张嘴，他此时根本说不出什么来。
“进来吧，烤烤火。”谢芳让开了一点，示意林初义进来。
“嗯。”看到屋里的火光，林初义就觉得自己好像暖和了很多。
与母亲相对坐在火堆旁。
农家屋里，火盆很常见。毕竟这里没条件弄地暖，至于装空调，多也只会在卧室里才有。而其实很多人根本也没有装空调的心思。
老旧的村庄有其老旧的传承，而很多传承，其实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做其他的事情，还能有这么循规蹈矩的行为，起码是顺利的。
“你上次说，你有意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做好了？”谢芳默默地看了林初义半天，似乎看不够的样子，却又忽然问。
“当时的事情，做好了。”林初义点了点头。
“那件事做起来很难吧？”谢芳平静的问。
林初义摇了摇头，“还好。”
“能跟妈说说吗？”谢芳伸手去抚摸了一下林初义的脸庞。
她其实也失望了很久，也担心了很久。
因为，林初义当初走后，一去就是两年。
儿行千里母且担忧，更何况这漫长的两年里，林初义始终都杳无音信。这叫她如何能够不担心？
“妈。”这个字眼，刚说出口，林初义的嗓音就呜咽了。心酸的感觉顿时从胸口满溢了出来，但在这里，他可以不伪装。于是他道：“她不见了。”
“她？”谢芳不由多看了林初义一眼。
“嗯，她不见了。”林初义黯然道。
“她是怎么不见的？”谢芳问。
“她是自愿跟别人走的。”
“跟别人走了？”这种情况，谢芳还真是料想不到，于是面露古怪。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初义虽然心里难过，但也不至于注意不到谢芳的神色变化，他赶紧解释了一下。
“应该是有人用了她无法拒绝的理由，让她心甘情愿地离开了我。”林初义道。
“无法拒绝的理由么……”谢芳沉吟片刻，随后展颜一笑，“既然她的离开并不是我原来想的那样，那么她无法拒绝的理由，要么就是自己的至亲，要么……一定跟你有关吧？”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但应该是这样。”林初义低下头。
“既然是跟你有关的理由，她一定很爱你吧？”
“嗯。”林初义的眼里像是忽然有了光芒一样，林初心身陷永劫，但她的那颗心始终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这是何等的情深意重？
“那她现在不见了，你应该怎么做？”谢芳笑着问。
“我……应该去找她。”
“你没去找？”谢芳反问，很色如常。
“她离开的原因一定是因为我，但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离开的我。但我想，她的离开一定是有充分的理由的，所以我不敢去找她。我不知道我究竟有没有去找她的资格。”林初义迟疑了片刻后答道。
“那如果她就是在等你去找她呢？”
林初义登时一怔。
“你上次说，过年就回来的，还说会带某个人回来，就是她吧？”谢芳问。
“嗯。”林初义点点头。
“那你还在等什么？”谢芳问。
“我……”他抬起头，看着母亲。
……
然后，他的眼前顿时一花。
某种沉重的疲惫感一下子就将他击倒，他根本无力反抗。
他也实在没有那个能力去想更多了。
……
时间长廊。
林初义知道这里是哪里。
时间长廊。
他明明应该没来过这里的。
这里对他来说，非常的陌生，但他就是知道这里是哪里。
说起来都觉得怪异。
更奇怪的是，这里是一个充满无数画面的世界。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倘若有密集恐惧症，怕是完全承受不住吧。
一幅幅的画面，分布在周围，毫无规律可言，但隐隐又串联成了什么。
林初义顺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他甚至有点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在想着什么的。
他只是往前走，仿佛远方有什么特殊的存在正在吸引着他一样。
那些画面到处都有，密集的同时也正好留出了一条通道，正是林初义一直往前的路。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他心底里似乎有一种声音——不，有一种感觉，从他刚刚来到这时间长廊之后，就一直在提醒着他，他必须要过去！
对于这种几乎根本没有道理可以言明的感觉，林初义的心里又根本生不出抗拒的想法。
他一直走着，渐渐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了。
直到，他看到远处的前方，似乎有着什么跟画面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周围全是那些画面，固然所有的画面都有不同，但画面嘛，就算内容不同，但大致外形好歹也会保持着类似。在这样一篇汪洋中寻找什，可不容易。
林初义一时之间倒也没想太多，他只是心里不禁一喜，索性小跑着过了去。
不多久，他便看到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不是其他，正是盖蒂亚诺。
只不过，这个盖蒂亚诺的眼睛，再也没有任何的猩红。
甚至就是灰暗的。
林初义知道，这就是那只盖蒂亚诺了。
不过，陈星夜不是说盖蒂亚诺已经死了吗？为什么却在这里？
它一动不动，就这么停在前方。
林初义有心过去，但在走过去几步之后忽然顿住了脚步。
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顿时萦绕在了他的心头。
这让他不敢再往前走出哪怕一步。
他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的，虽然多数时候实际上直觉并没有帮到他多少。因为他本来也是一个很少用到直觉的人。
盖蒂亚诺应该是死了，确实死了。林初义看着其实距离他并不太远的盖蒂亚诺。
此时的盖蒂亚诺，虽然就在他的眼前，但是却给不了他任何感觉。这说起来甚至有些怪异。
以往的盖蒂亚诺，仅仅是出现在林初义的身前，林初义也完全能够感觉得到，来自于盖蒂亚诺身上的那种可怕的气息。
但现在……盖蒂亚诺那一身磅礴又凝实的气息没了，连它那的猩红眼睛居然也已变得灰暗。
这样看起来，其实也很容易得出答案。
只是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林初义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
难道是盖蒂亚诺的安排？
但也说不通。
林初义迟疑了很久，然后终于跨出了一步。
关键的一步。
并没有什么异样发生。
再一步。
还是安然无恙。
直到，林初义直接来到了盖蒂亚诺的跟前。
他的直觉似乎出错了。
他轻抚了一下盖蒂亚诺。
有一种冰冷的感觉。
他与盖蒂亚诺的实际接触并不多，但从仅有的几次来看，盖蒂亚诺的身体固然并非是温热的，却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冰冷。
这种冰冷，仿佛意味着一种生命的透支。
……
然后，林初义的眼前又是一花。
“咔嚓！”林初义的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却顿时被这个声音惊醒！
他一睁眼，看到了如此一幕。
天空阴沉，阴云低得简直像是就在头顶一样，触手可及的那种。
雷光肆虐，伴随着狂风暴雨，一道道雷电，虽然各有所起，却同有所落。
落下来的地方，正有一名女子悬空在那里。
倒不如说，其实是那女子拦在了中间，挡下了这万千雷霆。
林初义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些雷电的目标，其实是自己。
再看那女子……不是林初心是谁？
但是，此时的林初心看上去可并不好。
他的一头秀发已然散乱，迎着风雨飘飞，湿漉漉的秀发与身上的衣裳仿佛都在猎猎作响。
从林初义这里看过去，甚至还能看得到林初心的左手，似乎正有血迹顺着手臂流淌下来。
是流淌！
“咳咳！”林初义正要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情况也非常糟糕。恐怕，比林初心的情况糟糕多了。
听到声音，林初心猛然回头。
“初义！”林初心的惊多过喜。
她立马反身回了来，就像是一下子就忘了自己身后的一切。
奇怪的是，雷霆也忽然停了。
但这多少让人总算能歇口气。
“初义！”林初心转眼就到了林初义的身边。
刚才毕竟隔着一些距离，但现在近距离一看，林初义所能看到的东西，自然就更多了。
“你受伤了？”林初义先一步抓住了林初心的手。
她常常习惯于左手托着雷诏，而现在，她的左手正鲜血淋漓，就连雷诏，也被林初心的血染红了许多。
“你活过来了？”林初心却没有回答林初义的问题，而是又惊又喜、又哭又笑地一把抱住了林初义。
因为情难自禁。
因为失而复得。
也因为虚惊一场。
林初义轻轻拍打着林初心的背部，感受着她后怕的颤抖。
“没事了，都过去了。”林初义如此安慰。
“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林初心哽咽着。
“对不起。”林初义道歉。
“小心！”林初义一个抬眼，只见一道雷霆从天而降，目标正是他。
但是，林初心正后怕地抱着他，所以若是雷霆直接过来的话，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林初心了。
他接受不了这种结果，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他腰上一用劲，竟然抱着林初心瞬间站了起来。
他以前有一个疑惑，就是为什么在有危险忽然袭来的时候，人究竟要这么想，才能不考虑让两个人都安全的躲开，而独自承受下来？
他抱着林初心让了一下。
但那道雷，却在从林初义的身边擦身而过之后，仿若龙抬头一般，一昂首，就又窜上了天空。
然后，转过身来，又冲了过来。
“可恶！”林初心银牙紧咬，就要再度出手。
“我来。”林初义出声制止，以毋庸置疑的语气。
独独一道雷，仿佛是有着自己的想法一样，精准而义无反顾地过了来。
林初义的一身实力此时已十不存一。
但就算是十不存一了，他的强大，却仍然有着标杆般的意义和地位。
他一只手揽着林初心的腰肢，一只手闪电般出手，竟然直接抓住了雷电。
按照魔法文明的定义，世界是由元素构成的。但是，单纯的由某种元素构成的物质在这个世界很少。多数事物，准确来说，应该是糅合了多种元素并达到某种程度之后的产物。
徒手降雷，这对林初义来说其实并不困难。首先，他有别人所无法企及的优势。他可是元素体，也是事实上对于各系元素最具备吸引力的人类。
他一手刚握住了雷电，下一刻，就强行剥离了雷电之上的所有雷元素。
雷电雷电，其实雷和电并不是一回事。
简单来说，出现在空中的那些雷霆，准确来说应该算在电的概念之上。至于那“轰隆隆”的声响，这个往往被称之为雷。
甚至或许可以说，雷的本质是一种声音，只不过因为很多人分不清这两者的区别，索性就直接将其引申为几乎与电是分不开的某种伴生存在。
但雷与电确实有很大的不同。
可很多时候，这两者又偏偏容易被误解。
不过，电芒之上的那些元素，又确确实实是雷元素没错。
要不怎么说这两者虽然也有基本的不同，但又偏偏在很多时候被归纳为一回事呢？
这道雷霆的雷元素顿时就被抽光。
但接着，一道光芒却并未消失，就像是雷电之所以存在，仅仅是因为吸附了许多雷元素罢了。
只是，让林初义不禁头皮发麻的是……
现在的光芒，林初义以及抓不住了。
那些光芒顿时成了一团，然后变幻，直到……变成了一只眼睛。
林初心看到了，失声道了一句：“真眼？”
林初义眨了眨眼，可惜脸上却是茫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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