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无题
关于朵儿和自己的未来，墨泠曾经设想过很多次。哪怕她明知现实的大山难以跨越，可人在面对自己所爱之人时，心中还是会忍不住勾勒出未来的美好蓝图。
在墨泠的设想里，待一切重归和平后，她会送朵儿去学校上学，让她结交自己的朋友，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让孩子平安快乐的长大是每个深爱孩子的家长共同的愿望，她会让朵儿和其它父母双全的孩子一样生活在温馨和谐的家庭里，日子或许平平淡淡没有波澜，但一定充实而又快乐。
只是这一切，终究也毫无例外的破灭了。
墨泠原以为，只要设想好最坏的结果，她就有勇气去承担一切。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想到，有一天她会眼睁睁的看着朵儿从自己眼前消失。
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
失去了禁锢，朵儿从高空慢慢落下，墨泠下意识踏出几步想要接住她，但令人出乎意料的一幕发生了，朵儿的身体在坠落的过程中化作光屑。
了解苏燃人的人都知道这一幕意味着什么——苏燃人死后，□□也会跟着消亡。
眼看朵儿一点点消失，墨泠茫然的把手伸向虚空，却只抓住了满天的光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一刻太短，短到她几乎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朵儿就已经从她眼前消失。
这一刻又太长，长到发生在她眼前的每一幕，都带给她刻苦铭心的疼痛。
墨泠脱力般跌倒在地，近乎呆滞的凝视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她甚至连最后拥抱一下朵儿的机会都没有。
巨大的悲伤犹如洪水般冲破心房，一瞬间席卷全身。那一刻，墨泠的脑中一片空白，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着，疼痛到无法呼吸。
“啊……”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嘶喊一般。
双肩无法克制的剧烈颤抖着，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墨泠将双手紧紧拢在胸前，牙齿死死咬着发白的下唇，直到咸涩的味道从唇齿间弥漫开来。
自始自终，无论遭遇了什么，墨泠都未曾崩溃过。不是不够痛苦，恰恰是太过痛苦，所以她不允许也不敢崩溃。
她害怕自己一倒下，就再也没办法站起来了。
但她终究还是输了。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经历了太多的离别，从肖云的牺牲，到包子的惨死，再到如今朵儿的消失，一个又一个人从他们身边离开。他们就像置身于一个不幸的漩涡，所有被卷进来的人，最终都不会有好结果。
朵儿的死，成为了压垮墨泠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送你的礼物，是否还喜欢？”
此刻极天使终于显露她属于丧尸残忍的一面。
“铿——”火光迸发，金石碰撞的声音格外刺耳。
墨泠一剑挥在极天使的权杖之上。
两人相隔如此之近，以至于极天使能够清楚的看见墨泠眼中滔天的恨意，绝望吞噬了她的希望，让她眼中再无光芒。
这近距离的接触仅仅维持了不到几秒，下一刻，极天使扇动四翼，一阵强烈的劲风将墨泠弹出几米之外。
当墨泠试图靠近极天使，一股巨大的阻力横在了二人的中间。
这一刻，墨泠任由理智出走：“那你介不介意，我送你上西天？”
话毕，墨泠再次发力，出乎极天使的预料，她竟然一剑斩破了拦在两人之间的透明屏障，这一剑直指极天使面门。
几乎是在墨泠攻击极天使的那一刻，祭坛下的混战也一触即发。
“杀。”不是是谁先起的头，话音刚落，队友们顷刻间四散开。
许湘寒立在原地，四周寒气逼人，与她相近的数位堕天使，甚至来不及反抗，便已经化作冰雕，而后四分五裂。
几乎不费力气便解决了部分堕天使后，她的目光对上了光天使。双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凶狠的战意。
作为和朵儿朝夕相处的人，眼睁睁见着朵儿从眼前消失，崩溃的又何止墨泠一人。
直到后来，许湘寒已经分不清内心驱使她不断进攻的动力是什么了。杀戮并不能使人内心的悲伤平复。但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嘭——”高处传来一阵巨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一抹熟悉的身体从祭坛高高的台阶上摔下来。
阶梯的尽头，是居高临下俯视着众人的极天使。
从祭坛上落下的时候，奇怪的是墨泠心中未曾感到过害怕，她只是一直盯着上空，仿佛还能看到那颗已经消失的蓝色星球。
有那么一瞬间，墨泠觉得自己会无止境的跌落下去，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坚定的护住了自己，她有些费力的朝上看去，竟然是图南。
数不清的炽热火球从天而降，火光将整片天空映得一片血红，像极了一场大型的红色流星雨。
连一向不在频道的图南眼中都是布满了悲伤，墨泠缓慢伸出手放在图南的脸颊上，想示意他不要担心，但在重伤的情况下，即便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极天使站在祭坛的外围，不同于她一直以来完美无缺的形象，此刻的她几乎只能用狼狈来形容，额际下是一道细细的血痕，外衫也是多处破裂，因为身着白衣的缘故，身上的血迹便显得分外醒目，不难想象，两人先前在祭坛上的战斗有多么激烈。
但极天使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她站在高处，视野广阔，这也让她更加直观的了解到了整个战场的惨状。
虽然极天使之前就知道墨泠的实力并不简单，但她也没有预料到，区区几个人类，竟然能将她的天堂重创至此。
放眼望去，地面上几乎铺满了堕天使的尸体，断肢残骸随处可见，说是血流成河恐怕也不为过。
就在极天使现身之时，锋利的冰刃穿梭将近半个战场的距离来到这个天堂至高无上的领导者面前，但尚未触及极天使便已经化作粉尘。
从冰刃袭来的方向探寻过去，极天使很快便发现了始作俑者，许湘寒的脚下还踩着她忠心耿耿的部下光天使的尸体，眼中是和墨泠如出一辙的恨意。
还未等到极天使对许湘寒做出反击，长年累月的实战经验便让前者敏锐的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存在，迫使她不得不转移视线。
微微侧首堪堪躲过这一拳，极天使原本完好如初的脸颊上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虽然面前空无一物，但那猛烈的进攻和每一拳里所蕴含的浓烈杀意无不彰显着对方的存在。
对方攻势猛烈且速度极快，几乎不给极天使喘息的空间，如果在场的人有心了解的话不难发现，刚刚还呆在墨泠身边的图南此刻已经不见踪影。
极天使下意识祭出防护罩自保，却没想到图南攻势竟然如此猛烈，单凭□□的力量便破开了她的防护罩，极天使心中大惊，慌忙中硬生生抗下了图南几拳。
图南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破开了极天使的防护罩，可见它的力道多么之大，极天使直接被推出数米之外，巨大的冲击力迫使她不得不飞离祭坛的范围。
刚刚离开祭坛，极天使便感觉到有一抹阴影笼罩在头顶，她抬头一看，入目是一颗巨大的火球对准她的位置深深的压了下来，极天使挥动翅膀想要躲避，但不知从何而起的狂风阻碍了极天使的飞行，她的翅膀被狂风割裂，很快便伤痕累累。
极天使终于深刻的意识到，眼前这群幸存者最强大的地方不在于他们个人的力量，而在于他们紧密相连在一起的心。挣扎无果，极天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巨大的火球在自己眼前爆炸开来。
虽然极天使是末世首个被人类发现的四阶丧尸，但墨泠这边也有多个实力顶尖的三阶异能者在，未必就不能与之一战。
但墨泠几人刚刚都已经经过一番恶斗，体内的能量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所以夏炎几人刚刚的合力一击对极天使造成的伤害程度大小，将直接关系到他们接下来是否能够扭转局面。
爆炸时升腾起的灰色烟雾阻挡了视线，让人们一时之间无法判断出极天使情况的好坏。
然而还未等到极天使现身，白色的羽毛便破开灰色烟雾，朝着墨泠的方向直袭过来，犹如利刃一般尖锐的末端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出冰冷的寒芒。
虽然亲眼所见极天使被重创，但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墨泠不敢有任何松懈。所以在意识到羽毛朝自己袭来时，她心中警铃大作，很快便反应过来想要闪躲，然而起身时的动作却因为牵连到伤口而变得迟缓许多。
虽然仅仅是一秒钟的迟疑，但墨泠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闪躲。
血肉被划开的声音格外刺耳，令人全身为之发紧。
“总算……没太迟。”余还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就好像受了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墨泠鼻头一酸，泪水凝聚在眼眶里，模糊了视线。
“表情怎么这么难看，我又不是要死了。”余还还有闲情逸致对墨泠开玩笑。
不用说，墨泠也知道自己现在满脸泪痕的样子一定很丑:“好了，平常你总说我耍帅抢了大家的风头，这次你该满意了吧？”
余还苦笑道:“以后还是让你来吧，我快痛死了……”
虽然墨泠在余还的保护下躲过了一劫，但刚刚那羽毛不过是极天使反击的开端罢了。
“你们要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烈的代价。”话毕，极天使手中权杖光芒大作，数不清的闪电从天而降，在战场中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敌方的位置。
眼看着极天使就要发作，意识到危险的图南一步并作两步，从阶梯高处快速跳下，在闪电来临之前将墨泠和余还两人牢牢护住。
墨泠几乎无法想象挡在自己身前的伙伴们此刻会是何种感受，此时她心底唯有一个念头，她绝对不会让队友们的性命葬送于此。
“铃铛，要好好的。”余还意识逐渐昏沉，抓住墨泠手腕的力道也越来越小。临近昏迷之际，他将用于止痛的药放入墨泠掌心。
轻的不能再轻的重量，落在心头却是沉甸甸的。
“我们都会没事的。”话毕，墨泠再次握住了无名剑。
极天使将墨泠几人痛苦哀嚎的景象尽收眼底，盛怒之下的她表情愈发冰冷，眸中不带丝毫感情。
察觉到墨泠的进攻只是一瞬间的事。
墨泠虽然没有大型的攻击招式，但她胜在速度极快，且招招致命，迫使极天使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精力来应对她的猛烈进攻，而墨泠的队友们也得以从雷电中脱身。
许湘寒几乎是在脱身的那一刻便险些支撑不住倒地，索性有夏炎及时出现扶了她一把。两人背对着背，注视着四周虎视眈眈的堕天使，他们的战役还没有结束。
作为墨泠的朋友，他们比任何人都要相信墨泠有能力解决极天使。所以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确保不会有其他人去打扰两人的决斗。
极天使的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雷电异能，如若换作他人，在靠近她的那一刻就会倒地不起，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墨泠几乎不受任何影响。
极天使将手中的权杖化作长剑，与墨泠撕打起来，外人几乎看不清两人的动作。
极天使的长剑毫不留情的划开墨泠的血肉，后者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般，伤的越重，斗的越狠。
先前的打斗已经耗费了极天使太多精力，她勉强接住墨泠一击，却没能在墨泠突然从她眼前消失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下一秒墨泠人就已经到了她的身后，紧接着她便感觉到一阵近乎令人昏厥的疼痛袭来。
“啊——”在极天使凄厉的哀嚎声中，墨泠亲手斩断了极天使象征天堂荣耀的四翼。
“痛吗？”墨泠居高临下的看着极天使：“那你知道我看着朵儿消失时，内心有多痛苦吗？”
极天使原本光滑白皙的背脊此刻已经鲜血淋漓，但她看向墨泠的眼神却不完全是恨意，还带着些许怜悯：“即便没有我，她终究也活不了了，这一点，你恐怕比我更清楚。”
也因为憎恨，所以极天使更加清楚如何做才能够击中对方心中的痛苦，这种通过伤害别人得到的快感令她的情绪不由自主的变得兴奋起来。
极天使嘴角的笑容在墨泠的眼中格外刺目，她挥动无名打算了结这一切，然而看似无力挣扎的极天使此刻却突然发力，一股无形的冲击力迫使墨泠不得不变换招式选择防御。
墨泠连连退后几步，眼睛却始终不离极天使。越到关键时刻，她表现的就越冷静，她明白自己已经到达了极限，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在下一击结束这场战斗。她并不知道极天使在这种被重创却还能够反击的情况下留有多少余力，但事已至此，她能做的便是赌一把。
极天使似乎也做好了准备，战斗继续拖延下去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所以对她们来说，最好的选择便是尽快结束这场争斗。
而她们彼此心知吐明，死亡，是结束这场争斗唯一的方式。
墨泠蓄力做好进攻的准备，身形一瞬间消失在了众人视线。
“铿。”不幸的是，这一剑并没有击中。无名剑从墨泠手中被震飞，由高处落下，尖端直接没入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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