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毁于一旦
曙光和随便的队长之争，是整场战斗的重中之重，地点就位于四方城内的竞技场。
之所以选定在此，是因为场内提供的虽然都是虚拟的战斗环境，但在战斗过程中受的伤却都是实打实的真实伤害。也因此，四方街的竞技场一直深受众多不要命者的喜爱。
自争夺战宣布开始之后，两位队长就一直没有在人前现活身，直到墨泠刚刚在时不转露面，这场被众人期待已久的队长之争，才终于有了开始的预兆。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四方城内就传出了郑衍森现身的消息。
此刻打开魔罗城的官方直播，就能够清楚的看到郑衍森的身影出现在了开阔的平原中央，不知为何，他只身一人的背影，让这片广袤的天地，突然间就变得荒凉起来。
很快，另一位主角也现身了。
只是，这出场方式未免有些特别。
毕竟，这剑拔弩张的战场上突然传来了一股诱人的香气，怎么想都令人觉得不太正常。
只见位于战场的另一端，那人正款款走来，但此刻人们的重点已经不是人本身，而是她手上的……几串烤肉。
墨泠这么做的理由很充分——路上光顾着赶路，没有吃饭。
郑衍森意味不明的说道：“墨泠，你胆子一直很大。”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架嘛。”墨泠应的理直气壮。
“五秒，把东西吃完，我让你一招。”
郑衍森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墨泠手上的烤肉所剩不多，只要稍微加快一点速度必然能够完成。
但很显然他挑错对象了，墨泠眉一挑，不屑道：“我需要你让？”
郑衍森并不反驳。
墨泠恍若未闻，依旧维持着先前的速度，慢吞吞的咀嚼下肚。
就在“一”字的尾音从郑衍森嘴边消散的那一刻，他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凌厉的气息——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要动手了。
但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同一时刻，对面原本还在悠闲吃肉的墨泠，却凭空出现在他的身侧。
快的像是突破了时间的限制一般。
四目相对，郑衍森的眼中却没有任何惊讶，反而隐隐带着一种战斗的兴奋。
他毫不费力化解了墨泠的进攻，而后在接下来的攻击中抓住墨泠的一处破绽，挥下重重一拳。
“嘭——”墨泠退出数米之外，稳住身形时，脚底已经嵌入了底下厚重的土层，但手上的烤串却抓的很稳，将最后一口烤肉喂入口中，她笑嘻嘻的道：“好吃。”
在竹签的碎屑落地之前，墨泠锁定目标，准备再一次发起进攻，却没想到，同样的剧情又一次上演了，只不过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的角色调换了。
换做郑衍森出现在墨泠身侧。
“嘭——”
这一次，墨泠没那么好运，她被踢至半空，从高处落下。
此刻的郑衍森，身体上已经显现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只见他的左臂上，环绕着一条透明但轮廓清晰的紫龙。
不亚于墨泠的速度，和比大多数力量型异能者还要强的力量。
战斗才刚刚开始，郑衍森就已经让墨泠吃了苦头。
但墨泠并未气馁，眼中的战意反而更加强烈。
——这样打，才有意思。
不留任何余地，郑衍森再次发动进攻。
但这一次，他却并未能够伤到墨泠。
只听空中响起一道短暂的金石碰撞声。
烟尘散去，墨泠以剑为盾，阻下了这一击。
而后便是无休无止的争斗。
郑衍森手臂上的透明紫龙似乎具备某种保护的功能，以至于墨泠的剑并不能够真正伤害到他。
到目前为止，两人可以说是平分秋色，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墨泠在力量上终归是弱了一头，应对的有些吃力。
眼看着墨泠即将要被打压下去，变数突生。
两人交手的间隙，墨泠手上的无名剑凭空消失，只留下一道水墨般消散的痕迹。
正面刚难搞，那就取巧。
面对突发状况，郑衍森同样会有迟疑的时刻。
而这一迟疑，便让墨泠有了可趁之机。
一扫先前的退让，墨泠强行突破郑衍森外层的防护，单手扣住对方脆弱的脖颈处，同时发动两种异能，电流在半空划过一道骇人的长线，她一手将人拖出几十米远。
“嘭嘭嘭——”
巨石四分五裂，地面一片狼藉。
视野中突然亮起一道白光，源自郑衍森身后，墨泠心下一沉，有心闪躲，却还是没能来得及。
“吼——”震耳的咆哮声响起。
那是一头可怕的巨兽，强大二字仿佛是为它而生的，它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处骨骼都充满了可怕的爆发力。锋利的眼睛仿佛具有某种特殊的魔力，能够穿透人的皮肤，直取你的灵魂一般。
白虎，郑衍森的召唤兽之一。
几乎是在看到白虎的第一时间，墨泠就祭出了防护屏障御敌，但终究是慢了一步，左臂上被划出了三道深可见肉的伤痕。
白虎步步紧逼，墨泠连连退后。
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仿佛要刺透人的耳膜，墨泠看准时机，运用速度异能与白虎拉开了距离。
一股强大的威压自白虎周身散发，它目光紧随墨泠的一举一动，奔跑的过程中，它的身体随之分裂出了多个白虎。
突然，一道惊雷落下，准确无误的劈中其中一只白虎——
数十道惊雷一同落下，仅仅过了片刻时间，地面就已经千疮百孔。
白虎的数量虽然已经减少，但仍旧可观，□□从墨泠的四个方位同时进攻，眼下只和她相隔了不到几米的距离。
被包围在中间的墨泠面色如常，她平静的注视着白虎一跃而起，通过她的角度，甚至能够清楚的看见白虎尖锐獠牙之下隐藏的血盆大口。
同一时刻，墨泠身上爆发出强烈的电光。
待屏幕外的众人反应过来，就看到白虎的□□被消灭，主体被击出数米之外，倒在地面上伤痕累累。
墨泠身体的表面环绕着一层电流，电流声滋滋作响的声音令人胆寒，她的目光直扫过去，与远处的郑衍森四目相对。
很快，她冲了出去。
看不清中间的过程，人们只觉得眼前一花，墨泠就已经穿过大半个战场，来到郑衍森面前。
然而，郑衍森的应对出奇利落。
就好像，他一早就明了墨泠的招数。
按理说，有了前头的白虎，紫龙的出现应当也是合情合理才对。
但即便是知道，也不代表墨泠能够心平气和的面对如此情景。
毕竟，在这之前，墨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龙。
只见在墨泠距离郑衍森还有几步之遥时，一道龙形的轮廓突然横亘在他们中间。
有那么一瞬间，墨泠甚至觉得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轮廓逐渐清晰，看着那紫龙显现，看着那龙眸映着天地万物，而自己不过是那天地间的沧海一粟。
“吼——”
此刻，天崩地裂。
防护屏障一遍遍碎裂，墨泠一遍遍重新祭出。
一步步退后，一步步下沉。
紫龙并不打算给墨泠像之前逃脱白虎那样逃脱自己的机会，它的口中突然凝聚出一团骇人的光，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都被夺走了。
“不好——”
无法抑制的，恐惧沿着脊背迅速蔓延，墨泠费劲全身力气加固屏障，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染上斑驳裂痕。
达到临界值，紫龙口中的光球向前延展出一道能量光束，瞬间击破墨泠的防护屏障，所过之处，到处都是爆炸的烟尘，视线里一片火光。
“嘭嘭嘭——”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像是没有尽头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平复下来。
烟尘消散后，人们的第一反应，是视野不知为何突然宽敞了许多。
待看清场内的景象，场外的人，无不瞪大双眼，屏住呼吸。
只因紫龙的攻击，直接削没了半个山头。
不是削掉了，而是削没了，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此情此景，似乎就连想象一下墨泠的后果，都变成了一件残忍的事。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人轻飘飘的落在了高处的平地上。
墨泠并不否认，自己确实感到害怕了，哪怕她做了再久的心理准备，也仍旧会在面对可怕的敌人时感到害怕。
但她对自己的标准，从来都不是不怕。
曙光队长，可以怕，却不可以逃避。
更何况，她现在比起害怕，还有更在意的事。
“那是什么？”
屏幕外有人眼尖看到一抹黑色落在墨泠掌间，他的疑惑声成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大家定睛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截头发。
“啊——他死定了。”
众人面带狐疑看向那说话的人。
那人眼角一颗泪痣，嘴角天生带笑，身边还跟着一位带着蓝色鸭舌帽的男人，两人的表情带着如出一辙的笃定。
“你干了什么！”
如果是一缕就算了，一截啊，它怎么敢——
对面的紫龙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直袭而来。
“轰隆隆——”
天空阴云密布，到处弥漫着一种沉沉的死气。就在这种骇人的平静即将要将人吞噬的时候，突然，平地一道惊雷落下，光芒一闪而过，但人们记住的，却不是那道可怕的雷，而是那人冰冷的面孔。
墨泠站在高高的山头上，面容肃穆，那一刻，她仿佛不是人类，而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
雷雨密集的落下，天地一片昏暗，唯有那电光闪烁时，才能隐约看清地面上的场景。
白虎咆哮，紫龙怒吼，人影交错，打斗声甚至能够穿过惊天的雷声，足以见得局势有多么激烈。
仿佛要将过往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墨泠不顾一切的厮杀着。
随意抹了一把脸，却发现手上的血越擦越多，墨泠索性不再顾及这点伤：“怎么，你就这点能耐？”
所有人都看得出墨泠此刻的狼狈，却没有人觉得她这句话好笑。
白虎和紫龙环绕在郑衍森周围，目光依旧锋利无比，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的身体已经有了消散的迹象。
对此，郑衍森身上却丝毫看不出沮丧。
老实说，成为丧尸以来，郑衍森似乎忘记了打架的滋味。为了不让他丧尸的本性显露，他身边所有人，都在尽可能的减少他出手的机会。
即便如此，他体内属于丧尸的杀性仍旧在无时无刻折磨着他，这也是为什么郑衍森一定要江慎一留在随便。
一旦郑衍森发现体内的凶性达到临界值，就会让江慎一使用异能帮助他暂时压制住杀意。
但一味地压制，终究还是会有爆发的一天。
所以，他才特意促成了今日这一战。
他深知自己属于丧尸的杀戮面已经压抑到了临界点，届时，即便有江慎一的异能在，恐怕他也无法像现在这般维持正常的状态。
战斗开始之前，他向队友们说，想要借今天这场争斗解散战队，实则，他根本就没打算过活着走出这战场。
想要完成这个计划，就必须达成一个条件。
生命联结的存在意味着想要杀死他们其中一个，就必须同时杀死其他所有成员。但生命联结的本质是心意相通，那么，只要他不再压抑体内的杀性，成为一只彻头彻尾的丧尸，自然无法再与成员们心意相通，生命联结也就不再奏效。
只是，这个计划中唯一让郑衍森感到犹豫的，就是当他成为一只理智全无的丧尸时，墨泠是否具备杀他的能力？
但战斗进行到现在，这种疑惑好像已经没有了。
注视着墨泠，郑衍森脸上突然毫无预兆扬起一个畅快的笑意。
这个人，说不定真的可以做到。
“你说得对，不如，我们玩点更尽兴的。”
一瞬间，白虎紫龙归位，郑衍森周身爆发出一股可怕的能量，以毁天灭地之势，迅速席卷整片战场。
＊
归来处。
木屑和粉尘在半空中凌乱的飘散，整个随便总部乱作一团。
一个侧身闪躲，立方体随即在洛生身后爆炸开来，她面不改色的挥出数道风刃。
江慎一将黑芒组合成墙壁的形式，挡在自己和江伴月身前，用以阻挡风刃的攻击。
视线掠过周围，到处都是残破的痕迹，这一战结束，怕是随便的总部也要宣告终结了。
但让江慎一感到忧心忡忡的，却不是眼前的这些——
“江慎一，动手。”
萧万愁的声音从通讯器的另一端响起，江慎一心中一沉，视线对上前方的洛生，后者手中再度凝结出进攻的风能，同时于无声之中对他点了点头。
一刹那，脑子一片嘈杂。
脑海里闪过那天晚上，墨泠面无表情的脸。
耳畔仿佛又响起墨泠那一日冰冷的话语。
“杀了郑衍森。”
四周的风越刮越强，江慎一却仍旧呆滞在原地，没有动弹。
洛生心中明白，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进入到最关键的一环，而这一环，江慎一的选择至关重要。
但哪怕他最后做出的选择让整个计划付之东流，他们也绝不会说他的一句不是。
龙卷风平地而起——
回身面向江伴月的那一刻，江慎一想，这座承载了随便战队几乎所有回忆的归来之所，终究是毁于一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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