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凶手
“宋宋？”
墨泠从怔愣中回神，就看到许幻正担忧的看着自己，“嗯？”
见墨泠一副还没有完全回神的样子，许幻无奈，压低了声音说道：“这节是数学课啊。”
墨泠这才意识到，讲台上的数学老师都开始讲课了，她的桌子上还摆着上一节课的课本。
“宋宋，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需不需要，我帮你给老班请个假？”
墨泠摇头：“没事的。”
“真的没事？”许幻还是不太放心，“你之前有段时间也是这样。”
墨泠翻页的手微微一顿，“我之前……看起来很奇怪吗？”
“也没有奇怪。”许幻组织了下语言，“就是，感觉跟我们不在一个世界似的。”
也怪不得许幻会这样想。
她说的之前，是墨泠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对于自己如何来到这个世界，墨泠记忆里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她和队友们回到了住处各自安睡。
再度睁眼时，人已经到了这里。
安静的坐在书桌前，墨泠突然倾身从面前的书堆底下抽出几本书。
赫然是几本崭新的小说和漫画。
怪不得，她之前会觉得这书有些熟悉。
原因在于，她早就看过。
亦或者说，她曾经经历过。
那个自称杳杳的女孩告诉她，这个地方是二十一世纪的现实世界。
而她只不过是这个时代里，一本小说里的人物。
但一个人维持了二十多年的世界观，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被打破？
所以墨泠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哪怕亲眼见证了杳杳所说的现实，也依旧坚定的认为敌人的阴谋。
只要她还是墨泠一天，就不会放弃寻找出去的方法。
但杳杳将她引到这里的目的，是让她认清现实。
这些书买来，她大多只翻了一两遍，看起来很新，拿出夹在书中的笔记本，寻着记忆找到带有字迹的那一页，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一行字——
不要忘记他们。
墨泠苦笑出声，翻开下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名。
她思量片刻，提笔，在空白处重新写上他们的名字。
随着时间的推移，墨泠发现，她会逐渐忘记曾经身为墨泠的事，忘记那二十多年的时光，忘记每一个深爱的人。
许湘寒，夏炎，洛生，余还，图南，韩宁知，希真，叶洵，墨殊，朵儿。
墨泠。
写完这最后一个名字，墨泠陷入了长久的思考当中，很长一段时间，室内安静的仅剩时钟行走的滴答音。
就在这种沉寂似乎要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那笔尖突然微微一动，她翻页写下了新的篇章。
从洗漱台前抬起头，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平凡至极的面孔。
变成宋苡以后，墨泠开始思考一个以前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为什么家世，容貌，天赋这些别人可能穷尽一切都无法获得的东西，她生来就有？
真的是因为运气吗？
那么，又为什么她会被生化人追杀，被肖雪盯上，被预言为救世主？
这难道真的不像是一个小说主人公会遇到的境遇吗？
退一步讲，如果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归结于巧合的话，那么有一个问题，墨泠无论如何也无法想通。
为什么，她走的每一条路，都几乎是“正确”的？
她遇到的每个助力，那一次又一次近乎不可思议的侥幸，似乎都在指引着她走向那条正确的路。
就好像，她的人生被安排了一个绝对正确的剧本，无论她身在多么绝望的处境，都永远有一条正确的路可以走。
但，那真的是她作为墨泠做出的选择吗？
还是，那是她作为正派主人公做出的选择？
“宋宋，你觉得这本书怎么样？”
目光落在那本小说上，没有多少犹豫，宋苡回答许幻：“很好看。”
“宋宋，我觉得这阵子你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说不清楚。”许幻笑着说：“但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宋苡禁不住笑出声：“许幻的嘴，骗人的鬼。”
“哎——我是真心的啊。”面朝宋苡，许幻缓缓退后两步，“宋宋，明天见。”
“明天见。”
宋苡独自坐在公园的长凳上，突然感觉身侧有一道阴影覆盖下来。
“一个没有任何光环的墨泠，还有可能是万人敬仰的救世主，众人眼中的英雄吗？”
听到这话，宋苡应得十分自然：“当然不是，即便我还是我，也不可能会是墨泠了。但对我而言，这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你让我在无法抗拒的命运之外，多了一个选择，那就是成为宋苡。”
杳杳定定的看着宋苡，似乎是在猜测她的话语究竟有几分真心，“你就——这么肯定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如果真的能够这么坦然的接受，为什么刚进来的时候还要费尽心思寻找出口，又为什么会在发现自己陷入遗忘的时候那么嘶声力竭？
“不是我肯定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而是我不打算再找出口了。”宋苡认真的道：“我认输了。”
“你真的能够放弃一切？放弃身为墨泠的，一切光环？”
如同撒旦在耳畔低语。
平静的注视对方，宋苡的脸上缓缓扬起一抹自如的笑：“毕竟，当英雄，哪有当普通人幸福？”
没有告别，宋苡起身离开。
“墨泠。”杳杳唤她。
她没有回答。
“宋苡。”杳杳再度开口。
她看过来，表情却逐渐变得茫然。
“你是？”
来到这里，对我来说，最可怕的，不是忘记，而是记得。
如果我只是墨泠，或许我就能够坚定的对抗这个世界。
但我不是。
我拥有墨泠自出生以来全部的记忆，也拥有宋苡自出生以来全部的记忆。
这意味着，我能够在拥有墨泠的记忆的同时，还完完全全的接受并且适应现实。
因此，现实于我而言，是有说服力的，甚至于，它打破了名为墨泠的框架。
它让墨泠只是一个小说人物这个观点，切实的渗透进了我的脑海。
并且我无法抵抗。
我不禁开始怀疑，究竟是杳杳让我忘记了过去，还是我自己说服了自己忘记过去？
不得而知。
但这给了我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就好像我正在经历一场由我亲手策划的谋杀。
我杀死了墨泠。
——摘自墨泠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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