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诅咒
洛生说完，病房内安静了许久，见余还神色带着疲惫，她于是道：“余还，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会。”
因为受了伤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浮，“如果真的无所谓，就不会对那个答案耿耿于怀了。”
洛生背对着他，看不到表情，屈起的手指却不自然的轻颤了下。
是啊，怎么可能无所谓呢——
可是，像她这样的人，有资格说想要活着吗？
“余还，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因为我欠了前辈一条命，或许我还是原来那个洛生，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余还的视线越来越暗淡，他看着洛生，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这个背影注定将永远留存在他的记忆当中。
“洛生，你不是因为做了这些事才变得。而是因为你本就是这样一个人，才能做出这些事。”
在余还看不到的那一面中，洛生僵硬在那，表情也因为不可置信而变得有些空洞，她努力平复下来，回身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余还面色苍白躺在床上，似乎已经没有了意识，而他身上，那些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又一次浸出血迹，“余还！”
半个月后，林氏基地。
墨泠从便利店走出来的时候，天空毫无征兆的下起了大雨。她脚步一顿，如果不是韩宁知特意叮嘱，谁能想到这样的好天气出门也要带伞？
她独自走在街道上，口罩下的表情显得有些空。
余还这次的伤非常奇怪，原以为只是普通的伤口，却没想到治愈后一再复发，仿佛陷入了某种时光倒流的怪圈一般，以至于后来，由于一直找不到发病的原因，当地空间站的医疗人员建议他们将余还转移到林氏基地。所幸，现今三大主城的传送阵已经开启，转移的过程并不算太麻烦。
但这不过是所有波折中一个微不足道的阻碍罢了。
思考的间隙，人群中一道身影吸引了墨泠的注意，“需要帮忙吗？”
即便身上沾了水滴，轮椅上的男人看起来也并不狼狈，他笑起来时，眼角有两道浅浅的褶子，“如果不嫌麻烦的话，谢谢。”
两人在大雨中相伴而行的画面落在旁人眼中，似乎让这急匆匆的雨，都多了几分平和。
“到这里就可以了。”
墨泠还未回应，就注意到一位有些奇怪的女性在两人一步之外停了下来，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她的动作带有明显的停滞感，看起来像是……某种机器人老化后的表现。
她低垂着眸，额前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半边的眼睛，背后垂着一条辫子，姿态恭谨，神色显得有几分疏离，对着两人所在的方向，毕恭毕敬的唤了一声，“主人。”
“阿肆。”男人的目光在墨泠身上停顿片刻：“是这位……”
“我姓墨。”
“是这位墨小姐将我带到这里的。”
阿肆闻言，缓缓转身，维持着同样一副不变的表情，朝墨泠鞠了半躬，“多谢墨小姐。”
“举手之劳。”
并未过多探究，墨泠很快转身离去，留下原地的一主一仆。
“阿肆，你觉得她如何？”
对于一个智能机器人来说，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强人所难。
阿肆思虑了片刻，“我觉得她是个不错的人。”
男人提起了兴致，语气里也带着笑，“因为她帮了我？”
与刚刚的踌躇不同，阿肆这次回答的很果断，“不，因为主人很喜欢她。”
闻言，男人脸上的笑容更加愉悦。
但阿肆显然对自己的判断力缺乏应有的信心，见男人只笑不语，她于是主动问道：“主人，我说错了吗？”
“不，你说的没错，她的确是个不错的人。”男人注视着墨泠离去的方向，“只可惜，运气一直不太好。”
＊
墨泠本想直接回余还的病房，却没想到中途被一位熟悉的护士拦住，于是临时更换了目的地。
“您在这稍等片刻，苏医生很快就来。”
门合上之后，墨泠独自坐在沙发上，房内一时之间十分寂静。
落地窗外，林氏基地的风光一览无遗。
与魔罗城和青云基地不同，林氏基地以医疗资源丰富著称，军事实力则相对弱些，为了提高防御，林氏基地对城市内部进行了大量的加强与改造，也因此，整座城市的风格都透露着一股轻盈的科技感，视线往外延伸，能看到基地的最外围，被一堵高高耸立的城墙包裹着。
感受到推门的动静，墨泠循声而去，就见到苏央走了进来，却又在门前止步，透过玻璃上模糊的人影，隐隐约约传来了两人的交谈声。
声音并不清晰，间或夹杂着一些晦涩的词语，玻璃门也维持在一个固定的角度没有动，墨泠见此，再次沉下心来等待。
说起来，这位苏大夫，她之前从未见过。就是不知道，这突然的见面所为何事，又与余还有没有关联。
思绪被推门声打断，苏央进了屋，她径直掠过墨泠，先是净了手，再坐到办公桌前，点开光网中的医疗系统，开口时，目光始终不离全息屏幕，“余还的家属？”
“是。”墨泠摘下面上的口罩，101行动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习惯在出门前做些伪装。
这时，苏央的目光才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落在墨泠身上，但转瞬即逝，很快，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余还的病情上。
事实上，在有异能的前提下，余还的伤并不难治，但问题在于他病情的反复，且每次恢复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最后一次间隔时间仅为三小时不到。
“听说你们已经派人去找找袭击你们的那只丧尸了？”
墨泠点头，“是。”
一开始，墨泠以为袭击他们的只是两只普通的火系丧尸，但之后想来，余还这次生病不排除与它们有关，于是许湘寒，夏炎和韩宁知协同前往当地寻找另外一只存活的火系丧尸，期望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苏央闻言，沉默点头，又毫无征兆的问了一句：“患者之前有接触过苏燃人吗？”
墨泠一愣，没有立刻回答。
“事实上，林氏基地之前就接触过一些病例，从发病的症状来看，情况与你们非常相似，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种病。但准确的说，这并不是病，而是一种诅咒。”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墨泠抬头对上了苏央的目光，如果说情绪有闸口，那么，此时此刻，墨泠的情绪闸口已经有了摇动的迹象。
苏央说话的时候，无论是神态、语气都十分平常，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但却仍旧无法减轻话语中所带有的冲击力，“这是苏燃人为了报复仇人施下的一种诅咒，而在过往的病例当中，受到诅咒的人，寿命最长不会超过一个月，且无药可医。”
一句话之后，名为不安的洪流席卷了墨泠全身。
“余还，你的看法呢？”两人独处的情况下，墨泠一五一十的将苏央的话转告给了余还。
“我从未杀过任何苏燃人。”按照苏央的说法，那些相似病例都曾经杀过苏燃人，但这恰恰也是最奇怪的地方，因为余还从未伤害过任何苏燃人。
思索了片刻，余还又道：“有没有可能，我杀过的丧尸里，有人是苏燃人？”
墨泠不否认，只能说：“有太多的可能性，我们很难下定论。”
室内安静下来，余还看向窗外，“铃铛，如果我说，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洛生，是不是不太合适？”
问这话时，余还的语气并没有多少疑问的成分，显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墨泠明白余还的意思，也猜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在余还发病原因尚不清楚的情况下，作为队内已知唯一伤害过苏燃人的人，洛生倘若得知此事，恐怕很难不将自己与余还这次生病联系在一起。
但，墨泠回答的很坚决，“我们不应该瞒她。”
短暂的沉默过后，余还很快就做下决定，再次对视，眼神已经没有迷惘，“好，但在你告诉她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些关于她的事。”
“诅咒？什么诅咒？”洛生的反应很直接，她直接懵在了那里。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反应，墨泠心情复杂的道：“这是苏燃人基于某种原因，对他人施下的一种诅咒。”
其实，今天听完苏央的话，墨泠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如果余还这次的病与苏燃人有关，那么为什么与苏燃人打了多年交道的洛生，对此却一无所知？
直到现在，墨泠才敢真正肯定，洛生是真的不知道。
也因此，她的心情才会更加复杂，她不相信，在过往那么多年的时间里，猎杀者内部没有出现和余还有相同症状的人，而洛生不知道的唯一可能性就是，她身为猎杀者，被外力瞒了下来。
“这事你告诉其他人了吗？”洛生听完，沉默了半天，只问出了这一句。
“除了余还以外，目前只有你知道。”
“你刚刚说苏医生会过来？”
这毫无预兆的转移话题让墨泠敏锐的意识到了洛生的询问并不寻常，“对的，她今天会过来查看余还的情况。不过，如果你有事想问她的话，我们可以之后再找个时间。”
洛生果断的做了回答：“不必了，就在那时候见。”
下午，洛生如愿见到了苏央。而墨泠也在苏央到来之前，将诅咒之事告知了江慎一和图南。
见苏央过来，为了提供一个安静的环境，江慎一和图南自发想要离场，却没想到刚刚一直站在门外的洛生却突然进了病房拦住了去路，因为早就料到洛生的打算，墨泠的神情还算平静，但意外的，余还同样。
“苏医生，关于我朋友的病，有几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
正在询问余还的苏央被打断，没说话，用眼神示意洛生继续。
“我想请问，有没有办法判断一个苏燃人是否有施下诅咒呢？”
闻言，似乎是察觉到什么，苏央抬眸看了眼洛生，原本有些不耐的表情也渐渐平息下来，“光凭外表的话，的确很难判断。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苏燃人跟我们不同，死后□□即刻消亡，但施了诅咒的苏燃人不一样，死后……”
“□□不会消亡。”洛生自然而然的接了下去，因为陷入了回忆的缘故，眼神显得有些空，回过神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怪不得，亦声的死法与其他苏燃人不同，她当时只以为是实验的后遗症。
得知余还受到诅咒之后，洛生一直有一个疑惑，为什么无缘无故的，余还会受到苏燃人的诅咒？按理说，她才是最应该被诅咒的那个。
从那时起，洛生就隐隐有种预感，此事与自己有关。
现在，她愈发肯定了这种猜测。
她很快抛出第二个问题，“那诅咒施下以后，是否可以取消？”
得知亦声真的施过诅咒之后，洛生的反应更多是觉得顺理成章。猎杀者与苏燃人之间亘隔的是血海深仇，本就无解，所以，她可以接受亦声对自己抱有恨意，也可以接受亦声在被抓时对她施下诅咒，她唯独无法接受的是，亦声在对她说过那些话后，仍旧对她施以诅咒。
之所以不怀疑亦声诅咒的是前辈，是因为对于前辈来说，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炼狱。
苏央不明其意：“取消？”
洛生没有解释，只固执的看着她。
苏央思考了片刻，才道：“或许我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回答你的问题。据我所知，苏燃人的诅咒想要成功必须付出代价，而这种代价主要体现在施咒人的死法上，恨意越深，施的咒越狠毒，死时的痛苦就会越强烈。所以，选择诅咒的苏燃人通常都抱有强烈的恨意，因为，哪怕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和退却，诅咒都不可能成功。”
墨泠全身一僵，从洛生的第一个问题，不难猜出亦声最后的确诅咒成功了，也就是说，亦声宁愿承受强烈的痛苦死去，也不愿放过那个被诅咒的人。
四周的景象如潮水般褪去，洛生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房间，白的刺目的地板上，深红印记格外显眼，她用淌着血的脸，对亦声说——你以为我们全都死光了，就算是报应吗？
“不好意思，我离开一下。”
待墨泠反应过来时，只来得及看到一只掐在门框上一晃而过的手。
这是自认识以来，他们第一次看见洛生失态。
没有过多犹豫，墨泠提步跟了上去，在失去目标之后短暂的迟疑了片刻，怀着忐忑的心态走向了走廊尽头僻静的角落，直到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啜泣使她止住了步伐。
洛生埋着头，支撑在墙壁上的手显得虚弱无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支撑一个完整的躯体，不至于四分五裂。
错落的脚步声召示了墨泠的到来，但她没有上前，而是呆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直到她的气息逐渐平和下来。
“我刚刚一直在想，如果她恨我，为什么要让我好好生活。”洛生抬起头，眼睛红的吓人，“现在我想，就是因为她恨我，所以才要让我好好生活。”
得知亦声确实施过诅咒之后，洛生一直想不通的一点是，如果亦声真的诅咒过她，为什么会作用在余还身上？
现在，她终于明白——因为，对于猎杀者来说，能够无牵无挂的死去，是一种恩赐。
现在还不能百分百肯定这件事就与洛生有关，墨泠有些不忍，“洛生，或许并不一定是她……”
“不，我知道是她。”她的语气，既坚定而又无力，“墨泠，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看到重视的人受到伤害是这种感受。而曾经的我，几乎每一天，都在伤害别人，几乎每一天，都在迫使别人分离。我曾以为，即便是我这样的人，也能够拥有改变的机会。可现在，如果连我的善意都会伤害到别人，那我究竟该用什么样的方式继续坚持下去呢？”
“所以，你不想继续坚持了吗？那放弃之后呢，你觉得怎么做才能弥补你的过错呢？死亡吗？”墨泠靠近她，迫使对方与她对视，稀疏的阳光自缝隙间照射而下，墙壁上，她们的影子重叠成了一个。
在墨泠面前，洛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但墨泠却明明白白的听到了答案，“是的，你该死。那些因你而死的人，每一个，都比你更值得活在这世上。可是，洛生，死亡不是解脱，是逃避，你如果真心想要悔过，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能去帮助更多的人，去阻止更多的悲剧发生。”
“但洛生，你不是为亦声而活，也不是为了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而活，你是为了自己而活，为了心中仍旧存在的善念而活。”
“所以洛生，打起精神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帮余还解除诅咒。”墨泠边说，边帮洛生整理额前凌乱的碎发，她们于黑暗中对视，彼此眼中都是无可取代的坚定。
得知了诅咒之事，那头的夏炎沉默了好久才说道：“也就是说，等苏医生暂时稳住余还的病情之后，你们就准备离开林氏基地？”
墨泠应下，“对。”不幸中的万幸是，苏燃人的这个诅咒，从最初伤口出现无法完全治愈的情况，到被诅咒者的病情加重最终致死，是一个持续发展的过程。
所以，只要诅咒发作的过程中能够压制伤口不复发，理论上是可以延长余还的时间的。
但如苏央所说，以林氏基地现在的技术，并不能够帮助余还完全恢复正常，如果还是找不到解咒的方法，余还的诅咒该爆发还是会爆发。
而苏央对他们提供的建议是，让他们带着余还去寻找生活在星湖中的苏燃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虽然无法保证苏燃人一定知道如何解咒，但相比对于诅咒不甚了解的人类，苏燃人有更大的概率知道解咒的事。
但并非任何一个苏燃人都可以解咒，否则，林氏基地也不会到现在还化解不了这个诅咒。
这也是苏央强调星湖的原因，作为苏燃人的诞育之地，星湖一直被视为他们心中的圣地——如果连生活在星湖的苏燃人都不知道如何解咒，那么，想要在这个世上找到能够解咒的人，可能性也就微乎其微了。
只是，时至今日，关于星湖的所在地，仍旧是个未解的迷。
作为与苏燃人挂钩的圣地，星湖的存在对人类来说，本身就带有浓厚的神秘色彩，更有甚者，说星湖就是一切的源头，但这一切指的究竟是什么，却始终没有人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
事实上，即便是身为作为提议者的苏央，也并不确定星湖中就一定有人能够解咒。而墨泠之所以选择接受这个提议，是因为，与其让余还一直呆在林氏基地耗费所剩不多的时间，倒不如他们抓住这最后的机会赌一把。
不可否认，在这种情况下，曙光想要找到星湖，无异于天方夜谭。但为了余还，哪怕再微小的可能性，他们也要去做。
“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运气不错。”夏炎看了一旁面色森冷的韩宁知，自余还出事后，这孩子的状态就一直绷的很紧，好在三人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宁宁抓住了那只丧尸，这样吧，等我们把丧尸送回医院后，就去找你们汇合。”
保险起见，还是要检查一下那只袭击他们的丧尸。
“好，有消息随时通知我们。”
“你也是。”
距离余还进治疗室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但众人的紧张心情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沉重的阴霾笼罩在他们的头顶，无形，却又存在感极强。
墨泠面对着着窗户，而窗中的人也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即便我们能够找到星湖，找到能够解咒的人，也不代表苏燃人会愿意帮助我们。”
即便从苏央口中得知余还还有解救的方法，墨泠的心情也很难轻松下来，因为她知道，摆在他们面前的每一环都无比艰难。
对面的叶洵并未沉默太久，“墨泠，并非每一个苏燃人都对人类抱有敌意。”
即便大环境下，苏燃人和人类对立的氛围越来越浓重，但仍有部分苏燃人，是愿意与人类建立和平共处关系的。
“三年前出现的神秘人或许的确对人类抱有敌意，但他并不能代表所有苏燃人，甚至，许多本来与此事无关的苏燃人都遭受到了牵连。”
如果不是因为三年前那个神秘人歌唱所使用的语言是苏燃人的语言，或许人类与苏燃人之间或许就不会像今天这般剑拔弩张。
而在异能者频出的末世，苏燃人丧失了对于人类的优势，一旦他们落入反对者手中，后果可想而知。
墨泠敏锐的意识到自己抓住了什么。
“所以，墨泠，换位思考，你想要什么？”
就在墨泠与叶洵结束通话后不久，苏央走出了治疗室，“不出意外的话，十天之内他的伤不会复发。”
外面等候已久的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墨泠也不例外，“多谢苏医生。”
但这份喜悦并未维持太久，墨泠很快恢复如常，也就是说，曙光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帮助余还解咒。
苏央看着墨泠，自始至终，她的表现都十分冷静，哪怕得知朋友的时间仅剩不到一个月之后，也没有产生任何过激的反应。
不可否认，对于这个近乎残酷的消息，墨泠的表现未免太过镇定，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她对病患并不重视似的。
但很快，苏央就否了这个想法。
只因，墨泠眼中的答案已经足够分明——她超乎寻常的镇定，源于她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队友会死。
这并非自信，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信念。
苏央点头，“那么，祝你们好运。”
不久之后，墨泠一行人顺利见到了余还。
苏央的治疗初见成效，在不发病的情况下，余还的精神状态一向很好，如果不是知晓内情，他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个病人，但墨泠知道，他只是不想让队友们太过担心。
余还正在和队友们说话，见墨泠进来，他对她露出了一个衷心的笑容。
他很庆幸，洛生能够打起精神来。
寻找星湖的事，墨泠自然也征询过余还的意见，他倒没有什么犹豫，很快就同意了。
余还其实很清楚，想要在十几天的时间里找到星湖，找到能够帮忙解咒的苏燃人，并说服他们帮助他，成功几率可以说是非常渺茫。
所以，实话实说，他心中并没有多少期望，但同时，他也没有放弃希望。
如果死亡不可避免，那么，与其一点点被绝望消磨殆尽，倒不如死在追求希望的途中。
“出发之前，我想先回趟魔罗城。”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花园的植物还在等着他回去。至少要把一切安排稳妥了，他才能放心离去。
这无疑是一个任性的决定。
但他就这么说了，甚至脸上还显出了几分轻松。
墨泠看着余还，换下那身枯燥的病号服，他看起来是那么年轻。
她于是笑了，轻声问道：“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他也笑了，肯定的道：“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那好，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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