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霸王餐

　　只见他一脸不在乎的表情，嘴里嘿嘿地笑着，也不拿正眼瞧人，下巴扬起，两手背在身后，迈着四方步自顾自走了。

　　洪喆轻轻叹了口气，冲那年轻人抱拳道：“没事。”

　　对方也不多话，点点头，转身追那少年去了。

　　牙人们又嚷嚷了起来：“小兔崽子，下次再敢这样小心打断你的腿！”

　　那少年忽然站住脚步，看着想要回头。

　　但是年轻人已经到了他身后，伸手摁住脑袋，又给转了回去。然后抬脚往他屁股上面踢了一脚，少年就向前踉跄而去。

　　这时，那两个债主满头大汗地跑来了，见洪喆没走，全都松了口气，连忙把手里的借据递了过来。

　　洪喆一一给付，完了对那牙人道：“大哥，咱们走吧。”

　　于是直奔那两间铺子而去，一间在城北，一间在城西，和玉泉街上的洪记米铺正好呈品字形分布。

　　从地理位置上来讲是不错的，而且租金也要便宜一些，不过这两间铺子闲置很久了，需要好好的清扫和修整。

　　当然，这都不需要洪喆操心。

　　于是付了租金便又赶回洪记米铺，把事情向卞水根交代清楚之后出门直奔知府衙门。

　　向守门的官兵通报姓名和拜访的目的，他们就让洪喆进了门房。

　　那门子四十多岁，一脸的精明世故，见洪喆平民打扮态度就有点轻慢。但是当一张十两的银票塞进他手里之后，态度立马不一样了。

　　问明洪喆的来意以及他的姓名，门子道：“洪少爷，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通报高师爷！”说罢，一溜小跑地去了。

　　没多时，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对洪喆道：“高师爷正忙着审犯人呢，让您下午再来。”

　　“你跟他说了我是谁吗？”洪喆问。

　　“说了，但他这个时候真没空。要不您下午早点来，我帮您留心着，一旦高师爷有空立马让您进去。”

　　“多谢大哥！”洪喆便不多话，转身出了门房，往那街上一站，心想我去哪里吃饭呢？

　　走回家的话应该能碰上于淑柔，但是一来一回肯定要耽误不少时间，索性随便凑合一顿吧。

　　于是就想找一家小店吃碗面或者馄饨什么的，可是知府衙门这一带全是大酒楼，因为来来往往的官儿多，有钱人也多，所以小吃店根本就看不见。

　　洪喆又不想走太远，便就近进了一家酒楼，上了二楼在靠窗的一张桌前坐了。

　　伙计上来招呼，洪喆点了两个菜一个汤，再要了一碗米饭。然后倒了一杯茶刚想喝，噗！一根鸡根头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茶杯里面。

　　还好没放到嘴边，要不然茶水就溅得一脸都是了。

　　洪喆皱皱眉，一边放下杯子，一边扭头看去，就见隔壁不远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个少年，那鸡骨头就是他吐的。

　　好吧，就是之前在茶楼往楼下吐茶水的小混蛋！

　　他现在就一个人，但是却点了一桌子的菜，瞧着全是山珍海味，没有十几两银子根本吃不下来。

　　此刻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身体歪坐着，手里的筷子一会儿戳戳这个菜，一会儿夹夹那个菜，然后嘴里不时地向外吐东西。

　　看得出来，他倒不是故意往洪喆这边吐的，只是嘴朝向哪儿就吐向哪儿。

　　真是个没教养的崽子啊。

　　洪喆有心出声提醒他一句，但想想跟这种小屁孩有什么好说的呢，万一他不听劝口出恶言，难不成还过去揍他一顿？

　　就这小身板，一巴掌能抽死啊。

　　于是摇摇头，起身换了一张桌子，与那少年隔开了差不多五六米的距离，无论他怎么吐也吐不到了。

　　伙计很快就把饭菜端来了，见洪喆换了桌子，连忙打招呼：“客官，那孩子不懂事，您多担待。”

　　洪喆微笑摇头，问了一声：“他就一个人？”

　　“是啊，来了就把咱们这儿的好菜全点了，我们看他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就都给上了。”

　　说话间，就见那少年忽然把手里的筷子一扔，起身就往楼下走。那伙计一怔，转头喊道：“喂，这位小爷，您饭钱还没给呢！”

　　“饭钱？”少年咧嘴一笑，脸上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耸耸肩膀道：“本……少爷吃饭从来不花钱。”

　　“那是在别的地方，咱们这里必须给钱！”那伙计早就窝着火呢，因为这少年很没规矩，颐指气使，呼来喝去，现在竟然还想吃霸王餐，打不死你啊！

　　但少年却不再搭理他，背着双手，迈着四方步只管往前走。

　　眼看到了楼梯口，被另外一个伙计拽住，那位爷也憋着火呢，这时候吹胡子瞪眼地道：“小子，来我们这里耍横是吧？信不信我……”

　　啪！

　　话音未落，那少年甩手就给了伙计一巴掌，顿时打了个趔趄，“混账东西，就你也敢对本……少爷动手动脚！”

　　说着话，少年抬脚又想踹下去，旁边早有几个伙计冲了过来，一下子就给摁地上了。眼看就要暴揍一顿，洪喆忽然喊了一声：“住手！”

　　是的，他从少年的言行举止中嗅出了一丝异样的气息。此刻出声倒不是帮那少年，而是为了那几个伙计着想。

　　这时，掌柜的也来了，也摆着手喊：“别打，别打，万一打坏了还是我们吃亏。”

　　“这小子吃霸王餐也就罢了，还动手打人，不教训一下怎么行？”伙计们还是想动手，洪喆已经到了跟前，伸手轻轻一拨，就把他们都拨开了。

　　然后将那少年拽了起来，上下打量一眼。见脸上没伤，心里便松了口气，然后问道：“你身上没带银子？”

　　“本少爷出门从不带银子！”少年扬扬下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呵呵！

　　洪喆笑了起来，点点头：“那行，你的饭钱我给了。”

　　说罢，转头问掌柜一共多少银子，掌柜的说十二两，于是把钱付了，然后挥挥手示意少年赶紧走。

　　少年轻轻哼了一声，依旧不拿正眼瞧人，鼻孔冲天，双手一背下楼去了。

　　伙计们恨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洪喆也不多话，回到自己桌前，端起碗吃饭。

　　吃了没几口，眼前人影一晃，那个少年又回来了。

　　往对面一坐，眨巴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仔仔细细地看了洪喆一眼，说道：“我想起来了，早上在茶楼被我吐一身水的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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