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总兵岳父
往集市里走，经过二毛烧刀子摊位跟前，洪喆跳下马车掏出一张三百文的宝钞递过去，把王二毛惊得连连摇手，“不行，不行，今天无论如何不能收你的钱了。”
“王大哥，你看我又拉了两车子酒过来，闹不好得卖整整一天。这肯定又会影响你做生意，所以别客气了，你收下我才能安心。”
唉……
王二毛轻轻叹口气，道：“现在像你这样的好人不多了。行，钱我收下，有事尽管招呼一声。我王二毛别的本事没有，义气还是讲的。”
洪喆点点头，上车继续向前走。
到了昨天那棵小树跟前，把马车靠城墙停了。然后冲卢有福使了个眼色，从初级仓储袋内的取出一些酒坛子悄悄塞进车子下面。
如此一来，光摆在明面上的酒坛子就有一百三十多坛了。
刚忙活完，一群当兵的就赶到了，正是从张记琥珀烧那里过来的。一个个群情激奋，一边买酒一边控诉张成安，然后反复告诫洪喆再也不要上那个狗日的当了。
眼看着队伍越排越长，正忙得不亦乐乎时，洪喆忽然瞥见昨天来买过酒的那位老者也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捆菜和两条鱼，看模样像是要买酒，但是见排队的人多，而且当兵的非常聒噪便有些犹豫。
见老者转身要走，洪喆连忙抱起一坛酒飞奔过去，往他跟前一放，说：“老先生，你先拿走吧。我明天还在，等有空再给钱。”
老者一怔，刚想说话但洪喆已经跑回去了。于是微微一笑，弯腰将酒坛子抱起，不紧不慢地走了……
这个时候，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面正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洪喆。
张成安早就到了，但是看见那么多当兵的在买酒就没敢现身。而且他看见洪喆这次是拉了两车子的酒来卖，心里就明白这不是什么赃物，而是有着大量存货，上这儿倾销来了。
所以原本还想偷偷再把酒全部买下来的念头就打消了。想了想，张成安转身对伙计说道：“走，咱们回去。”
洪喆和卢有福一直忙到下午时分才得了点空闲，这个时候大部分的酒都已经卖了出去。
初级仓储袋内的酒也全都拿了出来，但是因为藏在车子底下，每次一点点地往外拿，所以不是特别留心的人是看不出其中有什么猫腻的。
“少爷，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东西买。”两个人忙活了大半天，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卢有福说了一声儿拔腿就走。
洪喆掏出钱袋子开始数钱。
最新的任务叫“积少成多”，赚到二千两银子就算完成。按照洪喆原本的估算，今天最多也就能卖一千二百两左右。
不过当兵的为了表达对洪喆的支持，基本都没讨价还价，所以大多都是五两银子一坛卖出去的。现在一数，发现已经有一千二百多两了，心里不禁一阵高兴。
此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有人走来。
洪喆连忙收起钱袋，抬头一看，原来是晌午时分来过的那位老者。
他依旧是之前的一身打扮，但是手里却换了两样东西。一个紫砂小茶壶，一把水磨竹骨的折扇。一边喝着茶，一边摇着扇子，看着好不惬意。
“呦，您老这就来了？”洪喆连忙上前打招呼。
老者微笑点头，从袖管里抽出一张五两的银票递过来，语调柔和地说道：“天热，下午睡不着觉，索性就来你这里走一遭。”
“真是让您费心了，谢谢啊。”
“应该是我谢你才对。”老者上下打量洪喆一眼，笑着问：“小哥贵姓？”
“免贵姓洪，单名一个喆字。”
“哦。”老者点点头，“老朽姓翁，刚来此地不久，洪小哥应该是靖州人氏吧？”
“没错，在下户籍在靖州城。”
“靖州城倒是离这里有点路程，洪小哥的酒很不错，为何不在当地卖反而跑这里来了呢？”
“这里好卖嘛。”洪喆笑道。
“也是，酒壮英雄胆。保家卫国之人，是离不开此物的。”翁姓老者用折扇指指自己的鼻子，“老朽虽非英雄，但也好喝几杯。只是洪小哥来之前，喝的都是那张记琥珀烧，快把我嗓子给呛坏了。”
洪喆刚想接口，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扭头一看，只见一群当兵的正蜂拥而至。
为首的是个把总，四十多岁的年纪，矮胖矮胖的，腰里挎着刀，身后的军士们也全都带着武器。
一群人叮当咣当地跑到跟前，那把总扯起嗓子就喊：“就是这家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卖假酒，给老子砸了！”
“是！”军士们答应一声，一拥而上就要砸摊子。
洪喆一看不好，双臂一伸就迎了上去，把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军士挡住，然后冲那把总喊道：“谁告诉你我卖假酒？”
“妈的，这还要谁告诉吗？老子一看你就是个卖假酒的。”把总一挥手，“砸！”
千钧一发之际，就听有人沉声喝道：“住手！”
声音并不响亮，但却极具穿透力，震得人心都是一颤。
那些军士慌忙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就见发声之人正是那位翁姓老者。
“卖假酒？”翁姓老者缓步上前，在那把总面前站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真要是卖假酒自然有那市令官来做处罚，怎么轮到你来砸摊子？身为一个把总，本该维持军纪护国爱民。怎的如那地痞土匪一般，横行霸道！”
“你……”把总抬头打量翁姓老者，那张胖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你他妈是谁啊？”
“我是谁？”
“对，告诉我你是谁，老子要让你知道替人出头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哼哼！
翁姓老者冷冷一笑，“只怕告诉了你，你要尿裤子。”
呸！
把总冲地上吐了口唾沫，：“老子张奎安，官儿虽然不大，但胆儿大，这辈子还没被谁吓尿过裤子。你有种报上名来，看看到底是你尿裤子，还是老子尿……”
话没说完，就见刘十一飞奔而来，一把抓住了张奎安的胳膊，大喊道：“你疯了啊，总兵大人的岳丈也敢不敬？”
“啥？”张奎安一愣，“谁，谁的岳丈？”
刘十一却不理他，转身冲翁姓老者抱拳道：“翁先生，您……您老怎么这个点上出来了？”
呵呵！
翁姓老者微微一笑，道：“还好我出来了，要不然这位洪小哥的摊子就要被某人给砸了。”
“砸摊子？”刘十一又把脸转向张奎安，随即一跺脚道：“老张你糊涂啊，你堂弟卖假酒就算了，你还帮着他来砸人家的真酒？”
“不是老刘……这，这老头到底是谁家的岳丈这么牛气烘烘的？”
“谁家的？你们总兵家的！”
“总，总兵？”这下张奎安终于听明白了，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随即两条腿就抖开了。
他一抖，他的手下们也抖了起来。兵器相互碰撞，发出颇有节奏感的清脆声响……
噗通！
张奎安就给翁姓老者跪下了。
咚咚咚！
连磕三个响头，完了感觉不够，又加了三个。
这才抬起头，涕泪纵横地喊道：“岳，岳丈大人……不不，岳老先生……不不，老先生您宽宏大量，放我一马吧……我是真不知道您是总兵大人的岳丈，我有眼无珠，我罪该万死，我猪狗不如……”
呼啦！
手下们也都跪下了，一个个磕头犹如捣蒜，哭声震天！
看着这一幕，洪喆既觉得滑稽可笑，又隐隐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古人的官威真是可怕，军区司令的岳父能把一个连级军官吓成这样，不是亲眼所见绝对不敢相信。
当然，这都是张奎安自找的。如果总兵岳父真的要他脑袋，也是他活该。
“洪小哥，你觉得此人该如何处置？”翁姓老者转过头，面带微笑地问洪喆。
洪喆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忙道：“咱们买卖人都是和气生财，既然我没什么损失，那就到此为止吧。”
好！
翁姓老者似乎很满意洪喆的答复，点了点头，然后用手里的折扇指指张奎安：“今天的帐暂时给你记下，往后若有再犯，决不轻饶！”
“是是，小的再不敢胡作非为了，不敢了……”
“去吧。”
呼啦啦！
张奎安和他的手下连滚带爬地跑了，正赶上卢有福买了一袋子烧饼回来，见状惊讶不已，到了洪喆面前就问：“少爷，发生什么事情了？”
洪喆没说话，转身向翁姓老者一揖到地，“多谢翁老先生出手相助，洪喆感激不尽。”
呵呵！
翁姓老者笑了起来，摆摆手道：“洪小哥莫要客气，老朽只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而已。对了，这位老哥称呼你为少爷，难不成洪小哥是大户人家出身？”
没等洪喆说话，一旁的刘十一就道：“翁先生，洪少爷家可是靖州豪富，大名鼎鼎的洪记老铺就是他们家的。”
“洪记老铺……好像听说过。”翁姓老者微笑点头，“难怪洪少爷卖的酒如此之好，敢情是有缘故的。”
洪喆连忙摆手道：“老先生您千万别叫我什么少爷，我当不起。叫我名字或者双喜都行。”
“双喜？”
“对，我字号双喜……”说到这里，洪喆忍不住笑了起来，“是不是俗气了点？但家父所赐，不敢更改。”
“我觉得不错，听起来喜庆。”翁姓老者笑着说道：“双喜，今天这酒要是卖完了，你明天还来不来？”
“当然来。”
“既然如此，为何不在城里找个临街的铺子卖酒呢？”
呃……
洪喆心想我之前不是没钱么，但嘴上不能这么说，于是就道：“我是有这个打算，等抽出时间来便去找找看。”
“不用找了，老朽对门就有一间铺子，原本是卖豆腐的，结果家中遭遇变故就走人了。那房主正愁铺子租不出去呢。老朽和他相熟，帮你们撮合一下如何？”
“那再好不过，多谢老先生。”
“不客气。”翁姓老者摆摆手，然后说了一句：“要不，你现在就同我一起去吧。”
洪喆扭头看了卢有福一眼，老头忙道：“去吧少爷，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
刘十一也说：“放心吧，张奎安不敢再来的。再要有其它事儿，有我在呢！”
洪喆连忙道谢，又冲卢有福使了个眼色。然后便和翁姓老者一起出了集市，往城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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