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那一年，秦燊第一次见沈念。
那个时候他还叫秦炎森。
名字是他父亲取的，说火烧木头人旺财旺。
中考后的暑假可以说是每个中考生的狂欢。
今天，同福饭店有两家宴席。
大堂进去左手边的小宴会厅是沈念一家在举办宴席，为了庆贺女儿中考以全校第一的好成绩考入全市最好的高中。
宴席摆了五桌，都是她们家亲戚和父母的朋友，沈念没有邀请同学。
从小她生活在父母都是老师的家庭，可谓压力山大。
除了学习，她对其他的事情几乎不会花时间和精力。当然，她妈妈也不让她干其他和学习无关的事情。
她很争气，一直都是父母的骄傲，亲戚朋友眼里“别人家的孩子”。
初中刚毕业的女学生，身上带着稚嫩的书生气，头发扎成一个精神的高马尾，穿着t恤和牛仔裤。
沈念长得白净漂亮，可能是都随着父母双方的优点长的吧。
父母站出来，举着酒杯敬酒的时候，沈念只是跟在他们身后，不说一句话。有人夸奖她的时候，她只会露出浅浅的笑，在旁人眼里她乖巧懂事。
但今天饭店上菜格外慢，沈母让沈念去问问，顺便催催菜。
沈念找到大堂经理，他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临时加了20多桌，一时间忙不过来，所以慢了点。”
她实话实说，沈母却嫌弃她都要上高中的人了这么点小事情还办不好。
她瘪瘪嘴没有说什么。
终于跟着父母把五桌的亲戚朋友都敬了一遍酒，沈念感到如释重负，终于可以埋头吃饭。
虽然菜上得慢，但这家饭店确实是全镇第一的水平。
过了一会儿，经理又找过来，和沈母说菜上错了，看看怎么处理，沈母忙着和别人交流培养孩子的心得，说结账的时候再说。
沈父今天也高兴，喝了点儿酒，把自己的皮夹给沈念，让她先去把账结了。
大堂经理要给他们退差价，大厅上错的几桌菜撤了，也不多收他们钱。
沈念点头，问：“旁边是干什么的呀？”
“是家里人去世了。”
她点点头，心里还有一丝同情。年轻人也没可什么忌讳，人总有这么一天。
“孩子才十多岁就没有母亲了，好像父母也离婚了，这次男方都没来一个亲戚。听说去世的那位还是个女演员，可惜了可惜了。”
沈念听着，没有说什么，对别人的事情她一向不关心的。
但这一次，她还是有些感触，和她差不多的年纪，自己什么事情都靠父母，而他要自己一个人面对了，“算了吧，我们的差价也别退了，那几个菜已经上了，就别撤了。”
这时，在收银台遇见秦炎森也来结账。
沈念没有注意到这个帅气却一脸落寞的男孩儿。
大堂经理和秦炎森说了刚才的事情，他抬头看了小宴会厅的方向，想追上去道谢，可沈念已经没了踪影。
很快，两边的席都散了，秦炎森这边亲戚朋友多，他跟着外祖母站在门口迎来送往，感谢他们来送自己母亲最后一程。
“炎森这孩子很好，以后要听你外祖母的话。”
“老姐姐，多保重！”
“就是可怜了炎森这孩子。”
沈母从大门口经过时，听到这些对话，心里觉得不对劲儿，想多听会儿。沈念拉着父母赶紧走。
“你拉我干什么呀？”沈母甩开她的手，“这饭店弄的什么呀！多晦气！”
“哪里就晦气了，人都有这么一天的。”沈念拉着她母亲强行往前走。
“下次不来这个饭店了，都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要知道是这么回事，我们就换一个了。这万一耽误了你的前程，可太不好了。”花了钱，没办好事情，沈母多少心里觉得亏得慌，更何况是事关女儿的事情。
“这种事情哪里提前得了通知我们呀？又不是排班做值日。”沈念反驳她。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
这时，沈念回头，朝着饭店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我们不认识，但希望你以后的路都是康庄大道。
突如其来的回头，让秦炎森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漂亮的小姑娘。
谢谢你的善意。
这一眼，他记了好久。
这一年，他们第一次遇见，原以为是萍水相逢，却未料到以后还有更多的牵绊。
距离下一次相遇，还有一个月。
秋日的天空，纯净而晴朗。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
分班表就贴在高中教学楼入口处的公告栏上。
沈念一眼就看见她的名字，1班。
虽然假期的时候她妈妈已经告诉她了。但她还凑上前粗略地扫了一眼，这个班级没有她熟悉的人。
沈念来得算早，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她径直走到最后一排靠窗户的位置。
高一的知识点她在暑假的时候，沈母已经找人给她补习过了，有时候上课想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不想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听课。
人差不多到齐了，班主任走进教室，约莫30多岁的样子，头发稀疏，穿着一身短袖衬衫和西裤，胳膊还夹着一堆资料。
三尺讲台上，班主任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他的名字“高兴”。
“你们不要以为现在才高一就可以放松了，高中从现在就得抓紧时间了，高考那可是差一分就相差一个操场的人……”
底下的人唉声叹气，这还没正式开学就开始洗脑了。
“这老师名不符实，一点儿也没瞧着高兴。”
“这你就不懂了，取名字不都是缺什么取什么？所以他肯定不是一副高兴的样子。”
“今天时间比较充裕，我们先把座位换了，不要占用紧张的上课时间。”班主任拿出自己已经提前准备好的座位表。
沈母一早就让沈父拜托班主任给沈念分一个名字里带火带木的同桌。
班主任其实不信这些的，但既然和沈父是同事，多少还是给点面子的。
班上就秦炎森一个人的名字符合这个要求，班主任就顺理成章地让二人做同桌了。
但这件事情，沈母没告诉沈念。
所以她一直觉得奇怪，在那个要把早恋扼杀在摇篮里的年代，全班同学都是和同性当同桌。班主任竟然给她安排了一个男同桌，可能是出于对第一名的信任吧。
还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同桌。
“大家轮流着自我介绍吧！”班主任让门口的那个同学先开始。
“大家好，我叫李卫！”
“大家好，我叫姜悦，是本校初中部直升的，是一名艺术特长生，学习唱歌已经六年了。”女生个子高挑，长相比较偏成熟，特别是在一众飞机场前，她尤其突出。
“我叫段耀文，以后有好吃的好喝的记得叫我，我买单！”他豪气地说一句，引得下面的同学拍手叫好。
“我叫刘畅，除了学习，我干什么都挺流畅的！”众人哄笑。
“我叫邓洁，整洁的洁。”说话的女生个头不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胆子还挺小的，做个自我介绍小脸通红。
“我叫沈念，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相互学习，共同进步。”沈念说完，正准备下台，班主任在旁边补充道：“沈念同学是我们本校初中部中考的第一名，也是咱们班中考成绩最高的，大家鼓掌！以后要多和她学习！”
原来她叫沈念，秦炎森知道她的名字了。
一阵掌声后，沈念回到自己座位上。
“我叫秦炎森。”然后他就下台了。
“没了？”班主任盯着他，希望他再说两句，毕竟他是家长花了好几万送进来的，校长嘱咐他平时多照顾照顾秦炎森。
“没了。”他就真的回到座位上了。
因为不是正式上课，下面不乏很多讨论的声音。共分为两种，一种是女生们一个劲儿说好帅，一种是男生们吐槽他高冷。
他走过来的时候，沈念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打量她的同桌了。
窗外的阳光折射在他脸上，连沈念这样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都会觉得有些微微晃眼。
放学时已经11点了，晴空万里，秦炎森突然感觉好像日子开始有些盼头。
开学第一天，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整个年级都传遍了，高一（1）班有个帅得像明星的同学，叫秦炎森。
沈念发现，课间总有别班的女同学在他们班后门看秦炎森，一边看一边还犯花痴地笑。但他从头到尾没有搭理任何人，一如既往地趴在桌上睡觉。
沈念挺纳闷，她的同桌从来不听课，一直睡觉，这敢情还没到冬天呢，提前进入冬眠了吗？可以从早上的早读课睡到晚自习，一天睡十多个小时，他晚上还睡得着吗？
秦燊也不明白，怎么班主任要把年级第一放他旁边，是找个安静点的别打扰她学习吗？但不得不说，他同桌除了学习好，长得也好看，尤其是那双莹莹杏眼，好像里面有点点星光。
沈念不喜欢下雨天，路不好走，容易把鞋子甚至裤子弄脏。
“这什么鬼天气？天气预报明明没说今天下雨！”刘畅走半道上突然下雨了，回去拿伞会迟到，干脆淋着雨去学校。
沈母今天非要她带着伞，说天气预报提醒了有雨，今天的雨倒是没有淋着。
收了伞，在教室门口甩了两下，不然水滴得整个教室的地上都是湿漉漉的。
伞面上的雨水乱飞，秦燊碰巧就在她身后，避退不及，不幸遭殃，被甩一裤腿的水。
沈念猛地一回头，看见后面正在默默擦裤腿的秦燊，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后面有人。”
秦燊朝她笑了笑：“没事。”
平时看这个同桌，不怎么说话，哪怕门口全是各个班级跑来看他的女生，他都一概没给好脸色。甚至有人要他的电话，他就像没听见一样，直接走了。
沈念还以为是个不好相处的，没想到脾气这么好。
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正式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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