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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花期 上


  [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一

  中华民族的第一次强盛是汉朝,辉煌到四夷来朝、汇集天下目光,却是在大唐。

  而大唐最令人瞩目的帝王,不是太宗李世民,也不是玄宗李隆基,而是横空出世的武周大帝:武则天。

  女人慨然称帝,改国号,坐皇廷,统治偌大的王朝天下,而这个天下在她手中,并没有民不聊生,并没有生灵涂炭,反而蒸蒸日上,反而威服四海。

  武姓,在那二十年,简直是天下最荣耀的姓氏。

  然后,李唐出了一个出类拔萃的李隆基。

  张柬之逼着则天皇帝退了位,李隆基效法他的先祖,挥舞着刀剑把“弑杀”睿宗的韦氏赶尽杀绝,坐了江山。

  接着,武氏悄悄地成了李唐皇朝最为警惕也最为蔑视的一个姓氏。

  尤其是,百年之后,李唐四边烽烟渐起,民间对于皇家流露出了疑虑,有人忍不住想起武则天这个女人当年都把皇帝这活儿干得十分出色——于是大家的神经又开始敏感。

  花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生了。

  花期是家里的长女。

  武家出的是女皇帝。

  所有的男人都有了一个非常明确的心理暗示:武家的女人,要比男人更容易通过后宫的途径登上九五之尊之位。

  不得不说,则天大帝给她自己的家族留下的这个心理暗示,很是挫伤了武家男人自力更生的积极性。

  花期的父亲其实是个很老实的人。

  但是很令人头疼的是,她的两个叔叔都是热衷名利到了疯魔地步的人。

  而两个叔叔家竟然都没有女儿,所以,花期成了她叔叔重温武家飞黄腾达、富贵无极之梦的主要关注对象。

  花期的童年就在听故事中长大。

  关于自己的先祖是怎么样是武家嫡支的庶子,是怎样惊险万分地逃过了检视,是怎么样千辛万苦传承了自己家族的这样多人,云云。

  更多的,就是当年则天大帝称帝的时候,自己家族的人是如何的荣华权势、鸡犬升天……

  当然,除了故事,还有花期的母亲被自家小叔洗脑后对花期最严苛的训练:

  “站直,永远不许驼背弯腰!”

  “微笑,不许皱眉!”

  “眼神要谦逊,不能这样直瞪瞪地看着人!”

  “嘴巴闭起来!笑不露齿!”

  “吃饭敢有动静你还想不想活了?!过来,掌嘴!”

  “放东西要轻!手脚要快!”

  终于有一天,花期的父亲忍不住了,不耐烦地在家里牢骚:“咱们姓武,孩子又送不进宫,你这一直按照宫女的标准来训练她做什么?没得让孩子白受苦!”

  小花期却早就被“远大”的梦想变成了另一个人——小花期擦擦汗,笑着道:“我不怕的,阿爷,就算是进不了宫,我能有一个标准宫女的举止,嫁人也能嫁个斯文人啊!”

  花期父亲再老实也发起了脾气:“你二叔三叔什么活计都不做,还教唆着你和你娘也不要做,可一家子要吃要穿,他们动不动就来咱们家拿东西你们是不是都看不到?那是谁挣来的?还不是我这个你们口中最没出息的人?!家里连嚼裹都没有了,你还想嫁个斯文人?凭啥?难道凭你姓武?难道你敢去跟人家说你姓的是则天大帝的那个武?那人家不把你绑了送给李唐就是厚道人家!一群痴心妄想的蠢货!”

  花期母亲便也哑了火,老老实实地去操持家务了。

  可花期的二叔三叔还是三天两头的来,拿走的东西越来越多。

  就这样,当花期父亲忍无可忍,悄悄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老家,逃荒一样逃到了京郊时,花期、花期母亲和花期那个自小做着“富贵小郎君梦”的弟弟,都爆发一样冲着花期父亲去了:“都怪你!谁让你非要离开家?好歹那里还有几亩地,还有相熟的人可以打短工!”

  花期母亲虽然拿花期当最值钱的、最容易攀上富贵的工具,却更加心疼自己一脸聪明相的小儿子,当下,骂完了蹲在地上愁眉不展的丈夫,犹犹豫豫地开始看向花期和花期的妹妹:“要说,想活命的话,总得卖掉些什么……”

  眼神在已经十岁的花期和才四五岁的花期妹妹身上徘徊。

  花期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哀求道:“阿娘,我得留下来帮你照顾阿爷和弟弟啊……”

  言下之意,卖掉妹妹吧!

  花期妹妹年纪幼小,根本不懂得阿娘和姐姐在说什么,茫然地转头去看自家阿爷。

  花期父亲托地跳起来,一把把小女儿搂紧了怀里,瞪大了眼睛,大吼道:“不行!一个都不许卖!”

  花期母亲伤心地呜呜哭了:“那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都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心尖儿,你当我想卖呢!?这不是没法子了么?”

  花期父亲紧紧地搂着小女儿,咬牙道:“即便是死,也要一家人死在一起!若是骨肉分离,你就算吃香的喝辣的,难道就能安心踏实了么?”

  路上络绎不绝的人,花期父亲的话,令很多人都驻了足。

  其中甚至还包括一辆马车。

  马车的帘子被挑了起来,一张柔弱和善的面孔露了出来:“这位壮士说得甚好。如此重情重义之士,必不是凡人。敢问仙乡何处?”

  花期母亲喜上眉梢:马车!有钱人!连忙抢着答话:“我们是山西……”

  旁边的花期见那张面孔的眉尖微微一蹙,急忙用力拉住了母亲的手,低着头垂着眼拽着母亲退到了父亲身后,低声急道:“在外头要有规矩!”

  花期母亲马上反应了过来,连忙拿出温顺恭敬的妇人模样,也笼着袖子低头不语了。

  花期父亲这才拱手回话:“劳夫人垂问。某姓武,乃是山西朔州山里人,家里发大水,山上呆不住了,一家子只得逃出来。可没有路引,官家赶着追着,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花期父亲叹了口气,又拱一拱手,道:“没名没姓的人家,让夫人失望了。”

  这位夫人反倒温和地笑了:“原来你们家原先住在山上。也是隐士了。刚才听得尊夫人说要卖孩子,我陪嫁庄子上倒是缺一家子人家……”

  旁边的侍女忽然插嘴:“可咱们家只买下人,没有雇工。”

  这位夫人愣了愣,便抱歉地看向花期一家人:“所以,你们……”

  花期父亲只是微微犹豫,就十分痛快地做出了决定:“我们一家子都愿意投到夫人门下。”

  旁边的侍女又道:“既然如此,那是要改姓氏的。”

  花期父亲对于这句令旁人犹疑的话却惊喜起来,忙道:“可以,可以!敢问夫人贵姓?”

  这位夫人温和地笑了:“我本姓周,我夫家姓邹,你们若是当真肯投身为奴,只怕要改姓邹,在官府备案才能容易些。”

  花期父亲用力地点头:“我们改,改姓邹。”

  装作是个贤良妇人的花期母亲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花期父亲一眼。

  而花期却微微露出了喜色,为奴而已,有什么的?

  宫女入宫,不也是投身皇家为奴?

  ……

  二

  花期第一次被带进邹府,是因为邹家的大娘子,周夫人的女儿,邹氏田田,满了八岁,她要第一次挑选自己的侍女了。

  周夫人这样对自己的女儿说:“武家的那位十分看重一家子骨肉,很是有情有义,讲话做事也极得体,想来这样的人,教出来的孩子错不了。”

  邹田田小小的年纪,听着母亲的话,懂事点头:“那我就看看是不是投我的眼缘,若是有缘分,我就把她留下。”

  花期知道自己来的缘故,心里长长细细地深呼吸。

  也许,这就是自己登天的起点!

  待看到八岁的邹田田稚嫩的样子时,花期的感觉十分怪异。

  自己在八岁的时候,已经开始帮着阿娘洗衣做饭,带着弟弟,哄着妹妹,就连妹妹的衣衫,有一些简单的,都是自己缝制的了。

  可这位邹娘子,却还什么都不会做。

  嗯,不对,她会写字,会弹琴,还会跳舞。

  花期觉得心里有一股隐隐约约的埋怨,和妒忌。

  这就是穷和富的差距么?

  邹田田看着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她的个子有点矮,看起来面黄肌瘦的,可是,眼睛里很沉静——哦,刚才闪过去的是什么情绪?没看清。不过,现在她笑了。啊,她笑起来真温柔啊!有些像,嗯——邹田田转头看了看母亲看着自己的样子,会心一笑:这个姐姐,笑起来好像阿娘呢!

  花期自然而然地被留了下来。

  过了两个月,邹田田身边原来的采薇就因为偷吃邹田田的零食,被委婉地调去了厨房做事。又过了一个月,另一个侍女采蘋则因为诬陷花期,被大怒的邹田田轰出了院子。邹家大夫人头疼不已,只好把采蘋送去了庄子上,两三年就嫁了汉子,郁郁终生。

  花期成了邹田田身边最老资格的下人,也是最得邹田田欢心的下人,还是邹家全家上下都认为最稳重温柔的下人。

  花期还是邹老太傅眼中最善于学习也最拼命学习的下人。

  邹老太傅捋着胡子笑呵呵地说:“如果田田能有花期一半爱琢磨事儿,她娘早就不用操心自家院子了!”

  邹田田因为这句话,真的开始认真刻苦地学习管家,学习用人之道——

  不得不说,十年后的邹皇后能对偌大的大明宫了如指掌、指挥若定,还要多谢当年花期的榜样作用呢。

  如此这般,花期成了邹田田最为倚重的侍女,也是最信任的侍女。

  所以,当明宗指名让邹田田入宫为后时,花期顺理成章地成了皇后清宁宫的一等女官。

  花期的心,从纳后旨意下来的那天开始,不停地歌唱,不停地动。

  ……

  三

  本来过得好好的皇后身边第一人的日子,被忽然冒出来的桑九——哦,那时候还叫丹桂——给搅乱了。

  花期觉得心里很烦。

  虽然她听二叔三叔说过很多故事,但是皇宫里的事情、朝局上的事情,他们连一个字都不懂,所以,她也不懂。

  她只知道怎么伺候人。

  因为她母亲当年,也只会这个,所以,她学习的最高端的东西,就是奴婢的生存技能。

  不包括任何天下大势,不包括任何权贵生活,不包括任何——丹桂会的东西。

  邹皇后一旦醒悟过来要开始琢磨太后、圣人和宗室勋贵、朝廷大臣的心思的时候,她就什么忙都帮不上了。

  她只能用她最小最小的小心思,简单直白到旁人兴许一眼就看得出来的小聪明,来取宠。

  邹皇后渐渐地倚重丹桂,花期开始要靠后站。

  花期的地位,岌岌可危。

  就在这个时候,二叔联系上了她。

  其实二叔早就跟家里取得了联系。

  但是花期的父亲一直拦着不让花期母亲有机会跟她说明此事。

  花期的母亲急得火上房一样在家里发飙,可是,花期老实巴交却又有着意外的敏锐嗅觉的父亲却硬邦邦地跟她杠上了:“哪里有那样便宜的事情?那是皇宫!女儿在那里一步都不能乱走,走错了就是个死!人家凭什么给她过那样好的日子?咱们家能给人家啥回报?天下何时平白无故地掉过馅饼?你快别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了!”

  忽然有一天,花期母亲不在家里闹了。而且,也不再张罗着要去见花期、给花期送口信儿、送东西进去了。

  因为,宫里有人替她联系上了花期。

  这个人,就是最新采选入宫的耿才人。

  耿才人笑眯眯地看着她点头示好:“花期姑姑是哪里人啊?看着像山西那边的长相。”

  花期温和地笑着答话:“才人好眼力。正是山西。”

  耿才人啧啧:“我进宫前,也认得了几个山西人,都很是恋家,提起家里的大人孩子,滔滔不绝的。”

  花期笑而不答。

  耿才人又笑意深深地续道:“而且,他们特别喜欢说起自家的侄女儿,说小娘子聪明、坚毅、好学、上进,啊呀呀,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说花期姑姑!”

  花期的笑容已经有些发僵:“耿才人谬赞了。”

  耿才人见她回身想走,轻轻伸手,牵住了她的衣襟:“自然,他们说的肯定不是花期姑姑,因为花期姑姑是姓邹的,而那几个人,姓——武。”

  花期如同被人使了定身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耿才人笑眯眯地走到她身侧,低声道:“花期姑姑,你猜,我知不知道他们姓的是哪个武?”

  花期只觉得头上一晕。

  耿才人退后一步,摇着扇子款款地走远,细细的声音远远地飘回来:“花期姑姑有空去看看刘才人啊,她那儿的好东西更多……”

  ……

  四

  刘才人是个很直接的人。

  刘才人直接把花期二叔的信递给了她:“你叔叔让我给你的。”

  花期的二叔在信里写得十分明白:“……我们都在宝王殿下的庄子上住着,殿下答应,如果你听话帮忙,他就想法子让咱们家昔日的荣耀重现。你妹妹的年纪,是可以给小王爷当侧妃的……”

  花期把信当着刘才人的面烧了。

  然后也直截了当地问她:“你们想要做什么?”

  刘才人微微一笑:“这个轮不到你问。你现在只要把皇后的库房钥匙给我就行。”

  花期摇头:“我可以帮你们的忙,但前提是我不能把自己的命搭上。否则,你们就是把外头我爷娘弟妹都杀了,我也不会冒险去做。”

  刘才人若有所思:“这样啊。”

  花期回去了。

  再次联络时,就是刘才人悄悄地递了张单子给自己:“把这些给我。”

  花期看着单子上的东西,大吃一惊:“你如何知道娘娘的库房里有这些东西?!”

  刘才人似笑非笑:“采葛去了掖庭,可并没有死呢!”

  花期醒悟,采葛曾经管过一阵子邹皇后的梳妆,对于邹皇后的首饰物品,自然是了如指掌。

  花期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些东西能翻出什么风浪来,便悄悄地把东西给了刘才人。

  ——反正钥匙有两把,自己一把,采萝一把,到时候就算是被发现丢了,自己也大可推到采萝身上。

  就像当年推到采薇身上一样。

  花期的心思其实不在这些上头。

  她那时候一心在想着“冠军大将军夫人”这个头衔。

  沈迈的崛起如日中天。

  邹皇后动了拉拢之心,不仅对昭容沈戎格外地好,而且,已经开始想要把采萝嫁给沈迈——

  这样好的事情,怎么就轮不到自己?

  采萝高兴得像是天下真的平白无故地掉下了大馅饼,每天都绯红着脸,哼着歌儿做事。

  那是啊,到将军府去当侧室,又与先夫人有七分相像,想来必是能够大大地得宠吧?那日子肯定好到了十分去……

  花期却早早地去警告采萝:“但有非分之想,必是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如果万一被采萝真的嫁给了沈迈,清宁宫内有丹桂,外有采萝,就真的没有自己施展的余地了。

  而且,如果采萝嫁不成,以邹皇后和明宗想要拉拢沈迈的状态,自己是不是就有了机会呢?!

  花期想入非非。

  ……

  五

  贤妃大闹清宁宫。

  花期去御书房搬救兵。

  搬救兵的时候,她已经知道,第一,贤妃这一胎未必保得住,第二,这一胎保不住,必定会导致邹皇后废后,第三——邹皇后的性命,是不是也会有些危险?

  前两条,是耿才人偷偷买通了小宫女来通知她的,第三条,是她自己猜的。

  因为,她掂掇着,若自己是贤妃,若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拿自己的孩子去换邹皇后的后位,那么,能现场置邹田田于死地的话,就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活着走出清宁宫。

  打蛇不死,必有后患。

  花期在犹豫,如果邹皇后死了,自己该怎么办?如果邹皇后只是被废,自己该怎么办?

  这些,耿才人没有告诉她。

  她得自己想。

  所以,采萝被押往宫正司,邹皇后昏迷不醒,她第一件事,就是跪到明宗跟前,哭着说:“闹成那个样子,我们娘娘和贤妃娘娘的名声都要坏掉了。吉祥和采萝分明都是大宫女,却任由事情发展成这样糟糕,实在是,留不得了……”

  明宗看着花期的眼神十分怪异,却立即抬头令孙德福:“你赶去宫正司,传朕的密旨,采萝即刻杖毙,吉祥问问口供。”

  花期听了这话,松了口气。

  而且,孙德福脚不沾地地去了。

  花期转向明宗,轻轻地咬住了下唇:“圣人倦了,早些歇息吧,奴婢,奴婢愿意服侍圣人……”

  明宗挑眉看着她:“服侍我?”

  清宁宫里的人一部分围在昏迷不醒的邹皇后身边,一部分在另一边的偏殿里伺候太后,在花期的特意安排下,清宁宫书房明宗的身边,这个时间,就只剩了她自己,而已。

  花期轻轻地,但是坚决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衫,一件不剩。

  明宗歪着头看她,忽然笑了:“德福虽说是个阉人,却从小跟朕一起长大。人家说,朋友妻不可戏。何况我们二十多年的情分。朕是不会跟他抢女人的。”

  明宗的话其实说得很是刻毒。

  跟阉人抢女人?

  自己什么时候成了阉人的女人了?!

  不就是邹皇后刚入宫时,为了打探明宗和宫中的消息,自己给孙德福绣过些小东西么?怎么怎么就成了他的女人了?!

  就他一个没了未来的内侍寺人,他配得上自己么?

  自己可是姓武!

  武则天的武!

  花期羞怒交加,低下头快速地穿好了衣衫,掩面跑了出去。

  不是委屈,是愤怒。

  明宗!

  你等着!

  我本来还在犹豫,如果你能接受我作为你的嫔妃,也许我可以为了你放弃两位叔叔,专心致志地替你生个儿子!

  可你既然这样羞辱我,那我就真的不用犹豫了!

  耿才人轻轻巧巧的话在花期耳边不停地响起:“跟着邹皇后和圣人,你一辈子也就是个奴婢,到头了。可如果跟着宝王,至少,奴籍是会脱的,接着,诰命夫人也是有盼头的。至于其他的,只要你的价值足够大,投名状足够重要,也都是可以商量的哟……”

  花期从这一刻起,下定了决心,与宝王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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