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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永诀


  [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裘太后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神瞄准的方向终于从墙上的东西转到了达王的脸:“顺便,我帮小余来说一声:她从来不怪你,只是,你不该这样狠毒,白白毁掉了你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哦对了,本来呢,雷儿想要把小余按照太妃规制安葬,我是不同意的,我想让她来陪着你,给她圆个达王妃的梦。但是想到小余的这句话,我倒觉得,小余是个明白人,是我,太过执着了。”

  “当然,给她当丈夫,以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配。”

  你现在这个样子,不配。

  达王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倏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扶住眼前的条案。达王合上了双眼,低下头去,咬牙道:“换掉你宫中的蜡烛,真的不是我的命令!”

  裘太后本来是不知道事情的原委的,之前所说,不过是诈他,但听到这句话,裘太后知道,自己猜到的,虽不中,但十之**,也不远矣!

  裘太后的脸色越来越淡漠,冷冷地看着达王,嗤笑道:“不是你的命令?林樵那种人,两次克妻便放弃不娶,会那样执着地要烧掉长庆殿?!不过是湮灭罪证罢了!小余既然放了话第二天中午要告诉我一切真相,那么就意味着先帝在你府中除了他还放了别的眼线。达王府的纸条不翼而飞,长庆殿寝殿失火,我的首饰匣子无影无踪,小余房中有一只烧成焦炭的大箱子——”

  “你扪心自问,你让林樵全权处理此事的时候,也是隐隐希望,就此一把火,把小余烧死,正好吧?或者,把我也烧死,这样,你扶着你的亲孙子登上皇位时,就绝对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真相了……”

  “小余恋慕你四十余年。我装聋作哑,并不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她一心想要替你守护我,守护大郎,我便都由着她。求仁得仁么。你那样一个聪明的人,你又怎么会不知道不明白呢?所以我一直以为,或者你对我有恨,有怨;但对小余,你应该唯有怜惜一样而已。”

  “呵呵,可是我忘了!堂堂的达亲王,先帝唯一的同胞弟弟,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孤女呢?小余没有家,虽然我阿爷认了义女,却又心甘情愿地断发随我入宫,数十年只是个小小的女官。说到底,不过是个下人,而已。你这样高高在上的王亲贵胄,又怎么会把她放在眼里?更别说,在意怜惜了!”

  达王被裘太后阴阳怪气的讽刺说得拍案而起,愤怒道:“我没有!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余岩!我从来都认为她比你善良、比你温婉、比你像个母亲像个女人!”

  裘太后停了下来,安静地看向达王。

  达王也停了下来,有些微微地不知所措。

  半晌,达王颓然坐倒,低声喃喃:“林樵走火入魔,见了雍郎就失了分寸,一心想要做开天辟地的第一谋臣。我被他煽动得也动了心,加上小四闹得越来越过分,我也有些不高兴。他阿爷那样英明睿智的人,打理得大唐江山井井有条,怎么到了他手里就这样乱七八糟的?加上大郎那样不甘心,那样胡作非为,我怕小四发现真相会杀了他……一开始只是替他遮掩,渐渐地,也泥足深陷了……”

  “只是我真的没有想要你们二人的性命!尤其是余岩!她那样善良,那样心软,又那样,对我好……我怎么可能对你们两个动杀机?!真的是林樵,他说要烧了那几个箱子。我说烧吧。他说箱子在长庆殿。我说……”

  达王忽然停了下来,脸色煞白!

  裘太后没有催逼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达王的汗顺着额角流到了下巴,抬起头,恐惧地看着裘太后,失声喃喃:“我说你看着办……”

  裘太后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嘲讽,一丝怜悯:“真正走火入魔的,恐怕不是林樵,而是你……”

  达王双手捂住了脸,痛苦的声音低低逸出:“我究竟是,做了什么啊……”

  裘太后看着他,忽然问道:“后悔么?”

  达王的脸从双手中微微抬起:“后悔?”

  裘太后垂下了眼眸,低声道:“后不后悔遇到我?后不后悔做错第一次?后不后悔回京?后不后悔帮着宝儿害小四?后不后悔见雍郎?后不后悔放火……”

  宝儿?!

  宝儿啊……

  几句话,把达王完完全全地带回了前尘往事。

  大皇子出世,达王屈指一算日子,就知道,这孩子,是自己的。

  达王很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裘岚有孕入宫,他本来是不知道的!

  后来裘岚让余岩悄悄来问他:“孩子叫宝儿好不好?”

  他吓得跳起来就跑,一个字没敢说。

  后来大皇子满月宴上,封号赐字曰宝。达王看着当时的太后、自己的亲娘,抱着大皇子宝儿宝儿地叫个不停,只觉得浑身冷汗,所以才临时起意,留书出京,一走了之。

  那一走,就是十几年……

  沧海桑田,红尘成幻……

  达王怔怔地,坐了半天,才忽然再次抚胸咳嗽起来。

  裘太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向他:“后不后悔,跟宝儿父子相认?”

  达王又扯了块帕子捂住了嘴,也抬起头来,惊疑地看着裘太后:“你怎么知道我和他相认了?”

  裘太后的眼神很奇怪,有些痛快淋漓,有些绝望哀戚,有些迷茫无错,交织在一起,变幻莫测,亦喜亦悲:“我猜的……”

  达王苦笑了一声,手帕不动声色地再次丢进了脚下的小筐:“你一直是那样聪明……”

  裘太后扯了扯嘴角,眼神从复杂变作了单纯的悲哀:“二郎,你知道你为什么咳嗽么?”

  达王下意识地随口答道:“每年冬天都会咳,习惯了……”

  达王忽然住了口,抬起头来,目露不可思议,直盯盯地看着裘太后。

  裘太后的眼中终于愣愣地掉下泪来,点点头,把脸别向一边,失声,哭了。

  达王只觉得心里十分混乱。

  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是什么意思?

  她又是什么意思?!

  自己咳嗽而已,每年都会;而且,冬春会格外严重些,偶尔还会咳血。

  这一回就是。

  前几天与宝儿相认,心中实在是激动高兴,多喝了些酒,所以才会咳得厉害些。

  自己还小心地不让裘岚看到带血的帕子——

  可是她为什么,那样悲伤?

  像是人世间最惨的事情落到了她的身上一样……

  她似乎已经痛得不想活下去了一样……

  裘太后终于勉强克制住了自己的泪,擦了眼角脸颊,抬起头来:“这就是,报应。”

  达王被裘太后的理智唤回了神,眼中清明渐现:“你是在说,宝儿前日与我相认时带来的酒里,下了毒?”

  裘太后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达王摇了摇头,挺直了脊背,重新站成了那个风流倜傥的白袍亲王:“诶!怎么可能?!”

  说着,轻轻咳了一声,忽然一张嘴,一口血箭喷了出来!

  ……

  ……

  福王听到沈迈的话,才猛地反应过来,冲着明宗噗通跪倒,一边拼命叩头,一边高声哭道:“四弟,二哥错了!我错了!但我实在是受了宝王兄的指使蛊惑……”

  明宗极其不耐烦地一挥手:“我不会杀你的,闭嘴!”

  福王急忙噎住,收了声,胡乱擦一把瞬间吓出来的鼻涕眼泪,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转到了一边紧紧地闭着嘴,一个字都不肯再说。

  宝王挑了挑眉:“不杀他?”

  明宗厌恶地看了福王一眼,淡漠地说:“废物而已,留着给天下人看罢。”

  宝王竟然赞同地点了点头,抬手又擦了一下嘴角:“也好。这种人,杀了他都脏了刀。”

  明宗不再看福王,目光直直地盯着宝王,问道:“大兄,杀了二兄的确会脏了朕的刀,那大兄说,朕该拿大兄怎么办?”

  宝王仰起头来,微微一笑,轻声叹息,然后忽然将目光转向了老皇叔、宗正寺正卿瑞王:“老皇叔,您觉得呢?”

  瑞王雪白的胡子一翘一翘,呵呵冷笑,眼中杀机一闪,却不答这句话,而是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禄王:“禄王啊,你觉得呢?”

  禄王白胖的脸上这时候却敛去了笑容:“宝王兄,其实你问这话,是在弥补对先帝和圣人的愧疚,对不对?”

  宝王一愣,抬袖拭唇的手一抖,顿在了脸庞一边。

  明宗的脸色一变。

  禄王正色看着宝王,神情冷峻:“宝王兄,你是不是觉得,你在临死前,把一切坦承出来,把所有的人都揪出来,把所有的事情都讲说明白,就不会给圣人留下后患,就算对得起圣人,到地下之后,也算有脸跟先帝道歉了?”

  宝王的脸色开始慢慢地泛黑。

  明宗的脸色铁青起来。

  而瑞王、裘峰、裘铮、凌允和沈迈梁奉安等人,却将目光牢牢地钉在了禄王身上。

  禄王与平时,判若两人!

  禄王被许多人盯着,脸上的肥肉微微抖了抖,但神情却不变,依旧正色道:“宝王兄,你错了。我虽然最爱算账,可在这件事上,这笔账不是这样算的。”

  “先帝厚爱,太后宠信,宝王兄你却养成了跋扈任性、刚愎自用的性情。也许这其中有先帝和太后的疏失,但我要问问,除了先敏敬太子是先帝令鸿学大儒们环绕教大,当今圣上和煦王殿下,难道就真的比你多享受多少先帝和太后的亲自教诲了么?”

  “您降生,先帝改元天命,四年生先敏敬太子,但因为敏敬太子是先帝亲自教养,所以其实太后膝前只有您一个。而四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是天命九年才出声——这就是说,在长达整整八年的时间里,您都是在太后的亲手教导之下!这么长的年头,太后一个人的全部身心都扑在您一个人身上,您真的有任何的理由怨恨太后从天命九年开始亲手抚育当今圣上么?”

  “那之后,太后是在亲自抚育当今圣上,可是后来呢?有了寿宁公主,又有了煦王殿下。当今圣上何尝有您那样的幸运,在长达八年的时光里,没有一个人来太后跟前分宠?”

  “煦王殿下就更不要说了。前头有您,他出生没两年你就成亲生子,先帝太后有了长孙;有先敏敬太子,那是先帝的眼珠子,有了先敏敬太子之后旁的人就都是陪衬了;有当今圣上,那是太后亲自熏陶的,自然与众不同——煦王小小的年纪,在这样一群出类拔萃的哥哥群中,却丝毫没有自卑不甘,而是长成了现在这样的真诚果敢、刚毅忠贞的样子,长成了当今圣上最可信任倚重的擎天保驾之将!而圣人呢,也爱护这个弟弟到了骨子里——今天这样的局面,连福王和我都被叫了来,煦王却无诏,为什么?因为圣人不肯让自家的小弟弟亲眼看到两个亲哥哥撕破脸的情景!圣人怕他伤心!”

  “宝王兄,您太不知足了。”

  “是您自己的不知足、不懂事、不循礼、不自重,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先帝没有对不起你,太后没有对不起你,圣人没有对不起你,全天下都没有对不起你!是你自己,对不起他们所有人对你的宽容和爱护!”

  “你当你现在是在恩赐么?逼着老皇叔和我在圣人面前表态?我们有什么好表态的?我们就这样庸庸碌碌、平平静静、安安心心地享受我们作为李家皇室的尊荣,我禄王就这样肥肥胖胖、傻傻呼呼、笑笑哈哈地当我的米虫,我觉得心安理得极了!我用得着表态么?圣人用得着疑忌我么?”

  “至于你——你早已不是什么宝亲王、大皇子,你不过是个乱臣贼子,而已,人人得而诛之!”

  最后一句话铿锵说完,满朝堂震天介爆出一声:“说得好!”

  瑞王爷的白胡子激动得一翘一翘,呵呵大笑:“谁说我李家无人?谁敢说我李家无人?!”

  凌允也击掌赞叹,听得老皇叔这话,却翻了个白眼:“谁什么时候说过李家无人了?您昨儿晚上又喝多了吧?!”

  禄王长长一篇话说完,肥肥的圆脸因疲累和激动,早已通红见汗。此刻闻得众人喝彩,一脸的正义凛然倏忽不见,换了最常见的傻乎乎笑容出来,冲着众人拱了拱手,一副“多谢捧场”的架势!

  明宗本来也被说得心潮澎湃,结果一看禄王的笑容,瞬间出戏,自己忍不住微微地清了清嗓子,方再次肃穆下来,看向宝王:“大兄,朕在问你,你不用问别人。”

  ……

  ……

  达王倒在了裘太后的怀里,笑了,仰头看着裘太后,自嘲:“我最厌恶那种俗套,必要死在最爱的人的怀里等等,所以一辈子不看话本传奇,如今却想不到,竟然真的死在了你的怀里……”

  裘太后看着他,笑容竟是几十年都没有过的温柔:“挺好的。一辈子都没如意过,连死都不让你死高兴了。我能有这个本领,也觉得自己活得值了。”

  达王的眼神已经微微有些涣散:“可是,余岩死了,我死了,前头霆儿死了,估摸着后头宝儿也活不成了,岚儿,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呢……”

  裘太后的泪水流了下来,表情却没有什么悲戚,口中嘲笑他道:“你少替我瞎捉摸。你们都消停了,小四肯定很快就给我生孙子,到时候我带着一群宫女内侍光给孩子洗尿布都闲不下来,还有功夫胡想八想?”

  达王又咳了一声,黑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流到他纯白色的道袍上,触目惊心:“也对……不过,哪里就用得着你洗尿布了,又顺嘴胡说……”

  达王的声音微弱了下去。

  裘太后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顿时便流成了河:“喂,醒醒,你这张臭嘴怎么还不如当年犀利了?真是这么些年没人跟你斗口,你就都撂下了。哪儿像我,宫里头的女人们,下头使绊子,上头打嘴仗,我是天天练……”

  达王的嘴角微微翘了翘,低低说道:“我不是一直都斗不过你么?索性就不练了呗……跟别人斗嘴,我也得给她们那个脸啊……”

  达王的声气,终于,没有了。

  裘太后一直喋喋不休的说话终于也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达王闭上了的眼睛,半晌,终于放声大哭!

  煦王终于从大门后的台阶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书房门前时,就看到母亲穿着最寻常的玄色衣衫,紧紧地将一身白衣的达王阿叔抱在怀里,哭得死去活来。

  达王阿叔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面色安详。

  只是胸前,已经被鲜血染得黑红一片,红得刺眼。

  ……

  ……

  宝王的面上一片青黑,长袖垂下,一方白色的手帕飘落地上。

  “我知道,即便是地狱,也不大愿意收我的。”

  宝王微微笑了笑:“亲手弑君弑父、设计杀了亲生的舅舅舅母的人,只怕即便是最寻常的人,都不愿意动手砍我的头——怕脏了刀。”

  宝王长长地舒了口气,转过身去,看向含元殿外明朗的蓝色天空,蓬松的白色云朵悠闲飘过。

  “小四,永别啦。”

  宝王就这样背对着明宗,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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