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 祖屋

　　虽然是自己的老家，但林成则其实也很久没有回来了。

　　母亲去世之后，虽然他仍旧在县城的高中里教书，村子里也还有几家沾亲带故的人家，但关系都不是很近，连过年拜年都可以省了。

　　所以他基本只有清明这样的时节才会回来扫墓挂青。

　　祖屋虽然每年都会打扫一遍，但毕竟没有人住的屋子，坏得很快。

　　几年时间，林成则记忆之中石墙黑瓦十分高大的房子看起来已经很旧了。一部分瓦片被风雨侵袭，垮塌下来，碎落在院子里那一片杂草之间，让整个房屋显得陈旧且萧条。

　　推门进屋，更会发现，从外表看还是完整的屋子，其实内里已经有很多地方朽坏。蜘蛛在屋子的各个角落结了网，地面和家具上都落了一层灰，轻轻一动就会扬起大片灰尘，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玻璃窗户被岁月镀上了一层污垢，照进来的光线也就不再那么明亮，显得室内光线昏暗，从里到外透出一股荒凉之意。

　　叶樱本来就是比较感性的文化人，见此情景，再想到当初自己也曾经来过这里，心下不由生出几多感慨。

　　“这么好的屋子，就这样荒废了，多可惜？”她对林成则说。

　　“我也不舍得。”林成则说，“我是在这房子里出生长大的，留下了很多记忆，如果就这么毁了当然很遗憾。但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别说现在，就是我还在县城的时候，一年也难得抽空回来一趟。”

　　他扶着门边的柱子对叶樱感慨，“修缮得再好的屋子，如果没有人住，很快就又会破败下去。”

　　“也是，要是自己打理的话，估计根本顾不过来。”叶樱想了想，说，“其实也可以在村里请人，让他们定时经常过来打扫，添点人气。实在不行，把房子借给别人住也可以。”

　　林成则笑着摇了摇头，“恐怕不行。来问过我说想买这房子的人不少，但你来的时候也看见路边那些贴瓷砖的小洋房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愿意住那些房子。这种砖石结构房的老屋子，根本没人会喜欢，他们要买房子，也只是看中了地基，想要推翻重建。”

　　“那是他们没有眼光！”叶樱愤愤不平地道，“这种木石结构的瓦房，冬暖夏凉，结构合理，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为什么不喜欢？”

　　“因为他们不像你，住腻了钢筋水泥的房子，就喜欢这种中式风格。”林成则笑着解释道，“都是从小住在村子里的人，这些屋子再好，看得久了也就不稀罕了。再说，这房子虽然有很多优点，但缺陷也是很明显的，不如现代化的楼房那么便利。”

　　他们只是想追求更好的住处，并没有错。

　　叶樱想了想，也觉得这种事不能强求，不免叹息道，“可惜我们在北京太远了，要是稍微近一点，节假日可以到这边来住，就好了。”

　　“其实也不是不行。”林成则忽然道。

　　“什么？”叶樱没听明白。

　　林成则脸上露出一点笑意，转过头来看着她，“我倒是有了一个想法，但究竟能不能成，还要看你的。——你爸妈应该也快退休了吧？到时候应该有很多闲暇时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请他们时不时到这边来小住？”

　　“咦？”叶樱闻言，先是惊讶，没想到林成则会突然提起自己的父母，但仔细想想，越觉得这个提议实在是妙。

　　虽然已经是见过家长的关系，但彼此之间毕竟是生疏的，得想办法常来常往才行。偏偏她和林成则都在北京，而且忙起来根本没个数，很难跟普通的晚辈一样定期回家探望。

　　如果把这房子好好收拾出来，当成是他们的孝心，让二老退休之后到这边来住，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老人家到了晚年，要担忧的无非是两个方面，一是空闲时间太多了太无聊，二就是健康问题。

　　而住在这里，既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又能在房前的自留地里种瓜果蔬菜，锻炼身体的同时也可以吃到新鲜健康的瓜果，一举多得。

　　至于进城办事看病，现在也算不上是什么麻烦了。村里的年轻人大部分都有车，进城是很方便的。

　　叶樱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十分绝妙，不由大力点头道，“等从这里回去，就去跟我爸妈说，如何？”

　　“还是先请人把屋子整理出来吧。”林成则看着她心急的样子，忍不住摇头失笑，“现在这样子根本不能住人，他们过来了也是个麻烦。”

　　“这你就不懂了。”叶樱撇嘴，“你是不知道，他俩毛病多得很，住的地方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你布置的他们未必会满意，让他们自己来弄才能合心意，到时候住起来心里舒坦，就不肯走了。”

　　“也是。”林成则想了想，也觉得让他们自己来安排更好。

　　而且要请人修缮房屋，来帮忙的多半都是村里的人。这些人他其实也不熟悉，由他自己来请，跟让叶爸叶妈来请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让他们自己来，反倒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融入到村子里，免得在这里住着也不开心。

　　定下了这件事之后，林成则也算是去了一个心事。

　　祖屋就这么荒着让他觉得可惜，但每年都花一笔钱去维护，却根本不住，也实在没必要。如果岳父岳母能住过来，逢年过节他们也可以回来看望，算是两全其美。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为两人找个住处。

　　还好，林成则这个村子里最有出息的大学生，大家印象都很深刻。许多长辈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即使几年不见，也很热情地招呼，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临时下榻的人家。

　　把行李安顿好，林成则就拎着祭拜的东西，带着叶樱上了山。

　　村子里没有修墓地，也不流行火葬，人死之后就装入棺木之中，葬在精心挑选的风水宝地里。所以林家爸妈的墓并不在一起，路上就费了不少时间。

　　等祭拜完毕，天色已经很暗了。

　　林成则牵着叶樱的手下山。也许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也勾起了他许多的记忆，一路上他便跟叶樱说起自己小时候的那些趣事。

　　哪座山头有什么好东西，他当年又是怎么跟小伙伴们一起进山去找。

　　这些是叶樱小时候不曾经历过的，她听得津津有味，好像自己也跟着林成则重新过了一遍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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