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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痴狂


  想来,是当年那浴血的自己,将奇柒吓坏了吧。

  只是当初的时辰,无人可独善其身。

  战乱起,战火翻飞。

  就算是神界,亦不是这永世太平。

  奇柒一直都是如此的性子,瞧着这几分的无情样子,实则也是骨子里软的很。倒是和当初的言祁有着几分的相像。只是言祁,终究是太过的软了,为着一句承诺,便是自己成了骨,亦是不愿将当初的话说了出来。

  最终是成了三人的苦痛纠缠。

  几生几世,沦落凡尘亦是不可消。

  只是神魔两界纷争,他又怎的可以独善其身。而在这战中,他最为要好的兄弟皆是陨落。他寻了千百年,才是寻得到了顾烟波,他亦是陪了顾烟波百世。可却是世世瞧着他不得好死,求道与情谊之间纠缠,终究却是不得善终。大抵这就是惩罚吧。惩罚当年开了轮回台的言祁与归魂。

  他们最终都是进了这搅扰的尘世,终其一生,亦是未曾离开。

  无论是有心或是无意,造就的悲剧却是无法挽回了的。那些所泯灭的生灵,在暗中依旧呜咽着,无坟墓,无墓碑,连着在人心之中,亦是被泯灭着,无人惦记着,无人知晓着。

  只是天道无情,消弭了这生灵。

  却是未曾见过,天成,不过亦是人为。

  若非是了他二人,早晚也会是有者他人将这轮回台开启,造成生灵涂炭的。

  “不过是天道无情,又是可以去怨的谁人。”白琉玑长叹一口气,几分冷寒的说着。天道无情,却是无人可以改了这天道。神,也不是何事都可为的。

  “谁也不可去怨的。”他那是喃喃的轻声叹了一句,似是在同奇柒言说,也似是在与自己说着。他不会在动手了,不想要在牵扯了,怕是牵扯之后,入了无情道的,又是要多上一个了。

  逍遥,我自逍遥。却为何是要叫他们一个个的入了轮回,看遍了世间百态,最后选择了无情的呢。世上还是有着这般那般的温软的美好,却为何要叫他们一个个去远离去厌恶,去惧怕呢。

  凡间,君依,梨园。

  梨园的花,永远都是盛放。可凋零有时候也是一种别样的美。

  临近入关之时,顾烟波总是觉得身上无力。且总是会在睡梦之中念得到之前的种种事情,那些他曾经当做是过眼云烟的人和物都是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了眼前,又一次的重温,或者就是又一次的噩梦。

  染了血的灯笼,依旧在月光下闪着耀目的光华,厮杀声遍地,厚重的血染了一地,黏腻的叫人不想前行。

  冷剑划过青石板的撕拉声,令人毛骨悚然。

  每次入梦,非得是热汗缠身而不得醒来。

  无情,是否当真是无情之后,这一切的苦痛都不用去品尝一次又一次,叫人不可放下,不可解脱。

  “烟波?你怎的又是醒的这般早了?”胡沉沨正是捧了一碗鸡丝粥进来,就是瞧见这镌刻了一束梨花雪的楠木屏风之后那一道影影绰绰的身影。

  这几日临近了入关,顾烟波总是会在噩梦中不可醒来。他之前听得父亲言说过,这次次的噩梦缠身是对着修行人的一次次考验,考验他们是否是可以放下,放下情,放下梦,放下一切。

  无情道,修的便是无情。

  “无碍。你倒是也醒来的早了些,若是平常时分,你可还是在榻子上卧着的。”顾烟波从榻子上半起了身子,将这锦被盖在身上,冷情的说着话,冷漠的面上稍微的有了些松动。

  胡沉沨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面子上虽是这般逍遥不受控的浪荡模样,心底却是把什么都看的通透。不过世人都是欢喜有着一个皮挂着罢了,没有什么人愿得将自己的心朝向所有的人都开着的。这件事,他最为的懂,再也清楚不过。因为他就是如此的。

  “还不是为了你,这几日,你可是夜夜不得安睡,可是噩梦了?”胡沉沨边是把这托盘放得到了顾烟波榻子一旁的案几处,一边就是与顾烟波相说着。

  顾烟波可也是他这人世中的唯一知己的,况且当初若不是顾烟波,他便是已经被那些望江楼的吞的骨头都不剩了。作为上位者,若是没有些手段,是不会得了这底下人的尊敬与忠诚的。

  所谓的忠诚二字,倒也是手段,只是看个人的手段谁是高招了。

  若非是顾烟波帮他肃清了望江楼,继而又是寻得到了奈尽辅佐于他,怕是他已经成了亡魂。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是真真知晓了顾烟波这清冷皮子之下的热心。

  他曾也以为那是一个冰冷的人,不会有着七情六欲。却是不曾想,不过是修的无情道罢了。只是这无情道,真的是顾烟波所遵从的道么?

  他从未将这些话与顾烟波说起过。因为父亲也曾经告诉过他,世上的每个人都是有着自己的执念,这些执念是不可轻易去触碰的。大抵就是龙之逆鳞不可触一般了。

  胡沉沨睨了一正是吞咽着鸡丝粥的顾烟波,这顾烟波的执念,就是道。

  道之一字,内涵颇多,这世上最多的修道之人便都是随着天机门去修了这无情道。无情道,顾名思义就是叫人所无情,灭七情,斩六欲。

  顾烟波走的这条路,注定之后是孤家寡人。

  可他只是不愿,不愿见得到这般一个内心柔软之人,最后心如磐石,如寒冰。

  但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这等修行之人,大抵都是劝不得的,越是劝着,除却了愈发惹得不欢喜之外,并没有什么好处了的。

  “你这是怎的,发呆的如此厉害。”顾烟波本是凝着眉正想着梦中所梦之事,却是抬眸瞧见了正是在神游天外的胡沉沨,便是吞咽了一口鸡丝粥,又是问了出来。

  “顾烟波,你是真真的想要修了这道么?”胡沉沨又是低眸瞧了瞧地面铺着的青石板,虽是有些老旧,却依旧的青色遍布。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胡沉沨才是说道。

  “道?”顾烟波将这鸡丝粥放了下去,然后又是喃喃了一句。眼神瞧着窗外那簌簌而落的梨花瓣子,眼神有些迷蒙。

  道,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那一遍地的血,月光洒下的冷凝,叫他夜夜梦回。永世不可忘却。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选择的余地。”顾烟波清冷的说着,目光幽远,似乎说着的人,并不是自己。瞧着那簌簌而落风中扬起来的梨花瓣子,最后落了在污泥之中,再也不可自拔。

  从那日的屠杀开始,世上就再无那个恣意的顾烟波了。

  顾烟波,就只是那个天机门里,最为清冷的师兄。或许这就是当年,他愿得与沧苼离得近些的缘故吧。两个受伤的小兽依偎在一起,才是可以感受的到半分的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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