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八 凌乱

　　现在的光头委员长的心情，就跟某位身价过亿接下了一部大片的主角，演着演着却莫名其妙的是某位配角给抢光了风头，沦为路人甲一般的角色的大明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军队被日军一路狂冲冲得溃不成军，而曾经的死对头却在敌后战场干得风生水起，连战连捷，内心的郁闷和愤怒可想而知。他那庞大的陆军部队是指望不上了，所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空军身上，空军有一架算一架，都给老子动起来，拿出去年炸得鬼子怀疑人生的劲头，给我往死里炸！

　　但是空军对此却不大买账。空军上将周至柔苦着脸向光头委员长报告：“空军这段时间频频出动，损失巨大，能够继续作战的飞机已经越来越少，可以出动的飞机也面临着炸弹、油料极度匮乏的困境……我们已经没有能力再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了！”

　　光头委员长脸都青了：“没有能力再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每年美国援助的物资，八成以上都给了你们，你们却告诉我没有能力再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周至柔苦着脸说：“委座，这跟美援多寡无关！由于日军航空兵频频轰炸机场，我军很多战机都被他们炸毁在地面上了，有不少更是缺乏零件，有时候一架战机明明换一个陀螺仪就能升空作战，可愣是没得换，因为离它最近的陀螺仪就在两千公里之外的印度！还有油料，美国运一飞机油料进来，至少有一半被消耗在半路上，落到我们手里的还能剩下多少？是真没法再出动了，再打下去卑职就真的要成为空军司令了！”

　　光头委员长一腔子怒火梗在喉咙，想要发作也发不出来。油料、弹药、零配件，这些东西的补充问题已经折磨了中国空军好多年了。中国是无法生产这些东西的，全靠从外国进口，一旦进口渠道被掐断，就没有办法补充了。根据美国出台的武器租借法案，美国向包括众多盟国提供数量庞大的飞机和零配件，中国作为东方战场的核心，自然也得到了不少，但是……运不进来。自从日军攻占缅甸截断滇缅公路之后，中国跟外界的陆路交通彻底断绝，只能依靠一条极其危险的驼峰航线获得补给。负责这条航线的运输机飞行员尽了最大的努力，在运输任务最繁重的时候他们一天甚至要飞十六个小时，来回跑好几趟，危险程度可想而知。这条航线有多危险？危险到每成功的跑一趟飞行员就在机身画一头骆驼的头象作为炫耀的程度！几年下来，在驼峰航线坠毁的飞机多达五六百架，中美空军飞行员可以说是命都豁出去了。可是效果如何？效果令人绝望：作为驼峰航线运输主力的C-47运输机一次只能运两吨货物，多一公斤都不行，而DC-2更惨，只能运一吨！拿一个机组的命去赌一两吨货物能否成功送达，值吗？值不值不知道，反正几年都是这样熬过来的。驼峰航线运送过来的物资超过八成给了中美联合空军，至于苦逼的步兵，拿到手的只有不到两成，塞牙缝都不够。可即便是把八成都给了空军，还是不够，每一次大规模作战中美联合空军都面临着油料短缺、航弹数量不足、飞机零配件不足等一堆问题！1944年是这些问题的大爆发，在长达八个月的豫湘桂会战中，中美联合空军只出动了可怜的五百架次，而在1943年还让他们炸得灰头土脸的日军航空兵，却在战役期间出动了四千多架次！

　　最惨的是，在豫中会战和长衡会战中，大量机场被日军摧毁，大批零配件、弹药不是变成一堆灰就是变成了日军的战利品，中美联合空军元气大伤，已经丧失了大规模攻击的能力。微操大师对此并不了解，但周至柔却是再清楚不过了，听说这位头脑又开始发热了，顿时就吓得一哆嗦，赶紧一口拒绝！

　　空军元气大伤，打打空中游击还行，真要大举出动……那根本就动不了。光头委员长无可奈何，只能下令尽量多派出几架战机飞往苏北战场，往日军头顶扔几枚炸弹，扫射一通，总之……总之就要给他做出是由他主导这场战役的样子来，风头不能让土鳖抢光了！

　　委员长有令，空军莫敢不从，中美联合空军挑选出一批状态还算不错的飞机，满载炸弹恶狠狠的扑向苏北。长达数月的溃败让这些天之骄子早就憋了一腔怒火，现在整整一个师团的日军被压缩在运河三角地带等着挨炸弹，他们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有一架算一架，都给老子上，先糊鬼子一脸万有引力再说，打不赢你们的航空兵不要紧，能炸死你们的步兵就行了！

　　空军派出去了，面对被压缩在狭窄运河网地带的日军，这些骄傲的雄鹰肯定能取得相当漂亮的战果，稍稍给委员长大人降降火。但委员长大人仍然怒气难消，他派人把苏联驻重庆的大使召来，滔滔不绝地冲对方讲了半个小时，糊了对方一脸口水，核心内容就两个字：

　　抗议！

　　抗议什么？

　　抗议你们绕过老子援助土鳖！中国只有一个合法的政权，就是鄙人的蒋记政权，你们要援助也只能援助我！你们绕过我去援助土鳖，居心何在？你们是想分裂中国是吧？我抗议！

　　苏联大使一脸蒙逼。土鳖跟苏联突然走得很近他是知道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共字嘛，为此这个大光头可没少找他抗议了。不过……苏联人是不吃这一套的，土鳖可是为苏联提供了一整套合成纤维技术和合成树脂技术，让苏联受益匪浅。有了“受益匪浅”这四个字作前提，想靠外交抗议阻止苏联干点什么，那效果就跟想靠放屁把十二级台风顶回去差不多！不过就他所知，苏联主要是向土鳖提供技术专家和工人，帮土鳖培训技术人员，并没有涉及军火援助，再说，就苏联在远东这边这点运输机，就算想向土鳖提供军火也提供不了多少，一架里2运输机只能运一吨多一点，累死苏联都武装不起多少军队！

　　所以……这个死光头又在发什么神经！？

　　“以斯大林的名义起誓，我们从来没有处延安提供过武器，从来没有！”无语的承受了一轮人工喷泉的洗礼后，大使几乎要崩溃了，几乎是＂＂般分辩着。

　　然后又是一轮人工喷泉……不，现在升级为人工降雨了，而且是暴雨：“你还想糊弄我！我的特工搜集到了很多他们大量装备苏式武器的证据，比如M1938型榴弹炮、M1943型榴弹炮、M43型迫击炮等等，我的特工都把照片拍下来了！”他越说越激动，真的拿出了一撂照片甩到大使面前。

　　大使打开来一看，直接傻掉。照片上，新四军装备的几种火炮纤毫毕露，看得一清二楚————虽然有些细节不尽相同，但那浓郁的苏联风格还是体现得很清楚，没错，这正是苏联陆军的几种师团级火炮！大使脸颊肌肉直抽搐，差点就砸了杯子。奶奶的，像M1943型榴弹炙、M43型迫击炮，都是在去年才定型，装备苏联红军的，发球新型火炮中的新型火炮，苏军都还没有装备多少，怎么就跑到中国来了？

　　有人在泄露苏联的军事机密！

　　看到这个毛子面色大变，光头委员长以为是抓住了对方的痛脚，既得意又有些酸，哼了一声：“这些装备只怕你们苏联军队都挺缺的吧？居然拿来装备他们？”

　　大使深呼吸，稳住心神，说：“尊敬的领袖，我以斯大林的名义向你保证，我们苏联并没有向延安提供过任何形式的军事援助，从来都没有！至于这些重型装备是怎么冒出来的，我们也不知道，不过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光头委员长哼了一声：“但愿！”

　　抗战初期，德国撤出所有军事顾问、拒绝向中国出售武器装备，英法慑于日本的压力袖手旁观，美国心怀鬼胎，只有苏联在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向中国提供大量武器装备、汽车、战机，甚至派出大批飞行员与中国空军并肩作战，那时候中苏关系挺好的。不过苏德战争爆发之后，苏联专注于欧洲战场，对中国的援助越来越少，最后则是一点都没了，中苏关系慢慢就变淡了，等到盛世才反共，屠杀和抓捕大批在新疆的党员干部，中苏关系迅速恶化，直到现在都没有好转，所以这个光头对苏联大使的态度相当生硬，远没有对美国外交官那么亲热。苏联大使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两个人随口胡扯了几句，苏联大使便告辞了。

　　光头委员长送都没送。

　　苏联大使拿着这些照片，阴沉着脸回到大使馆，找来武官让他辨认。

　　很多时候驻外武官都是官方特工，负责收集所在国家和地区的军事情报，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每个国家都是这样干的。驻重庆的武官是加里宁上校，一位在苏德前线与德军厮杀过三年，最终因为战疾缠身不得不离开战场的铁血军人，他的任务是收集中美之间军事交流的情况，好让莫斯科及时了解中美之间军事交流的深度，美国对华的援助力度，以及换装后中国军队的战斗力，这些情报将成为苏联对华政策制订时的参考。他上任才四个月就有点受不了重庆这座城市了。遭轰炸倒在其次，对他来说挨炸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份，一个月不能呼到炸弹落下的尖啸声和爆炸声他反而睡不着觉，真正让他受不了重庆的，是这边复杂到极点的人际关系，还有惊人的贪腐。在他看来，那些躲在重庆大后方醉生梦死的王八蛋通通都应该到西伯利亚玩农家乐，可偏偏，这一拨人是重庆政府的领导层！他觉得在这边工作简直就是浪费生命，多次吵着说不干了，要回前线，每次大使都得费老大的劲才能劝住他。现在这位才四十岁的上校臭着一张脸走进大使的办公室，二话不说，抄起酒瓶咕咕咕就干掉了半瓶伏特加，这才问：“达瓦里希，找我有什么事？”

　　大使把照片递过去：“加里宁同志，麻烦你帮忙判断一下这些武器的型号。”

　　加里宁上校接过来瞅了一眼，面色马上变得异常难看了，他一张张的翻着，越看越恼火，当看到56式85毫米加农炮的时候，他的脸色跟锅底有得拼了，问：“照片哪来的？”

　　大使说：“还能哪来的？那位花生米给的，他拿着这些照片冲我怒吼，抗议我们绕过他们援助延安呢！”

　　加里宁怒吼：“援助他个大光头！这些全是我们国家最新型的火炮！前线战士们都在伸长脖子盼着它们列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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