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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051章


  第051章

  顺顺利利的分家过程, 到这儿突然就卡了壳。

  朱大郎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他爹, 他从分家初始就不曾吭声,哪怕后面温氏为了争夺那几个锅碗瓢盆丢尽了脸面, 他也不曾出过一声。可到了这会儿, 他却不能再沉默了, 只无比震惊的问:“爹, 爹你刚才说什么你不跟我”

  “嗯,我和你娘商量过了,打算跟着四郎小俩口过日子。六郎没成亲之前也跟着我们, 等回头他的亲事说定了, 就立马给他盖屋让他也搬出去。”朱父说这话的时候,是一脸的平静,可在这平静的外表下,眼底里却难掩失望, “唉,就这样吧。”

  “什么就这样”大郎不由的惊呼出声, “这谁家不是长子养老的爹你为啥要跟着四郎我做错了什么”

  朱父深深的看了这个曾经寄予厚望的长子一眼, 随后却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别问那么多了,就算家家户户都是长子养老的, 可我这个当爹的既然说了不要你养老行吧, 就这样吧。”

  大郎心里堵得慌,左看右看,似乎是想找个人帮他说话, 可他目光所及之处,人人都避开了他的视线,就连特地请过来作为公证人的朱大伯和大伯娘都默不作声。末了,大郎只能看向他媳妇温氏,毕竟在他看来,媳妇肯定是站在他这边的。

  温氏倒的确是站在他这边的,刚听到朱父说要跟着四郎夫妻俩,她也是万分震惊的。可就算她几乎要脱口而出质问声之时,她忽的悟了。

  是的,身为长子长媳要是不负责养老,必然是会被人在背后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的。但相较于这个而言,不养老的好处实在是太大了,哪怕每年要给一定的米粮和钱,那又能值当什么比起这个,自己当家做主才是顶顶重要的。

  权衡利弊之后,温氏冷笑出声:“大郎你还没看明白这事儿是他们早就商量好了,你看看,二弟妹、三弟妹有半点儿惊讶不还没想通这是娘觉得咱们靠不住,非要让她亲生的儿子养老呢”

  朱父怒了:“别人不知道缘由你还不知道别的能耐没有,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不小你要是不满四郎,回头我叫二郎养老可好给你台阶还不下,非要人把话砸到你脸上才好”

  温氏没想到公爹会突然发难,即便今个儿反驳的人是婆婆,她都有底气怼回去。毕竟,朱母是续弦这个事儿,村子里略年长一些的人都知道。哪怕因为朱母这些年尽心尽力的操持这个家,已经极少有人说起这个事儿了,可只要她今个儿把话挑明了,回头自然会有流言蜚语出来的。

  谁知,朱父居然出头了。

  见长媳没了言语,朱父又看向他那长子:“大郎,你娘进门那么多年,对你们兄弟几个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我想你还是看得出来的。今个儿在场的也都是自己人,我索性把话给你说明白了。我不是非要四郎给我养老,我是不相信你了我觉得你靠不住,男人可以让着婆娘,却不能真叫个婆娘骑到头上去可你是我的儿子,我的长子啊就算你再怎么做事不地道,我也不能真的毁了你。”

  “我”大郎一脸的挣扎,有心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对。

  其实,直到这会儿他还是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仔细想想肯定是因为早先卖病鸡一事,可这事儿真就有那么严重不就是以次充好吗尽管不能说每个商家都是不地道的,可做买卖的,短斤缺两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以前他去货郎那头买东西,人家还少给了些呢。

  说实话,哪怕明知道做买卖最重要的是口碑,一旦坏了就很能再续上。可问题在于,这世上短视的人不少,像开铺子做长久买卖的,自然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坑人。可还有一些走街串巷做小买卖糊口的,这种就不一定会这般讲究了。看你一副精明样儿兴许不敢坑你,可遇到上长相憨厚的,或者小孩儿拿钱去买糖块果子的,不坑你坑谁

  大郎因为是老朱家长子的缘故,对外的很多事情都是他来处理的,这碰到的人多了,自然难免会遇到一些波折。他长得就是一脸憨样,每回被人坑了,他除了自认倒霉之外,也没别的法子,最多也就是下回不找那人买东西,久而久之,他也就懒得理会了。

  也就是这个缘故,当温氏提出将病鸡充当好鸡卖时,他最多就是感到心里没底气,可当温氏坚持时,他也就顺势闭嘴了。

  结果呢以次充好不就是跟短斤缺两差不多吗怎么就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朱父见他那神情,就知道他压根就没反省,偏偏这个事儿,得自己想通了才好,旁人说再多也没用。无奈之下,朱父只得再度强调:“你要还拿我当你爹看,就听我的”

  大郎张了张嘴,可到底还是没出声,只颓废的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说到底,这年头还是父母说了算,有道理没道理都一样,反正爹娘都开了口,当儿女的甭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乖乖听话就成。真要是闹开了,没人会指责父母做得不对,只会将所有的责任归咎到儿女身上。

  不孝的罪名,朱大郎夫妻俩是绝对承担不起的。

  最终,这家还是分了。

  朱大伯见弟弟一脸的颓废,很是不忍心:“你跟我去老屋吃个饭吧,正好也要跟娘说说这事儿。弟妹啊,今个儿晚饭也不用等了,我回头跟他喝两杯。”又让他媳妇留下帮忙,朱大伯拉着朱父很快就离开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帮忙的,眼下主要也就是跟里长那头支会一声,从今往后一家就变成五家了,六郎还未娶妻暂时就不分。更确切的是,因为朱父朱母并不离开老屋,实际上的操作是大郎、二郎、三郎、五郎先后离开老屋,搬出去单过。还有就是,田契地契也是要过户的,这个比较麻烦,还需要过户的契税钱,看今个儿这光景肯定是来不及的,得明个儿一早再去。

  别的,像钱粮之类的,刚才说话间也就分好了。几人搭把手,就将粮食从原本的粮仓里搬到了各人的屋子里,剩下的自然就是朱父朱母以及四郎他们几个的了。

  “那锅碗瓢盆呢还有桌椅板凳,说好了是给我们长房的,你们不准用”温氏见大郎跟摊软泥似的抱着头蹲地上,半点儿用处都派不上,顿时气结,“粮食给我们搬到屋里啊你们撂在外面是啥意思”

  搬粮食的是二郎和三郎,他们先将分给自己那房的粮食搬到了屋里,又去帮别人搬,三郎顺手拿了五郎的那份,二郎就想帮大郎搬。结果,这不是还有个挑事精宁氏吗一见这情况,忙制止了二郎,硬是将他拽到一边,不叫他白给大房出力气。

  “搬啥搬你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又不是瘫了不会动弹了,凭啥使唤我们给你帮忙啊”宁氏拧着脖子跟温氏叫板,“要锅碗瓢盆、桌椅板凳是吧你自个儿搬啊怎么的,还指望我伺候你我呸”

  温氏气得跳脚,偏宁氏转头就使唤上了别人:“你们干愣着做啥啊农忙是结束了,不得伺候地里的冬麦啊还有菜园子啥啥的,刚才不都分了各自照管去啊,时候还早呢,不行就跑一趟里正家里,把户籍给立了啊”

  二郎本来是想劝媳妇别搞事的,可听了这话,他也觉得挺有道理的,索性唤上三郎和五郎,准备先去里正家。

  宁氏见他们终于肯挪步了,又追在后头嚷嚷:“记着啊今个儿先把户籍的事情给办了,明个儿去把地契田契给过户了还有啊,盖房子要买石料、青砖、瓦片啥啥的,你们要一起去订啊买多了能便宜一些,趁着农闲大家伙儿都有空,赶紧往家里拉啊”

  已经走出一小段路的二郎冲着她摆了摆手,表示听到了,其他几个也跟着点头摆手,不一会儿就走远了。

  温氏:

  她是长嫂啊她才是长嫂啊

  然而,事情已成定局,就算她气死了也没用。温氏又拿眼去瞧王香芹,她觉得经过了这么一遭,王香芹总该认清楚宁氏的真面目了吧没见宁氏压根就不把王香芹放在眼里吗

  可王香芹一脸屁不疼的模样。

  眼下是分家了,可对于王香芹来说,她又不搬家,那不就是以前咋过往后还咋过至于宁氏说的那席话,听着好像是有些越俎代庖了,可宁氏使唤的是二郎、三郎和五郎,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王香芹瞧着没啥事儿了,转身又去了隔壁猪舍忙她的那摊事儿去了。

  温氏气了个倒仰,偏大郎眼下一副万事不理的模样,她没的法子,只能亲自上阵,先将粮食一袋袋的提回屋子,还打算去灶屋拿锅碗瓢盆时,就感觉腹部一阵抽疼,赶紧又去床上躺着了。哪知,她才躺下没一会儿,朱母就抱着个襁褓过来了,也没说什么,就将怀里的襁褓放到了她的床头,转身就离开了。

  “娘你这是啥意思分家了,这孩子就不是你孙女了”温氏惊了,她是养过孩子的,当然知道养孩子有多累,尤其她小闺女满打满算也就半个月大,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呢。本来,她是盘算着赶紧养好身子骨,再将养鸡场办起来,可要是让她亲自带孩子,那她还有什么精力折腾养鸡场呢

  朱母这会儿已经走到了门口,听了她这话,才扭过头,一脸冷冰冰的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是个后娘吗有意见你就去族里告我,我还就不信了,我一个当奶奶的不亲自养孙女还是个错了。”

  温氏面色煞白。

  按说,乡下地头因为家家户户活儿都不少,像这种刚出生的孩子,多半都是由长辈帮着带的。可这事儿是惯例,却不是道理。说白了,祖辈愿意帮你带孩子是你的福气,可真的不愿意带,你又能怎样呢更别提,眼下都分家了啊

  憋了一肚子话不知道该从哪里说,温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母离开她这屋,还好这会儿襁褓里的小婴儿正在睡觉,哪怕临时被换了地方,她也没醒来。然而,这种情况是不可能长久的,不到半个时辰,小婴儿就哭开了,温氏是带过孩子的,自然看出来这是饿了,可她先前忙着杀鸡,根本就没下奶,只能高声唤大郎进来看着孩子,她勉强撑着起身去了灶屋。

  灶屋里,牛氏正在收拾东西,她把温氏要的锅碗瓢盆统统放到了几个大竹筐子里,又将用剩下的油盐酱醋也一并归拢了给温氏。还有一些剩下不多的米面蔬菜,全都一股脑的装了起来。及至看到温氏过来,她插着腰道:“拿去都给你趁早拿回你屋里去,别搁在这儿碍事儿”

  “咋的,我还不能用灶屋了”温氏火大了,这才刚分家了,弟媳们一个两个的都翻天了,牛氏原先看着就是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见天的只会跟在宁氏屁股后头,表姐长表姐短的。温氏还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哪知这人还真不愧是宁氏的表妹,姐俩一个样儿。

  “那你用吧”牛氏扬着脑袋出了灶屋,把一摊子狼藉留给了温氏。

  温氏忍着气将需要用的东西找出来,勉强熬了一锅粥,打算凑合凑合,就当今个儿的晚饭了。哪知,她熬的米粥太稠了,小婴儿根本吃不下。偏她上次带猪毛时,是全程喂母乳的,差不多喂到了七八个月,才给断的奶。实在是搞不定小女儿,她又跑去问朱母,这才闹明白之前朱母喂的都是米汤,又重新生火熬米汤,费了半天劲儿才喂饱了女儿后,转眼间,小女儿拉了。

  等她好不容易寻了尿布给女儿换上,又让大郎去井边打水给孩子洗尿布,刚晾晒好了,那头女儿又尿了。大郎见媳妇没养好身子又累上了,颇有些不忍,只得低着头向朱母求救。

  朱母抱着胳膊看着他:“知道带孩子有多累了吧早先你一甩手全给我,我欠你的这不是你闺女你心疼媳妇就自己上啊喂奶不成,搓块尿布也不成嫌丢人”

  撂下这话,朱母也出门了,大郎问她去做什么,她连头都没回,只没好气的怼道:“你那个好媳妇要了家里所有的锅碗瓢盆,我不得上长房借点儿去回头你煮饭给我吃啊”

  大郎:

  分家第一天,大郎和温氏就感受到了如同寒冬腊月般的冰冷。

  结果,似乎是想让他们原本已经够糟心的日子过得再糟心一点,到了傍晚时分,宁氏又搞事了。

  她没去借锅碗瓢盆,可晚饭肯定还是要吃的,所以她就在院坝上支起了她的烧烤摊儿,又去长房买了只大肥鸡,还去菜园子里弄了些方便烤的素菜,给王香芹表演了个古代版的露天烧烤。

  彼时,朱母已经借了锅碗瓢盆来,也煮了一大锅粥,宁氏舔着脸凑上去跟她讨粥喝,作为回报给了她一大把的肉串子。而牛氏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大块的豆干,切吧切吧,混着切成块的土豆、莴笋、玉米段、胡萝卜块,来了个大杂烩,又盛了一大碗跟宁氏换肉串,还跑去跟朱母换粥喝。

  本来田氏是被排除在外的,她自己厨艺不成,前头秋收忙活时,哪怕不用下地,家里的活儿也干了不少,身子骨很是有些不舒坦,因此也没跑出去跟人借东西。她寻思了一会儿,主动找上了宁氏,说她手头上还有些细棉布,回头帮灶台做身新衣服,让宁氏包几天伙食。

  宁氏一琢磨,这买卖划算啊,主要是她那女红太差了,就好像老天爷把她所有的天赋都点在了厨艺上,女红水平比王香芹都惨:“你放心,在新房子盖好之前,我都可以包了你们俩口子的吃食,不过你得答应我,回头帮我做秋衣、冬衣,还有棉被啥的。布料棉花我会买的,你们的口粮也拿出来。”

  “成啊”田氏一口答应。

  等王香芹从隔壁猪舍回来,看到的就是一大家子和乐融融聚在院坝上喝粥吃烧烤的情形,她懵了片刻后,就被四郎唤去吃了,又听朱母说了几句,这才弄懂了个大概。

  王香芹私以为,这哪里是分家单过啊,分明就是把大房撇开他们还是凑一块儿玩。

  本想着就这样了,谁知大家都小看了宁氏。等猪毛和灶台回家后,宁氏塞给灶台一把大蒲扇,命令道:“给我扇风听到没用力扇,使劲扇不好好干活没肉串吃”

  灶台懂个屁,他就是个贪嘴的小馋娃,当下就领了任务使劲儿扇,成功的让躲在屋里喝粥的温氏享受了一把夏日烧烤摊的威力。

  温氏和大郎兴许忍得住,他俩的小女儿又太小了,完全不懂,可猪毛呢眼看灶台边扇风边吃上了,他也想凑上去帮忙,结果宁氏回头就凶他:“你娘欺负我,懂不我不给你吃”

  猪毛:

  哇呜呜呜呜呜呜

  到底还是灶台不忍心,偷偷藏了一串烤肉塞给了猪毛。猪毛一面感动于堂弟的贴心,一面快速的消灭了肉串,然后只感觉肚子更饿了。可他没胆子跟亲娘抱怨,只能捧着粥委委屈屈的喝着。

  老朱家分家一事,成了秀水村这段时间茶余饭后的最大谈资,又因为村子里本来就少有是非,估摸着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事儿都没办法平息。

  其实吧,这要是仅仅是分家单过,真谈不上有啥稀罕的。可偏生朱父朱母撇开长子跟了老四,可不就引起了众人的诸多猜测。

  短时间里,说啥的都有,好在老朱家太忙了,各种事情堆在一起,使得他们压根就没工夫去考虑别的。等户籍、田契地契的事情都办妥当了,他们又赶着牛车、驴车一起去拉石料、砖瓦等等。四郎是因为被猪舍的事情牵绊着,肯定不能出去帮忙,六郎倒是跟着去了,怎么说他都是个识文断字的,能帮着算个账啥的,不用担心会吃亏。

  买这些东西,都是买的越多价格越低的,因此其他人倒也没撇下大郎,而是一起去了。

  可大郎这一去,却是苦了温氏,猪毛是不用她操心,这不是还有个小闺女吗尿布就那么几块,她又不能堆着等大郎回来洗,只能弯腰清洗,有心想让朱母帮忙,朱母只道她当初刚生完孩子就能杀鸡,怎么隔了大半月反而矫情了

  温氏看出了朱母这回是真的记了气,遂不再说什么,只能忍气吞声的自己干活。

  转眼间,温氏之女就满月了,温家人也终于忙活完了手头上所有的事情,温母提着半篮子鸡蛋过来看女儿和外孙女。结果,温母差点儿没被老朱家这操作给吓死。

  “分家上回女婿去家里报信时,咋提都没提呢啥意思说分家就分家你家公婆是咋想的”温母吓了个够呛,这个时候她还没想到所谓的分家是温氏等人被分出去单过,还倒是其他几房要被分出去了,顿时心疼坏了,“别人也就算了,你那个二弟媳呢她被分出去单过,那她往后还会买咱们家的鸡蛋和鸡不哎哟,我说这几天她咋丁点儿动静都没有呢,完了完了啊”

  宁氏没动静是因为她这半个月压根就没出过摊儿,可这事儿温母并不知情,还道是宁氏因为分家的缘故,断了他们家的买卖。

  温氏本来是积了一肚子的苦水想要跟她娘抱怨的,结果话还没出口,反倒是听了她娘的抱怨,顿时气道:“你闺女我都要被分出去单过了,你还说这些有的没的”

  “啥”温母再度惊了。

  等温氏将前后经过,美化了一番后告诉了温母,温母已经彻底的惊呆了。

  这要咋说呢本来温母是过来看望生完孩子坐月子的女儿,结果眼下看来,她倒是特地过来受惊的。又因为温氏说事情的时候,习惯性的掐头去尾,还狠狠的美化包装了自己一番,听得温母不断抽气,心疼的要命。

  “咋能这么干呢你公婆这么做,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和大郎不孝吗这可不行,万万不行,我得找她去”温母说着就要出门找亲家母说理,可朱母这会儿正巧不在家,她找了一圈没找到正主,倒是叫她碰上了宁氏。

  宁氏跟温母熟得很,最早做鲷鱼烧的时候,宁氏每天都需要用掉大量的鸡蛋,那都是跟温母买的。之后又是做烧烤,哪怕温氏有养鸡,但其实宁氏从温氏那头购入的不算多,多数还是从温母那边买。道理倒是简单,温母买的鸡又肥又便宜,关键肉质还特别好。宁氏厨艺那是没的说,舌头也比一般人灵光,一尝就知道好话,所以哪怕自家大嫂也养着鸡,她也只是做做样子买个只,横竖温氏又不知道她每天要用掉多少鸡。

  见着温母,宁氏就一叠声的同她抱怨起来:“镇上那些人拉个肚子还没完没了了,我这摊子啊,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摆出去。我寻思着,等咱们家的砖瓦啥的都买齐了,索性赶着牛车去远点儿的地方支摊儿。回头你得给我多留几只大肥鸡啊,我大嫂还是你闺女呢,她养的鸡哟反正没你养的鸡好。”

  关键时刻,宁氏的脑子回来了,她忍住了没曝光核心内容,不过却不妨碍她可劲儿的诋毁温氏。

  “我跟你说啊,一般人我都不告诉的。我大嫂这人心太黑了,她老跟我说,让她买她的鸡和鸡蛋,不让我买你家的。来来,我带你去看她的鸡舍,你还没见过吧她养了大几十只鸡呢,还盖了三大排的鸡舍,连带那边的五亩地都是她的。走走,我领你去看,她就盼着养鸡场做大了,硬卖给我。”

  宁氏这人简直是狗,三言两语的就将温母给策反了。

  尤其温母在亲眼看到了那气派的鸡舍,以及几十只鸡时,两眼都瞪圆了。再一听说老朱家分家时,给了温氏十亩中等水田,以及二百七十两银子后,温母整个人都恍惚了。

  这也不怪温母,其实说白了,秀水村本来就是他们这一带比较富裕的村子了。像温家,他们家人口不少,地却不多,统共十亩地,多半还是旱地。哪怕家里人一年到头勤勤恳恳的种地,所出的粮食也不过堪堪温饱,偶尔遇到丰收年,能多攒个一两石粮食就算不错了。可即便这样,积攒的粮食卖了钱,也要存下来用作婚丧嫁娶的费用。平日里,像买些针头线脑、油盐酱醋之类的,都是靠卖鸡蛋的钱攒下来的。这日子过得嘛,平心而论不算太差,起码家里人人都能吃饱,每一年还能扯布做身衣裳,棉被褥子也都是齐全的,可要说有多富裕,还真谈不上。

  可听听宁氏说的,温氏啥都没做,分个家就得了那么多钱

  温母恍恍惚惚的离开了,并没有像温氏所期待的那样,找朱母算账。她没这个底气啊你说分家得了那么多的钱财、粮食、田契地契,你还说婆家欺负你哦,她也想让婆家这么欺负她。

  只这般,温母悄没声息的来,又默默的离开了,老朱家的人甚至没几个知道她来过了。

  又过了几天,所有盖房子的材料,包括需要的有年头的木材都齐全后,老朱家终于召集村里的闲汉开始盖房子了。几人都不缺钱,又想着盖房子是百年大计,都认为要盖个好的。商量妥当后,就决定仿照老屋的样子,盖气派的三合院。

  先盖房的是大郎,他们几人商量好了,按着长幼顺序来,横竖都是要盖的。又让六郎也去帮忙,哥哥们承诺回头他盖房子时,无条件帮忙。

  四郎还是没参与,主要是猪舍这边太忙太忙了。母猪们怀孕的怀孕,临盆的临盆,还有做月子的,以及为数众多的初生仔猪需要人照顾,忙得他和王香芹脚不沾地。

  这个时候就看出赡养父母的好处了,朱父朱母年纪又不大,眼下农闲时分,地头上的活儿朱父一人就干得完,屋前屋后的那点事情朱母也能做完,因此王香芹和四郎只需要埋头在猪舍就成了,不需要为了旁的琐事分心,每天到点还能吃上热乎的饭菜,看得温氏嫉妒不已。

  再嫉妒也没办法,朱母这回明显是气狠了,当面是没怎么说道,背地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声白眼狼。她最气的甚至不是温氏,而是朱大郎,要知道她进门时,朱大郎也就才几岁的样子,是记事了,但还是凡事都要人操心的年岁。朱母为了养前头这仨,是费劲了心血,说是拿亲生的看是半点儿没错,结果真有了事儿,大郎却选择了默不作声。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巨大的伤害。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可明明眼下新屋还未造好,一大家子还是住在了一个屋檐底下,朱母进进出出却拿温氏当空气来看。期间,朱大伯娘也来找过她,见她这样,问她担不担心温氏不拿小闺女当回事儿,可朱母却道:“我一个当奶奶的,还是已经分家单过的奶奶,我能怎么办呢小丫头再怎么招人疼,我还能看顾她一辈子不成大嫂啊,不是我心狠,这是没法子的,一旦我心软松口了,你信不信她能一直赖上我眼下是小奶娃搭把手没事儿,回头她能让猪毛和小丫头一直上我这儿来讨吃的要喝的,保不准以后缺钱了还能上我这儿来要。我既是跟了四郎,就别怪我偏心护着四郎了,横竖家产分了,以后她就是穷得要饭,也不关我的事儿”

  朱大伯娘是个心软的,要不然她当年也不会瞧着朱母日子难过,得空就来帮衬一把。不过,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哪怕她自己心善,却不会逼着别人心善。琢磨着也是这个理,再一回忆前阵子分家时的情形,温氏是连掩饰都不成了,表现出来的嘴脸让她这个当大伯娘的都心寒,当下她也不说什么了。

  她是不说什么了,三郎媳妇田氏见她来家里,忽的上前说想跟她买几只肥母鸡。

  田氏一脸的羞意:“大伯娘,我知道没有上赶着跟你买当年小母鸡的道理,可我我有身子了,偏跟大嫂闹得不太愉快,想吃口鸡蛋又不能天天去买。你就心疼心疼我,卖几只肥母鸡给我吧。”

  这下,连朱母都惊了:“你有身子了”

  “早先秋收就觉得身子乏力,只以为是累的,再说日子也短没确定。这不,昨个儿三郎闲下来了带我去邻村找了郎中看了看,说是有了。”田氏还是原先那份软哒哒的样子,好声好气的解释了一番后,又软语跟朱大伯娘央求着。

  早先就说朱大伯娘是个心软的,听了这话,当下就许诺让长媳拎几只鸡来,就当提前庆祝了。可田氏却不答应,只道是买的,又说分家时尽管多要了田,银子却也不少,五十两银子呢,盖大屋满打满算也花不了三十两的。再者,她自己做着绣活,早先也攒下了不少钱,毕竟她跟宁氏一样的,只赚不花,吃喝用度全是家里出的,就算没宁氏有钱,比一般人家可算是有钱多了。

  花钱买了三只肥母鸡,田氏安安心心的边养胎边做活计,她答应了宁氏要做秋冬的衣服,又觉得孕期做绣活太伤眼睛,缝衣服就无所谓了。事实上,巴掌大的绣活要做一个月,费时费力还费神,可缝衣服被褥之类的,速度快不说,还一点儿不费劲儿。以田氏的手艺,单纯的缝纫锁边轻松得不得了。

  结果看她轻松了,温氏直接找上门来,让她帮着也做几身秋冬衣服。万万没想到,一贯面团似的田氏直接拒绝了,说她太忙了,没空。

  温氏冷眼瞧着,回头就寻了大郎,让大郎去同三郎说这事儿。果不其然,脑子一根筋的三郎满口子答应下来,连道没问题。

  三郎拍着胸口应下之后,当天晚上就把这事儿告诉了田氏。

  田氏:

  “哎哟哎哟哎哟哎哟我的肚子疼”

  大晚上的,田氏捂着肚子就嚎了起来。关键不在于她说肚子疼,而是在于她嚎得太假了。全家女的都瞧出来了,就男丁们当了真。想着田氏进门三年好不容易才开了怀,朱父忙让六郎跑去请郎中,三郎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田氏,又万分抱歉的同大郎赔不是,说自己媳妇身子骨不好,不能帮着做衣裳了。

  温氏气得差点儿吐血,宁氏乐得险些笑出声来。王香芹忍住了笑意去看婆婆,却见素来淡定的朱母一脸的懵圈。

  朱母:

  她这些儿媳妇们啊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节,明天房子就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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