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谁都有秘密
【新任务已开启，请尽快确认。】
沈云首先确认的，是之前奖励的新商品格。
小小的粉色易拉环，右上角的“50”让人望而生畏：
[同心环]，小字说明，无。
沈云：……
【物品信息栏——】
【——哦，没有。】
【怎么会没有？】
【等级差距过大，不予开启。】
沈云明白了。
就像他高中时玩的魔兽一样，一旦等级相差超过10，NPC等级不可见。
既然买不起，沈云也就干脆丢到一边，阖眼休憩。
【你在想什么？】
沈云什么都没想。
他太累了。
短短一天，他就经历了从天上到地下、从天堂到地狱完全两样的人生。
忙碌喧嚣时还不觉得，而此时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恐惧与孤独，却如同跗骨之蛆，一点一点攀上来。沈云感觉到了无边的寒意。
【你居然会感到害怕。】
雷锋先生啧啧称奇，【我以为你的大脑里，只会有报表、财富，和自以为是的高贵。】
【谢谢。】
沈云一颔首。
【……我没夸你。】
【可我不以为，一个男人在年富力强时将大部分时间交与事业是一种错误。恰恰相反，这代表了极度的自律和自省，所以，我成功了。】
【也所以，你被甩了。】
【笑笑应该理解我才对。】
沈云语气里泄出一丝难得的低落，夹杂着不解，【参照个人经济产值对家庭贡献的比值，苏笑笑一个月固定薪资七千，加上各种津贴、奖金，年薪在十一万上下浮动。而我，即使不算每年能从公司获得的粉红，不算投资理财顾问为我打理各项投资所得，每年的固定收入也有近八百万。】
【八百万对比十一万。不论是母系氏族社会、还是父系氏族社会，家庭贡献大的，都会占据更多话语权；而贡献小的，作出适度让步，为共同进步而牺牲一些个人享乐，更符合经济效益。】
【所以……你认为自己挣钱多、贡献大，就该得到事事体谅？】
【不是事事，而是绝大部分。】
沈云郑重地纠正他这一点，【公司正处在上升期，要发展必然需要牺牲我的个人时间。】
【一个好的贤内助……】
“——放屁！”
苏笑笑不知道接了谁的电话，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沈云一跳。
一辆绿色的城际巴士缓缓地停靠在了路边。
浓重的沉霭遮天蔽日，连熠熠的路灯都被压得黯淡。苏笑笑右耳夹着手机，左手到包里掏公交卡，“等陪沈云那狗比奋斗成老咸菜帮子，再让他去摘新鲜的桃子？男人怎么尽想美事呢？！”
“看沈云不像那样的人啊……”
“是不像，自律，还有道德洁癖，可姐不想伺候了。”苏笑笑嘟囔着，“当谁不是小公主呢。”
“好好好，小公主，”对面女人安抚道，“咱不愿伺候就不伺候，啊？”
苏笑笑不吭声了。
公交司机踩下离合，巴士乘着这寂寂的夜色，沿着清渡江一路往北开，等巴士绕到普渡区，沈云才回过神来。
时间已经悄悄过去了大半小时。
……才一个盹儿的功夫。
“浦西站，到了，需要的乘客请下车，下一站是……”
沈云被苏笑笑拎着下了车。
附近是一片老城区。
城建早，道路规划得乱七八糟，没有通坦宽阔的国道，高高低低的建筑群落仿佛稚龄儿童的涂鸦，胡拼乱凑在一块。
道路狭且窄，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雨，积水还没排尽，一眼看去，像面黑漆漆又透了点光亮的水银镜子。
沈云没来过这个地方。
甚至他也猜度不出苏笑笑在临近午夜时来这儿的目的——苏家在京市莱水区，靠近西郊；而普渡区却是靠近东郊。
一东一西，完全南辕北辙的方向。
……莫非是陶陶的家？
沈云看着苏笑笑沿街走到头左拐，又走了五六分钟，来到了一个半新不旧的小区外。
路旁洁白的玉兰灯将小区门口那一隅照得纤毫毕现，三个烫金大字张牙舞爪地直透眼帘：“玉兰苑”。
大门紧闭。
苏笑笑抬脚就走了过去，敲敲门卫室的窗玻璃，带着大檐帽的黑瘦男人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眯缝着眼打量了会：
“苏小姐啊，这么晚了……”
门卫放行。
苏笑笑朝门卫摆摆手就进了小区，熟门熟路地来到左起第二栋楼，爬了六楼来到一个红木雕漆大门前。
沈云等着她敲门，却见苏笑笑从包里掏出了把钥匙，钥匙上还挂着按他俩模样定制的一对小人，手一插一转——
“啪嗒”，门开了。
沈云：……
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像是要印证他这种预感似的，苏笑笑熟稔地开灯换鞋挂包，再熟门熟路地打开冰箱，一气儿给自己咕咚咚地灌了大半瓶矿泉水。
房子很小。
单身Loft小公寓，进门就是燃气灶，往里走一点，沿墙一排衣柜，电视机、小书桌，二楼一张榻榻米，直起身都能碰到天花板，统共不到五十平——
还没他别墅的一个卫生间大，实在局促得厉害。
不能是野男人住的地方吧？
不可能。
在猜测刚冒头的一刹那，沈云就强自把它摁了下去：笑笑这人脾气虽然爆，但性子却极其光明磊落，何况昨晚两人还滚了回床单。
不至于。
沈云心落了回来，可很快又高高提了起来——
进门的毛垫子上，鞋头朝里，摆了一双巨大的毛绒拖，一看就是男性式样，他下意识朝阳台看，窗帘没拉，阳台上空荡荡的。
“终于到了。”
苏笑笑呻-吟着将自己丢到了布艺沙发上，脑袋闷了会，最后才带着一脸倦意爬起去了浴室。
沈云被放置在床旁的课桌上，只能听到浴室传来的“哗啦啦”水声。
毛玻璃印出女人曼妙的曲线，苏笑笑在洗头，沈云却没什么心思多看，他被自己满脑子的猜想
吓坏了。
不能吧？
不能吧？
再笃定，事到临头时，依然避免不了胡思乱想。
沈云现在没办法思考，他想不起公司，想不起报表，甚至想不起自己躺在医院破破烂烂的帅躯壳儿——
这时，门铃响了。
“叮铃铃叮铃铃的”铃音，落到沈云耳朵里，像穿耳魔音。
他浑身绷成了一块硬铁，咬着牙想：
千万，千万不要是他之前猜的那样，否则……
否则什么呢，可分明连他自己都不敢想。
【你在发抖。】
雷锋先生拖长了语调，【……为什么？】
沈云抿紧了嘴巴。
【害怕失去？】
雷锋先生却不放过他，像是要扒开他一层一层防护重重的外皮，穿透他的心，【可是，你们不是早分手了吗？】
沈云答不上话来。
是的，分手了。
他还是一只二逼沙雕化妆箱。
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像一只小丑，龟缩在公寓的角落，偷窥苏笑笑不愿朝他开放的一角。
排气口的冷风“呼呼呼”从上往下灌，明明是个非生命体，可沈云分明觉得，浑身冷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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