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沈君墨昔年妙龄女子是红袖添香，曲伎交杂蹁跹，娇柔被沧桑撕了个尽。
宫腔终于要到了头，却又起一曲，是幽然音儿，也是孤灯复燃。
绛唇勾的是冷红夺目，我眸里流转千万凛然，白驹过隙水绕叠月，璃彩弄雀交融了我盈盈岁月。卮言满了酒，我却直直洒了，泱衣织得是九凤朝天，蹙眉，初春料峭仍冰冷入肌肤。
“斗了半生，余生怕也逃不过了”
丝竹哑然，觥筹交错刻得是个祸字，亦是我该受的罪。我将声端的厉，是母仪天下的肃重。
“这般与本宫说话，楚昭你好大胆”
重叠了场场离别，终究是躲不过宫中斗。
楚昭勾唇欲笑，满目哀愁。这一程风雪载途，铺的是楚家的青云路。鸦睫恰如灯烛，衣袂乱拂，绿鬓朱颜的暖玉生烟。
“沈君墨，你知道吗楚昭怕输给你，怕输了这场争斗”
音被风敲得缥缈，隔着山河再饮一场风月，载的华裳逶迤。桃靥笑三开，谢了星子入眸中。露半臂凝脂的玉腕，娇声作一江春水照了皓月当空，哂笑泠泠。
“不大胆些，又怎能得宠凤凰可扶摇直上九万里，可楚昭只见您不断往下坠。”
生温的蔻丹划过案，鸦睫颤颤嵌春江半里。
“何来的凤凰，何来的畏惧”
沈君墨凌冽寒风，似一月寒冬冷得彻骨。笑语柔软，温情打着旋儿入了时光的涡。欲扯裂纹刻碧彩的兰屏，宫灯鲜红，红的刺眼抢了视线。
我冷靥上刻得有几分的悲凉，多的却是决然。冰冷的宫映得又是谁那一出贵妃醉酒，唯争昭华亦恐是食鸠止渴。
少女瑰姿染上了酒醉之污，活的是一场醉生梦死，一曲繁华囚了一生，过得是一幕勾心斗角。
“谁赢谁输楚昭，醒了你的枝头梦，我们都输于了帝王薄情”
“你真以为你还年华未逝”
我哂笑，或悲，或笑。笑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悲我一腔柔情满心欢喜踏得粉碎，再回不来。
徐徐，“楚昭，你输了，输的比我早啊。”
竟不知该笑该哭。
楚昭似度了九重天一遭，欲作红墙谪仙，载一回浮梦周公。玉樽瑶池，皆不是她的魂。桃眸潋滟一抹风月无边，满一盏风骨。扬眉一派风流，满地的婵娟色。
罗袖含香，瞳里曳流光，是月射寒江的笑意，不知是讽着自己，还是讽着他人。菱唇抿了桃花色，音儿泠泠。
“薄情吗嗤”
“铁血男儿亦会化为柔情似水”
楚昭吟哦的是缱倦的调儿，音儿沉得动情，展颜添笑，眉眼是属于她的柔情风光。
“即便是输了，也是与君墨斗了一世”
风是止不住地呜咽，楚昭的心心念念，都是杜康一醉，浮生一梦，沈君墨一斗。转调人前，她咯咯笑了两声
“楚昭与君墨，来日方长阿”
她一挥广袖，翩蝶离去，留下馨香袅袅。
沈君墨风华终过几载，琼浆玉液，觥筹交错，京都旖旎也将不属于她。
曾想锦绣未央，今看来也不过是我眉间的痴缠。最后啊，成的不过一个歌舞已尽，年老珠黄罢了。
我笑，是醉梦，荣华，富贵成了粉墨，载不下，画不成。
春秋几载数来，我眉间绞缠的都是忧愁。
来日方长，明朝已不长了。倾侧悲歌，响荡着欲绕梁，就要停了。
我惘然悱恻，眼睑的凤也垂了头。
“痴人说梦，你迟早会醒的。”
我声儿倦了，色也淡漠
“送客”
茶凉了，
香也散了。
金陵遇难，叛贼南上占城称王。金陵狼狈逃离，笺华身为臣子当护金陵性命无忧。而叛贼势要斩光先王后裔，笺华设局扣住假金陵，交与新王称臣。笺华势力日渐强大，协助金陵推翻叛贼王朝，迎来金陵当王。
“贵族的血统，我们誓死效忠。”
笺华满堂臣子跪拜，龙威浩荡。通天冠垂珠碰撞，黄袍加身。
“臣等，拜见新王。”
朝野更替，世事无常。我埋伏数年，推翻叛贼当朝，迎来金陵称王。玉板扣官帽，矜矜战战。
到头来，尽为一句“臣誓死效忠王。”先王于我有恩再先，我必当让金陵安康，后步步为营，设局抓假金陵，以障眼法，以偷梁换柱，交给叛贼假太子金陵，赢得信任。
我候王唤臣等平身，夹着官服站前侧。到如今，我头顶的乌沙，戴得紧，勒的心慌。我虽扶金陵上位称王，纵观古来王臣，抵不过功高盖主。
“新王金陵，佑山河安康，护国土无疆。”
玉板掷前，字正腔圆。
“新王受苦，匍匐数年，臣有罪。”
金陵叛贼入京，肆意杀之，我将无能，京城被破。仓皇出逃，笺华护之，得以存活。数载如一日，含仇必报之心而存于世间。
今叛贼已澌，我龙袍加身，龙椅端坐，屈辱雪洗。冕珠遮面，手置椅柄，端视朝臣。山河安康，国土无疆。江山多娇，引人折腰。
“众爱卿免礼平身。”
雄厚之声落殿清晰。狭眉冷蹙。匍匐之年间，粗绨着身，人皆辱之，愤概交加。沉目敛色，久而睁眸，无漪。
“笺华爱卿何出此言，朕今登大宝，爱卿当数头功，赏。”
臣功镇主，诛之。帝王将相，何谈恩情。权势荣华，人命草芥。出逃年间，深体此会。爱民如子，上上策。古曰：水可行舟，亦可覆舟。前两朝之历，犹在目，不可忘。
笺华“王乃我新朝贵望。”
当新收才子臣，是朝堂秀才或武将用文武地。袖中两清欢，此番辞去官位，若获王准，隐居山水，不闻来人。
拇指与食指轻轻相抵，中隔玉板，这是我与王之间的河，跨去的是山刀火海，停住的是深深疑色。
“秉王，新王登基，宴请朝臣，共贺天下喜事。”
寻思等早朝结束，与王点明辞官；更或回到家中，提笔辞官信封一书交上。这新朝的天，我再是扶不住，站不稳。
金陵朝臣无几熟面，呼叛之老臣皆斩，笺华苟存。其以假乱真，聪矣。若其欲反，何人可震，心惮之。朝臣实用与否，一一探之，无暇。若稳朝政，礼贤下士，招揽贤者。
初登坐江山，大赦天下，帝之龙资。臣心之意，朕未明矣。谢其助位，诛其贼心。阻朕之江山者，必死无疑。
“传朕口谕，今朕初登大宝，特大赦天下，举国同庆。散朝后，笺华爱卿留下与朕闲语几句罢。”
言毕，赵公会意，尖嗓而言。
“退朝。”
眉目自威，龙之传者，天骄之子。贵族之统，谁人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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