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忧患
吴家，今日被白色覆盖。
每一座阁楼上都挂着白布，每十步距离，便有青灯点燃，一股幽意，在吴家堡内部传荡。
但凡吴家之人，都身穿白袍，无论心中如何所想，都挂着淡淡的悲伤。言行之中，更是把声音压得极低。
这番表现，却是因吴家这几日，祸不单行。
先是前天，吴家二爷‘吴海’的两个儿子与一个女儿，全部被武皇境高手‘熊一’斩杀。接着，昨夜间烈火军死伤惨重，只生还三百余人，其中还有百来人，身受重伤。
这两件事情发生在一起，让吴家中人，各个心惊胆颤。
难道，吴家要发生大变化了？
可接下来的消息，让他们掐灭了这个念头。
吴家烈火军与郑家柔水军一起抵挡盗匪，最终把盗匪覆灭。但柔水军全体阵亡。
这一消息，让那些原本不安的人们，都放下了心中的石头。
他们的想法十分简单，在浩山郡中能与吴家做对的也只有郑家，现在郑家柔水军全体阵亡，吴家剩余三百多人。这样看来，吴家还是占据优势的。
上至长老，下至奴仆，他们的心思都十分明确。那便是：“吴烈火还没死，他们担心什么！”
吴家刑堂前方空地，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摆放在地面上。
这些尸体旁，有妇人哀痛的哭嚎，有汉子眼带红丝，却忍住眼泪。更多的则是一位位年轻女子，趴在白布上，死活的不肯离开。
那三百余位归来的烈火军士兵，此刻有两百多位士兵，正站在那一具具的尸体旁，劝说着死者家属。可他们的眼角，也满是泪痕。
“咔嚓。”
刑堂的大门打开，吴烈火在前，吴家四位旁系长老与烈火军仅剩的两位首领‘虎丘’、‘陆仟’，一同走出。
吴烈火的脸色坚毅，身形如松柏，来到那一具具尸体前方。
“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一声怒喝，从吴烈火口中发出，随后，看了眼那些已经止住声音的妇人们，再次道：“牺牲战士，每人家属抚恤黄金三百两，家人世代由吴家供养，明日所有烈士一同埋入吴家祖坟。”
皆身受重伤的虎丘与陆仟，在小厮的搀扶下，快步走到吴烈火身前，恭敬躬身，脸色激动的齐声道：“谢家主。”
“家主，这恐怕不妥吧。”今日训斥吴小同的那位长老，再次站出身，皱着眉道：“吴家祖坟，世代只埋吴家子嗣，家主这样做，是否有些偏颇？”
“请家主三思。”另外三位长老，也跟风似的出来说道。
这时，冷谦从远方快速来到吴烈火身边，在吴烈火耳旁，轻声说了几句。便站在吴烈火身侧，不再说话。
吴烈火脸色微微一变，对四人道：“我意已决。”便率先走出，而冷谦也紧跟其后。
………
吴家家主闭关之处，往日里，除了冷谦，几乎无人来此。
今日，这里来了一个客人。
这客人，是一位看起来六十多位的老头，此刻，老头身穿崭新灰袍，头发整齐的束起，看起来，一丝不苟。
这老头看着走入房间的吴烈火，眼中带着一抹复杂，轻声道：“吴前辈。”
吴烈火却一脸的惊疑，目光不断打量着眼前老头，直到看出一抹熟悉，才口中长叹：“裂天，你变好多，我都快认不出了。”
这老头正是随吴源一起回来的风裂天。
此刻裂天老头不再复往日的疯癫模样，一脸正色，道：“人，总会变老，我只不过早了许多而已。”
“你不是说，没有报仇的把握，不出虚无山脉一步的吗？”吴烈火目光中带着一丝回忆，轻声的呢喃：“你怎么出来了？往日的事情，你还放不下吗？”
“前辈可曾放下过？”裂天老头直视吴烈火，一脸正色。
这却把吴烈火问的一愣，扪心自问，他何时，放下过？每当午夜梦回，有哪次，不是被梦惊醒？
裂天老头也不追问下去，反而说道：“郑虎的身上，有一本先天剑典。”
“什么？”吴烈火脸色大变，紧紧的盯着裂天老头。
裂天老头叙说道：“这本先天剑典，是吴源杀死郑虎所得。原本这件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可这么多年来一直安静的郑家，竟然派遣柔水军与盗匪，一起攻击烈火军，恐怕，郑家已经有了覆灭吴家的信心。”
吴烈火的眉头越皱越深，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苍老许多似得。他对郑家的了解，怕是不下于对自家的了解。他与郑坤争斗数十年，他可清楚的知道，郑坤是多么能忍。
原本，熊一斩杀自家孙子这件事，已经让吴烈火焦头烂额，在加上烈火军被袭一事，更是让吴烈火头疼不已。此时一听这裂天老头之言，心中顿时明白。
郑家的这次来袭，恐怕，是早有预谋了的。
吴烈火脸色片刻便恢复过来，一声长笑发出：“我与郑坤斗了数十年，岂会因为这些事情怕他？要战，便战！”
裂天老头根本不理会吴烈火的话，继续问道：“吴前辈，熊二是何人所杀，你可已经得知？”
“怎么？”吴烈火微微一愣，不明白，裂天老头为何这样询问。
“熊二是被吴源斩杀的。”裂天老头此刻，脸色方正，口气严肃：“只要给吴源一颗先天灵丹，再以我自创剑意相符，他必然达到武神境界，甚至为吴斌报仇，都不是梦想。”
………
郑家堡垒，今日安静无比。奴仆们行走，都不敢用太大力气。
片刻，一头浑身如雪的白狮，猛地闯入吴家堡垒之中。那些看守堡垒城门的武者，竟没有上前阻挡。
这头白狮，熟悉的进入堡垒后，拐了个弯，又冲出数百米，便停了下来。
白狮上，郑九元不顾擦拭脸上的汗水，便跳了下来，冲入前方的庭院中。
庭院里，一股阴冷杀机，传彻四周。
刚进入其中的郑九元，都被这股杀机，吓的步伐一止。
“怎么样？”郑坤的声音，远远传来。
“父亲，在现场找到一个重伤的盗匪，从他口中得知，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把熊二斩杀，然后又独自杀了百人有余。”郑九元快速的回答。
“十五六岁的少年？莫非，是当初斩杀郑虎的吴源？”郑坤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依旧阴冷无比。
“根据盗匪的描述，正是吴源。”郑九元微微点头，随后，又道：“父亲，这小子数月时间，已经达到如此修为，不如……”
“哼，为父这么多年的教导，你难道忘记了吗？”庭院中，郑坤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意，呵斥道：“在郑龙达到武皇修为之时，为父就有把握灭掉吴家。可为父没有这么做，当时我给你解释什么了？”
“父亲当初解释，吴家不可怕，可怕的是吴烈火。”郑九元低着头，诚恳道：“父亲，是我鲁莽了。”
“郑虎拥有先天剑典，吴烈火恐怕已经知道。”郑坤的声音，缓缓传来：“一个月的时间……”
郑坤声音冰冷，再次道：“把这件事告诉熊一，再和他说，明天我会去拜访吴烈火。就让他，先触犯一下吴烈火的虎威吧。”
“是，父亲。”郑九元恭敬的站起身，走出庭院后，才深深的松了口气。
庭院中，阴冷声音依旧回响：“一个月的后，吴烈火，咱们该决出胜负了，只是不知，你还有什么底牌？你那个孙子，可真是让我吃惊，不过，他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
青山居之中，今天十分热闹。虚无城中的变化，丝毫没有波及到这里。
吴源带着准备混吃喝的‘吴小同’一回来，便看见三位侍女，正追赶着甜甜，玩着游戏。
随后，母亲在几位侍女的陪同下，缓缓走下阁楼。
家里，一切变了许多。原本古风颇浓的阁楼，此刻镶金带玉，一件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古物，摆放在一楼的大厅之中。
更甚者，吴源自己都有了两个贴身丫鬟。对于这改变的一切，吴源显然有些不适应，可在温红玉的解释下，也明白这些侍女与珠宝的由来。
在吴源离开的第三天后，刘胖子便送了许多珠宝过来。温红玉当时推辞，可刘胖子却义正严词，说自己是给吴源做生意的，这些东西，都是吴源的。
推辞无果之下，又有许多的商人，纷纷送来礼物。
这一送，就把整个木质阁楼，送的镶金嵌玉。
对于吴源的归来，甜甜开心坏了，嘴角一直裂着，满是笑意。而温红玉也很是开心，亲自下厨房，为众人做了丰盛的饭菜。这引得，众侍女们，都忙前忙后，生怕这位传言中的‘煞神少爷’，对自己产生一丝不满。
一桌子，八菜两汤，除了吴小同这位大煞风景的吃货外，就如同往常一样。
一家人，并没有因为这富贵，而产生丝毫的改变。
饭后，吴源安排受伤的周小同休息后，便独自走上二楼。
来到那并未移动分毫的古琴前方，吴源缓缓坐下，闭上双眼，轻轻的触动琴弦。
一首随意而成的曲子，就这样从吴源的双手中诞生。
这首曲子，节奏高昂，没有那情人间的诗化，有的，却是那一股股兄弟之情。
一曲缓缓完毕，吴源的眼角有些湿润。一声长叹，化为祭奠：“兄弟们，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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