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3章 卢卡的要求

　　“威尼斯联盟国是一个开放的国度，其中又以佛罗伦萨为最。”

　　这是流传在达尼斯大陆人们之间一句有名的谚语。

　　这句话中的所谓“开放”，可不仅仅是指亚平宁半岛上姑娘风情和妩媚，还在述说另一个事实：地处亚平宁半岛的威尼斯联盟国，有可能是达尼斯大陆上最不注重出身和爵位的地方，只要你有本事，你就可以在这里享受到帝王一样的生活和尊重。

　　以佛罗伦萨为例，构成城邦议会的二十七个行会中，就有超过一半的行会会长不是贵族！

　　以不是贵族的平民身份，参与到佛罗伦萨这个人口超过八十万的城邦的统治中，这在达尼斯大陆的其他地方，完全是不可能想象的，但是在亚平宁半岛，在威尼斯联盟国，在佛罗伦萨，这就是活生生的事实！

　　但是威尼斯联盟国，或者具体到佛罗伦萨这个闻名于大陆的城邦，自有她自身的规则。

　　“一个不是成功商人的佛罗伦萨人……没有任何声望……”

　　从这句谚语之中，就可以看出，佛罗伦萨这个以三色堇为城邦徽章的城邦的标准。

　　这个标准，有可能不被神圣帝国的拥有选帝资格的大贵族认可，但是，它在佛罗伦萨，就是金科玉律！

　　佛罗伦萨城占地超过几十万英亩，大致可以分为四个区域，城东的美蒂奇宫，城南的贵族富商聚集区，城西的小商人和匠人聚集区，还有城北的穷人生活区。

　　四个区域泾渭分明，而在无形中划分四个区域的标准，就是——富有程度，说得再通俗一些，就是金币的持有量！

　　如果说四个区的佛罗伦萨人偶尔会有交汇的话，那就是位于城邦正中的广场了——花之圣母教堂门口的广场，也被叫做中心广场。

　　那是佛罗伦萨最大的广场，在没有礼拜的时候，到处都是新鲜的水果，可人的鲜花，甚至顶级匠人制作的工艺品……这里也是佛罗伦萨最热闹的地方，在这里，有平民，有富商，有贵族，还有手工艺人，甚至美蒂奇家族族长柯西莫的身影，也会出现在这里。

　　花之圣母广场位于佛罗伦萨的正中间，四通八达，在这里，几乎可以走到佛罗伦萨的每一个角落。

　　宽阔的大路直通城南，足以让四辆最新型马车并行的道路，有可能是佛罗伦萨城中，除了美第奇宫门口那条大街之外，最为宽阔的道路了。

　　道路的尽头是一座占地广阔的府邸，富丽堂皇，令人难以形容，仿佛整个佛罗伦萨中的繁花似锦全部聚集在这里——当然，美蒂奇宫聚集的是整个亚平宁半岛的优雅——那是佛罗伦萨纺织行会会长卢卡·皮提的府邸。

　　卢卡·皮提，正在自己的书房中，专注地研磨着咖啡豆。

　　咖啡豆，在达尼斯大陆绝对是个稀罕东西，很多住在偏远地区的小贵族，甚至没有听说过这种饮料的名字。

　　事实上，以咖啡豆研磨成粉状物，再用热水冲泡的黑色饮料，才摆上教皇的餐桌不到一周的时间！

　　这是那个著名的探险家迪亚士，从遥远的精灵大陆带回来的东西。

　　在哥特恩里斯王子的支持下，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穿越风暴海，发现了传说中的精灵大陆，并且对精灵大陆进行了初步的探索，据说还在精灵大陆中遭遇了传说中的精灵和矮人……这一切让迪亚士这个冒险家的名字，几乎在一夜之间，成为了达尼斯大陆最热门的话题。

　　甚至有人说过，要不是迪亚士在返程的时候遭遇了恐怖的暴风雨，耽误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他的人物画像，非常有可能在最新一期的门徒塔罗牌上占据一席之地！

　　和迪亚士一同吸引了全大陆目光的，还有哥特这个领土面积不超过神圣帝国一个侯爵封地的国家，以及喊出“我的梦想，在那广阔海洋之中”的恩里克王子。

　　除此之外，最有名的就是这小小的咖啡豆所制成的咖啡了——因为迪亚士对这种黑褐色的液体推崇备至！

　　咖啡迅速风靡整个达尼斯大陆的高层的！

　　与此同时，咖啡豆也大大提高了它的身价。

　　有很多人开始用“黑色黄金”，来称呼这种来自精灵大陆的植物果实，那真是一点错都没有——咖啡豆在现在的达尼斯大陆上，就是一种价比黄金的物品，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的存在！

　　卢卡·皮提，对咖啡很是着迷！

　　出身在阿诺河边的葡萄种植园中，作为一个普通中农夫的儿子，在没有任何依靠的情况下，借助佛罗伦萨中“开放”的氛围，运用自己过人的胆魄和精明的头脑，卢卡·皮提不但成为了一名出色的纺织场老板，而且还一举成为了整个纺织行会的会长。

　　在脱离了那个该死的“农夫的儿子”的称谓之后，卢卡迫不及待地开始追求各种各样华美而且昂贵的享受，几乎所有价格上令人望而生畏的奢侈品，都能在卢卡的身边找到，当然，也包括这种在达尼斯大陆刚刚风靡的咖啡豆。

　　不同于以往的虚荣，卢卡对咖啡，真的难以自拔！

　　在品尝到咖啡的第一时间，卢卡就果断地抛弃了包括红酒在内的所有达尼斯大陆的传统饮料！

　　颗粒饱满，大小如一，深棕色的咖啡豆，在书房的魔法照明灯光的照耀下，不断闪烁了点点光彩。

　　这是迪亚士从精灵大陆带回来的品质最好的咖啡豆，其品质与教皇餐桌上的相比，也不遑多让！

　　为了得到这些最优质咖啡豆，卢卡不惜重金买通了迪亚士身边的亲信。

　　在付出了能够建造一座城堡的金币之后，卢卡才获得了重量不超过十六磅的咖啡豆。

　　“追求，自然追求最好的！”

　　这是卢卡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对咖啡豆如此，对冲泡咖啡的器具，也是如此。

　　感谢无私的迪亚士，免费给卢卡提供了一套图纸，图纸之上正是精灵冲泡咖啡器具的制造图。

　　同样感谢佛罗伦萨无所不能的工匠，只不过短短三天时间，在一百金币的刺激下，工匠们就把合格的器具，送到卢卡这里。

　　现在，卢卡就在用这些来自精灵的器具，研磨这些最好咖啡豆，准备亲自为自己冲上一杯最香浓的咖啡。

　　“大人，人已经来了。”

　　就在卢卡马上就要把咖啡豆研磨完成的时候，侍者敲响了书房的大门。

　　“让他们进来……”

　　卢卡随口说道，用银质的小勺，从研磨器中盛出一点黑色的粉末，仔细观看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精灵的智慧果然适合这种创造这种精巧的东西，锋利的刀片和粗粝的磨板，已经将咖啡豆研磨得既细碎又均匀，比人工用圆棍研磨的效果要好得多。

　　“大人，人带来了……”

　　“您好，尊敬的大人，巴巴伦萨老大，让我们替他向你问好……”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卢卡的耳边响起，纺织行会的会长用眼角的余光发现了一个胖子和一个大个子，站在自己的书房里面。

　　“欢迎你们，希望美丽的佛罗伦萨，能够给你们留下良好的回忆……邦特，为我们的客人上酒……希望可口的红勤酒，能够成为你们美丽回忆中的一部分……”

　　卢卡把咖啡豆的粉末，细心地倒入一个上下开口的玻璃容器之中，并且用银质手柄的小刷子，仔细将研磨器中所有黑丝粉末全部扫了出来，直到无一颗粒遗漏，才算罢休。

　　整个过程中，这位纺织行会的会长专心致志，甚至没有看胖子和古特列夫一眼。

　　胖子接过侍者递过来的水晶酒杯，透过白色的水晶壁和亮红色的液体，仔细观察着这位红胡子海盗团的朋友和美蒂奇家族的敌人。

　　四十左右的年纪，却花白了头发，虽然经过细心的翦染，但是以胖子的眼力，还是能够轻易地看出在卢卡黑发中，隐藏着不少白色的发根。

　　这就是卡瑟琳的敌人么！？

　　一副操劳过度的样子……不过想想也对，任何妄想对付美蒂奇家族的人，肯定会殚精竭虑劳心劳力的。

　　卢卡在一个窄口大肚的容器中添上清水，将盛有咖啡粉末容器的一段伸进清水之中，斜置在上面，在点燃了清水容器下面的火焰之后，才轻轻吐了一口，转向了胖子两人。

　　“失礼了，我的朋友，我最近喜欢上这种黑色的饮料……这是我第一次自己煮，所以很多细节做得并不好，而且怠慢了两位……”

　　卢卡一指胖子手中的酒杯。

　　“请不要客气，尝尝我们佛罗伦萨的特产红勤酒，我向你们保证，在达尼斯大陆的其他地方，绝对喝不到这么正宗的红勤酒……”

　　胖子端杯，一饮而尽，咂砸嘴，很是不屑地说道：“说实话，我还是喜欢烈酒……这种东西，太淡了……”

　　“呵呵呵……”卢卡一笑，胖子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笑起来虽然不好看，但是却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也许你会习惯这种味道呢……要知道红勤酒越是清淡，就越是上品……”

　　卢卡示意侍者给胖子两人添酒，然后将盛有咖啡粉末的容器扶正，微笑地看着。

　　古特列夫瞪大双眼，惊奇地看到，滚开的清水竟然在毫无外力的作用下，自下而上地上升进入了容器，和咖啡粉末混合到一起，只有下面很少的清水还留在原来的容器中，在火焰的加热下继续沸腾。

　　胖子一撇嘴。

　　只不过是“虹吸”而已，流体力学里面一个很简单的原理，智慧馆中给鱼缸换水都能用到。

　　卢卡满意地看着咖啡粉末在水中翻腾，细碎的棕色泡沫也爬上了容器的玻璃壁，再一次满意地点点头，掏出怀表来看了看时间，才转向胖子两人。

　　“关于你们的来意，我已经听邦特说了，并且也见到了班内特家族的金底雄鹰……真的感谢你们不远千里而来的幸苦，而且要再一次感谢巴巴伦萨团长的细心……”

　　卢卡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至于什么金币，完全不用再提了，那是我和巴巴伦萨团长朋友之间的馈赠，不存在什么追回的问题，这其实是你们团长多心了……不过我也从这件事情上，深切地感受到巴巴伦萨团长，为了维护我们之间友情所做的一切，如果你们回去的话，见到巴巴伦萨团长，请他一切放心，卢卡·皮提永远是他的朋友。”

　　“好的，卢卡大人，我们一定会把您的话带到，我相信巴巴伦萨老大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定会很高兴的……”

　　胖子简单行了个礼之后，将手中的酒杯放到桌上，回头瞪了古特列夫一眼，后者虽不情愿也不得不乖乖地放下了酒杯。

　　“卢卡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和我的伙伴就要告退了，出来时间不短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另外，谢谢您的红勤酒，不过我想我可能在短时间内适应不了它的味道了……”

　　“不要着急么，我的朋友，短时间之内适应不了，也许时间再长一点，你就会适应了……”

　　卢卡示意侍者三次倒酒，然后对胖子说道：

　　“看看，你的伙伴好像就很喜欢红勤酒，也许你再待的时间再长一点，也会喜欢上红勤酒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大人……”胖子开始装傻充愣，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我对你的提议……很感兴趣……”

　　“什么提议？”胖子迷糊地挠挠后脑勺，又看了古特列夫一眼，然后问道。

　　“一个简单的用时不长的小任务，由你和你的同伴来执行……希望你们能够像巴巴伦萨团长一样，为了我们之间的友谊而做出足够的努力……”

　　卢卡撤掉了虹吸式咖啡壶下面的火焰，任凭咖啡在咖啡壶中慢慢冷却，转向胖子，眼神从温和立马变得锋利如刀。

　　“……只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杀人？”

　　“杀人……那是老本行啊……”胖子仰天一笑，很随意地看了古特列夫一眼，发现这个维京大个子正在舔自己的嘴唇，在黑红两色维京人特有的油彩背景下，让他看起来嗜血而狠戾。

　　“那就好……”

　　卢卡的眼神有恢复了温和，随意地对着胖子说道：

　　“你们也知道我和巴巴伦萨团长友谊的一部分内容，毋庸讳言，那个叫做凯瑟琳的小姐是我的敌人，她没有死在地中海中，而且回到了她的家族中，并且受到家族的严密保护……但是，她的生存总是让我寝食难安，现在，我以友情的名义，请求你和你的同伴，帮我除掉我的敌人……”

　　“不干！”

　　胖子说得斩钉截铁，一丝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这倒是让卢卡和那个被叫做邦特的黑袍怪人一愣，他们在疑惑中听着胖子往下说道：

　　“卢卡大人，我们知道那个叫做凯瑟琳的小娘们是美蒂奇家族的小姐……至于美蒂奇家族的势力，虽然我和我的伙伴到佛罗伦萨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至少听了四十七遍这个家族的名字，说美蒂奇家族是佛罗伦萨的无冕之王，并不是夸大，而是事实……”

　　“在地中海，虽然是因为布兰克那个笨蛋，我们才没有抓住凯瑟琳，但是说到底也是我们几千红胡子海盗团的成员拿她没有办法，现在，就凭我们两个人，在美蒂奇家族的大本营，我不认为我和我的同伴拥有刺杀凯瑟琳的能力……”

　　胖子一副“你可别让我去送死”的表情继续说道：

　　“到时候，如果我们两个死了，那倒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要是耽误了卢卡大人的事情，就不好了……”

　　“哈哈哈……”卢卡仰天一阵大笑，指了指胖子，“我喜欢你的谨慎！”

　　“不过，我的朋友，你还是不太了解我，我又怎么可能让我的朋友身处危险之中呢？”

　　卢卡伸出一根手指，在胖子的眼前晃了晃。

　　“我不需要你们去美蒂奇宫，我的计划是把凯瑟琳从美蒂奇宫引出来，然后把她杀掉！”

　　胖子没说话，一撇嘴，很是不屑，凯瑟琳又不是你闺女，你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卢卡读懂了胖子的意思，继续对着胖子解释：“你们可能不知道，美蒂奇家族的族长就在我的手里，你们去接近他，去取得他的信任，然后传信给凯瑟琳，就说能够拯救她的叔叔，凯瑟琳肯定会感恩戴德而且会大力地配合你们……”

　　卢卡看到胖子眼睛中蠢蠢欲动的光芒，微微一笑。

　　“以我对凯瑟琳的了解，她肯定会亲自来营救她的叔叔，然后……”

　　“然后在他们见面的地方，将他们一起杀掉！”

　　胖子打断了卢卡的话，直接给出了答案。

　　胖子没有转过头看古特列夫的表情，不过他即使不看也知道，维京大个子脸上肯定特别精彩。

　　好在，这种精彩可以理解为预谋杀人之前的兴奋和吃惊，而不是别的。

　　沉吟半晌，长长吐出一口气之后，胖子装作有点迷糊地问道。

　　“但是，为什么是我们？”

　　“因为柯西莫不能死在佛罗伦萨人的手里面，或者说不能死在我们的人手里面，我们的后续计划不允许出现这样的情况，最起码，我也不能给他们把柄，让柯西莫在比萨城和那不勒斯城的朋友，来对付我们的把柄……”

　　卢卡在说出了要求杀掉柯西莫和凯瑟琳之后，并没有对胖子掩饰太多的东西。

　　“另外，我身边的可以信任的人，全是在我身边服务超过十年的老人，柯西莫那只狡猾的老狐狸，是不会相信这些老面孔的……所以我需要你和你的朋友……”

　　“好吧……”

　　胖子答应得不情不愿，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卢卡对胖子的表现很是满意，一副全然放松的样子，向后微微一靠，稳稳当当地坐在凳子上，他相信自己有办法让这两个粗鲁的海盗兴奋起来。

　　“我会安排人配合你们，这样绝对就安全了，正如我刚才所说，这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任务……”

　　卢卡顿了一顿，然后对胖子和古特列夫说道：“事成之后，我会亲自写信给巴巴伦萨团长，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我相信他也乐于看到他的手下，为他的朋友帮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忙……而且我还会私人赠送两位两万金币，以示你我友情的无价……”

　　“两万！？”

　　胖子失声惊呼，和古特列夫对视一眼，两个人四只眼中全是兴奋的光芒。

　　“好！”

　　“干了！”

　　把咖啡从咖啡壶里缓缓倾倒到杯子里，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顿时充斥在整间屋子里面。

　　卢卡双眼微眯，一副陶醉的样子，心情大好。

　　“就这样吧，会有人招待你们，而且会给你们一份关于柯西莫，也就是美蒂奇家族的族长的资料，你们的第一步任务，就是接近她并且投其所好取得他的信任……”

　　卢卡看着胖子，轻轻一举手中的咖啡杯。

　　“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为了‘无价的友谊’，我希望你们能够尽快……”

　　“放心吧，卢卡大人，当你看到他们的死尸摆在你的面前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们的友情确实是无价的……”

　　胖子一拍胸脯子，拍得啪啪直响。

　　“不过，卢卡大人，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能不能让我和凯瑟琳小姐‘乐呵乐呵’？”

　　胖子问得很是干脆。

　　“咳咳咳……”

　　卢卡被呛得也很干脆，滚烫的咖啡弄得胸口全是。

　　“这个，看情况再说……”

　　卢卡看着一脸期待的胖子，一阵无语。

　　胖子一脸失望地走出房间，嘴里还在嘟囔：

　　“我还没有上过贵族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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