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慈父心怀

　　门口来的人是两个老妈子，看服饰应该品级不低，多少也应该是主事的。两个老妈子缄口莫言，只是横扫了一下墨园，似乎在寻找乔小如的样子，可是因为乔小如蹲在水渠边上，墨园枝蔓横生，一时间竟也没有发觉乔小如的所在。

　　两个老妈子对视了一眼，分别往墨园深处走去，看上去应该是分头寻找乔小如。

　　乔小如现在对这个家里的人没有半分好感，既然要找就让他们找去吧，在现代这样的小游戏可是跟保镖们玩了好多年了呢！

　　地上的半月莲枝叶繁茂，已经快到可以采收的样子了，看起来应该种了很久了，乔小如用手翻开了一点泥土，里面竟也还有些残存的半月莲根茎，这样看来的话，这些半月莲应该已经种了至少两轮了。

　　乔小如眉头微皱，这件事情若是细想起来就十分的麻烦了，半月莲是一种极耗地力的植物，最多也就是种上两轮就必须休耕停种，土壤里面还有根茎的话，这一次种植也应该是最后一次种植，只要看看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后谁来采收就应该能知道不少的事情了。只不过谁会需要这么多的半月莲呢？

　　顺着半月莲种植的位置看出去，周围全数都是灌木丛，基本上不亲自到水渠边上是不会发觉这里有半月莲的。而且半月莲本来植株就不算高，就算是看到也不过就是些杂草而已，不会有谁注意到的。

　　乔家的庞大，这种阴谋论调在乔小如看来十分的正常，特别是在为了利益的时候。偌大的定国侯府里，长姐和二哥不应该有太大的矛盾，一个娶一个嫁事情就完美解决了，完全没有利益冲突。而晴华夫人和静萱夫人之间就不一定了。

　　正在想着事情，那两个老妈子有些微喘的回到了墨园门口，“没有看见啊！”“是啊，不知道去哪里了。”

　　两个老妈子的声音十分的轻，简单的两句对话后就转身离去了。好奇的乔小如猫着腰，小心的缀在后面，想看看这两个老妈子到底是谁的人。

　　事实证明，宅院里面的老妈子都是不靠谱的，哪怕看上去再怎么缜密和老道，毕竟人至中年，唠叨惯了是收不住口的。

　　“毕竟是外面来的野丫头，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就是，等会儿你去跟红姑娘回话，我去跟她说，有了赏钱的话……”

　　“人都没影了你还想要有赏？快回话去吧，那些东西你还是揣好了，说不定晚上还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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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老妈子的脚程倒是快，简单的几句话顿时就让乔小如明白了大半。虽然不知道这两个老妈子对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但是这样的对话里面至少有两帮子对自己感兴趣，一个就是长姐乔玉，一个是不知名的另外一个人。而且这两个老妈子还带了东西，说不定晚上能用？是要用什么呢？对自己用么？乔小如迅速的分析理解这几句话里的信息。

　　说起来的话，这家里对乔小如表示善意的没有几个，一个是仆役黄顺，一个就是之前稍微帮自己讲了几句话的静萱夫人。但是在这样复杂的侯府里面，乔小如深信，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这样的观点适用于所有大家族。

　　回身走到墨园，乔小如在水渠周围又看了看，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了。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到现在乔小如都还没有吃到一丁点东西，这么折腾了好一会儿，早已饿得不行了。

　　提着大扫帚，乔小如沿着来时的路往自己的秋成阁走去。走到一半，乔小如突然想起了黄顺给自己的忠告，要绕着走。可是现在已经走了一半，自己又饿又累，再往回还绕着走的话实在是有些不情愿了。

　　乔小如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从现在开始绕着走。想到此处，乔小如一个折身顿时朝着中轴线走去，时跑时停，绕弯折身，以前的那些小手段用在这侯府里倒是不错。

　　因为乔小如跑到内堂的书房边上时停了下来，这里树丛茂密，藏身是最好不过的，再过去就是定国侯处理公务的地方了，内宅冲过去肯定不大恰当。躲在一边的树丛里面才不过一两分钟，马上就有两个气喘吁吁的小丫头跟了上来，一看前面的书房马上停住了身形。乔小如不禁暗暗好笑，古代宅院里面的女人们果然是四体不勤，这段路加起来也不过就是七八百米，自己的速度也不算快，怎么就喘成这样了啊？

　　“怎么办？赶紧回去告诉夫人吧？”“白准备了这么久！真是的。”

　　两个小丫头折头扶着腰往回走去。

　　乔小如吐着舌头做了做鬼脸，毫不犹豫的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从这里回到秋成阁的话应该是绕远了，但是只要错开那些个小丫头老妈子就应该是十分安全的。

　　才一转身，乔小如就撞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上，一抬头，正是不怒自威的定国侯爷。

　　“啊？侯爷……呃，爹？”乔小如刚才只顾着去看那两个小丫头，却没有注意到定国侯爷早已站在了这里。乔小如暗暗懊悔，这里本来就是书房到后院的路，这么晚了，定国侯爷肯定是要回去睡觉了啊。怎么能悲催成这样？

　　本来在认亲大会上乔小如发髻散乱就已经很失礼了，之后乔小如不会挽发髻就直接随便束在了身后。去了墨园钻草丛，头上已经不少的泥土和草屑了，发丝凌乱，现在又跑得香汗淋漓，裙裾和袖口的上好丝绸也被钩出了不少的丝线，显得狼狈不堪。

　　原本发髻散乱就已经很失礼了，但是定国侯刚才看到有两个小丫头在追乔小如，加上乔小如躲进树丛的样子，定国侯心中颇有不忍。乔小如生养于乡间，想必没有见过这样庞大的宅院，有些惶恐失措也是应该的，加上舟车劳顿没有休息就赶去打扫墨园，这丫头心里肯定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已的。定国侯越想越心疼，虽然这孩子自己之前是没有什么概念也不怎么待见的，可是眼前这样的一个小人儿，虽然有些惊恐，可那一双明亮而无辜胆怯的眼睛时时刻刻的在提醒着自己，曾有那样的一个女人，不问结果、不问名分的为自己诞下这样一个女儿……

　　想及此处，定国侯艰涩地开口说道：“别怕，今天累坏了吧？乔三，回书房，让厨房送些东西来过来。”说完话后，定国侯似乎想到了什么，“就说我还在看书，别让他们来打搅我。”

　　定国侯伸手牵住了乔小如，温暖的手让乔小如在那么一刹那间有了一种亲情的错觉，似乎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爹……”乔小如小声地喊了一声，心中百味杂陈，自己是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感觉了，哪怕定国侯是那样的遮掩，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带小女儿在书房吃饭。

　　其实乔小如突见定国侯并不是胆怯和害怕，更多的是吃惊。只不过在定国侯眼中看到的是另外一回事了。乔小如也没有说破，在这样的豪门里面要生存下去，能得到家主的庇护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但是这么娇怯的一声爹顿时让戎马生涯的定国侯瞬间软化了，他定定神，握住乔小如的手更紧了。“小如，你爱吃什么？爹让厨房去做。”

　　乔小如摇摇头，“只要能吃饱就可以了。”确实，乔小如一般做起实验来，随时都是上顿不接下顿的，那种拼命的工作状态只要有饭吃乔小如就满足了，要说真爱吃的话，七成熟的牛排算不算数啊？定国侯府恐怕是做不出来滴！

　　所以为什么总说听者有心、说者无意呢？乔小如自然的回答却让定国侯想到了乔小如之前的处境，想必吃穿都受限，念及乔小如的母亲，心中一时难以自持，声音也一下子厚重起来。

　　“你娘走的时候可还安详？”定国侯拉着乔小如走进书房，轻柔的让乔小如坐在了书案边上。

　　乔小如一愣，虽然不知道在陈国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可以想象这样的一个女人，能够不计名声清誉，为定国侯生下女儿，终身都没有得到公正的对待，却也在生前没有来滋扰过定国侯，这样的女人该是怎样爱定国侯爷啊？

　　“娘走的时候很安静，只是念了一遍你的名字。”其实定国侯叫什么乔小如也不知道，但是这么说应该能够让定国侯稍微想念一下这个女人，也算是个安慰了。

　　只不过让乔小如没有想到的是，定国侯老泪纵横，轻叹了几声，“罢了，罢了。”紧接着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乔三的动作很快，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饭菜准备来了。难道古代没有煤气灶和电子炉也能这么快做好饭菜？不太可能吧？乔三可不能是个哆啦a梦啊！

　　“来，小如，我也还没有用膳，你尝尝侯府厨子的手艺。我也让他们配了一个厨娘给你，喜欢什么就让她做什么给你。多吃一点，你太瘦了。”定国侯说这话，眼中泛着泪光，“明日……明日我要去南郡看望戍边军士，待回来之后……我去给你娘上柱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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