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然而，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不是那次落水，苍亦悠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表面对她亲亲热热，姐妹情深的堂妹，心里一直想要她去死。
两年前，苍亦悠不过十四岁，苍亦素才十三岁。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可苍亦悠依然记得很清楚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想，她怕是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用生命教会了她什么叫人心险恶。
事情发生的时候，也是雪花飞扬的寒冬，御花园的河清池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因为偶然间在御花园一个偏僻的小角落发现了一株即将盛开的，很是罕见重瓣淡墨色梅花，苍亦悠想要摘了送给母后，想给她一个惊喜，便接连几日都偷偷摸摸的带着言云慕守在小亭子里。
第三天的时候，苍亦素兴冲冲的跑到了栖凤宫，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的从苍亦悠口中问出了她这几天在做什么，便死活要跟着一起去。
那时苍亦悠还是十分疼爱怜惜这个可怜的妹妹，和她约定好要和母后保密，带着她一起去了小亭子。
到了小亭子后，苍亦素说想要煮茶赏梅，苍亦悠就让言云慕回去取器具。
就在等待的时候，苍亦素趴在临水的栏杆上玩，没多久苍亦悠就听到咔嚓一声，苍亦素掉进了河清池中。
冰碎成了一片片。
苍亦素在水里挣扎，哭着喊着“悠姐姐救命，救我”。
苍亦悠的身体从小就不是特别好，所以是不会水的。
可是又因为所在的位置偏僻，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侍卫或者侍女来救人。
看着妹妹在水里求救，苍亦悠咬咬牙，跳进了河清池里。
水冷的刺骨。
冷到苍亦悠后面想起，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如果不是言云慕及时赶到，苍亦悠已经死在荷青池里了。
之后，她就邪寒入体，高烧不退，反反复复了大半个月，她也时睡时醒的在床上躺了那么久，才彻底清醒。
苍亦悠醒后，才从言云慕口中得知，小亭子的围栏是被人故意损害的，只有表面一层是完好的。不管是谁，只要靠上去，都会摔进池子里。
只不过那里实在太偏僻，也查不到到底是谁动了手脚，最后只惩处了一批有问题的太监侍女。
令苍亦悠感到庆幸的是，苍亦素的体质比她要好，高热很快就退了，几天前就能下床走动了。
她以为是自己连累了苍亦素，十分的内疚，觉得对不起妹妹。
毕竟苍亦素只是个父母双亡的郡主，哪里有她这个嫡长公主来得显眼，更招人嫉恨呢！
只是苍亦悠怎么也料不到，她这场死里逃生后，突然能“听到”别人的心声。
——要与之肌肤相触，并且越是和她有关的念头，就越能听得清楚。
如果我不是能“听到”他人的心声，怕是到死，我苍亦悠都不会想到，苍亦素竟然恨我，恨到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做饵，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管不顾，就为了让我死。
脸上还是一贯的笑容，苍亦悠平静的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相比于最初的崩溃，不敢置信，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再为此起什么波澜了。
也许，她还是该感谢苍亦素的，是她深刻的让她明白，什么叫做，人、面、兽、心！
苍亦悠淡淡的想，并且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这个“听心”的能力，也帮她拔除了不少隐藏在栖凤宫和永宁宫的钉子，解决了不少麻烦事。
当然，还有言云慕，这个满心满眼，时时刻刻都惦念着她的侍女，可却总是听不到自己想要的……
思及此，苍亦悠忍不住哀怨的瞄了一眼言云慕。
言云慕跟在她身后半步的地方，发现主子瞪了自己一眼，努力的回忆着却没回忆到什么地方又得罪了主子，只好无辜的回望着她。
苍亦悠暗暗的磨牙。
“悠姐姐。”苍亦素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朝着她招手，“你怎么走得这么慢！”
“是你走得太快了！”苍亦悠轻轻一笑，只是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
“哎，公主殿下哎！”
伺候皇后苗氏的奶嬷嬷刘嬷嬷迎了出来，“这么冷的天，您出来做什么？”
“我想母后了嘛。”苍亦悠浅浅一笑。
走进屋里，暖气迎面扑来，驱散了周身的凉意。
公主和后宫嫔妃的请安时间是错开的，因此，苍亦悠和苍亦素到的时候，嫔妃们已经离开了，只有皇后坐在软椅中，慈爱的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近。
“女儿见过母后。”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苍亦悠与苍亦素行礼，只是苍亦悠还没有说完，便被苗皇后拉到了身边，摸了摸她的手。
“嗯，手不凉。”苗皇后放心的说，示意侍女端凳子进来给苍亦素，让苍亦悠坐在自己身边，“身子可全好了？悠儿，你可别为了不吃药欺骗母后！你每次生病母后都担心的不行。”
“母后，我哪有啊！”苍亦悠撒娇的说，“女儿是真的好了！不信你问云慕啊！”
“问她有什么用！”苗皇后轻轻的戳了戳她的额头，“谁不知云慕最是听你的话不过！”
“她才不听话呢！”苍亦悠嘟起嘴，告状，“母后你都不知道，她可不听话了！还敢骗我的！”
苗皇后轻轻的嗯了一声，笑着说，“既然这么不听话，那母后就把她调走吧！再给你换个新的？”
“这就不要啦！”苍亦悠靠在苗皇后的身上，强调，“云慕大多数还是很听话的啦！”
苗皇后哪里看不出她的口是心非啊，刚刚的话也就是逗逗她罢了。见她的精神很不错，脸色也很健康，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能放下来了。
“素儿。”苗皇后看向苍亦素，温声说，“都说了，天这么冷，你没必要还天天来请安。你还小呢，要多多休息，对身子才好。”
“谢伯娘关心，素儿的身子好着呢！”苍亦素眨眨眼睛，无比乖巧的说，“最近天冷，伯娘要注意身子。”
“伯娘可不会到处乱跑。”苗皇后轻笑着说，“这栖凤宫暖着呢！冻不到！倒是你的安平殿，要是缺了短了什么，就和内务府说声。”
“素儿晓得的。”苍亦素故意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苗皇后，“素儿还以为，悠姐姐一来，伯娘就不关心素儿了呢！素儿好伤心的。”
“你个傻孩子，怎么会呢！”苗皇后笑着说，苍亦素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自然也付出了感情，“我们三儿也好些天没在一起用膳了，今儿个悠儿和素儿都留下来陪我用膳吧！”
“那我要吃白糖糕！”苍亦悠立刻说，“双色豆糕，雪花酥！”
“好。”苗皇后自然不会拒绝爱女小小的请求，“母后让小厨房给你多放点糖。”
“好啊！”苍亦悠眼睛一亮，“要放多多的糖。”一边说一边朝着言云慕瞥了一眼，十分得意。
“娘娘。”
言云慕面无表情，低声道，“主子昨天和今天，都已经吃了糕点了。奴婢也多放了糖。”
“这样啊！”苗皇后清楚言云慕对苍亦悠的忠心，想了想，“悠儿啊，不如换成咸口的点心吧！”
“不要。”苍亦悠扁着嘴，“女儿就要吃甜的。”
“吃多了你又要牙疼的。”苗皇后轻轻的点了点她的脑袋，无奈的说。
“悠姐姐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喜欢吃糖呢！”苍亦素捂着嘴，笑着揶揄道，“不知道等悠姐姐的孩子出生后，悠姐姐会不会和宝宝抢糖吃！”
“还宝宝呢！”苗皇后叹了口气，“悠儿到现在连个看上的都没有呢！陛下前些日子还在问我呢，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更何况是帝后的嫡女，受尽宠爱的永福长公主殿下。自她十五岁及笄了之后，满朝文武，勋贵侯爵之家，求娶的人不胜枚举。
只是帝后太过在乎女儿，便让苍亦悠自己选。然而可惜的是，苍亦悠一个都没看上。
“母后，我还小呢！”苍亦悠不着痕迹的看了言云慕一眼，笑着说，“我还想多多陪陪父皇和母后呢！”
“就算成婚了，你也能天天来看父皇母后啊！”苗皇后说，“又不是不给你回来了！”
“反正我不管。”苍亦悠耍赖，“反正我不答应，母后和父皇就不准把我嫁出去。”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悠姐姐呢！”苍亦素笑嘻嘻的说，“悠姐姐，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呀！”
此话一出，苍亦悠和言云慕都看了她一眼。不同的是言云慕只抬了抬眼皮就收回了视线，苍亦悠却是笑着说，“素儿年后也要及笄了吧！该嫁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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