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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是吗?有什么问题,难道在下我不够英俊洒脱。”鲍天麟笑嘻嘻的慢下脚步,眼中闪出热情。

  “不是你英不英俊洒不洒脱的问题,而是人家心里好像根本就没有你。”若离很尖锐地指出。

  鲍天麟不解的看着若离:“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觉得还不错啊。”

  若离低头看一眼闪着一双大眼睛只管牵着自己手走的甄一脉,对他挤了挤眼睛:“你还是太嫩了,这点都看不出来,如果她心里有你眼睛就会盯在你身上,可是甄贝儿的眼睛不看你。”

  “我的眼睛一直在你身上,难道我的心里有你?”鲍天麟很不屑的哼了一声。

  “那不一样,你看我是有目的的,我们是合作伙伴有利益冲突。”这孩子怎么能将这两种关系混淆不清呢若离耐心的解释:“你需要的是一种毫无原因决无理由的不由自己的目光,就是只要你出现她的眼睛就会跟着你转。”

  “难道你有过这样的目光?”鲍天麟似懂非懂的听若离讲出这点好像有道理的话好奇地问:“怎么说的跟真的一样。”

  “这就是真的,只有那种感觉才是对你有意思。”若离肯定一句,当初她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好像就在十四五岁,那是种懵懵懂懂的渴望。

  “我是很想娶贝儿妹妹,老想和她在一起,不过没有你说那么玄乎,我可不会一见到她眼睛就盯在她身上。”鲍天麟似乎有点怀疑自己,自言自语地说。

  若离哑然失笑:“这就证明你对她的爱意还不够,得加深了,你得是看不到她时想她,见到她时移不开眼睛,脑子里心里面全都是她。”

  “那我不成了傻子了。”鲍天麟摇着头指着前边:“哪里有片空地。”

  “把这些雪扫到一边去。”若离放下腋间夹着的大簸箩,抖了抖一颗小树上的雪,顺手折下一根树枝,将空地上的雪扫向一边。

  甄一脉也跟着帮忙,鲍天麟就用脚将雪往旁边踢,不大一会就弄出了一小片露出地面的空地。

  “鲍天麟,会打活结吗?”若离拿出一根粗壮的麻绳“要那种进去出不来的。”

  “我试试。”鲍天麟接过麻绳,只一会就打出几个活结“这几个活结,随便哪个伸进去都出不来。”

  “你还有这本事,打得不错。”若离拿过活结用手试了试,还真是不错“将活结这头放在这里,等会有鸟儿下来吃食,只要它的爪子进了套子,就算逮住了。”

  甄一脉快速的将麻绳的一头拴在树干上,两只眼睛露出孩子应有的惊喜期待。

  这才像个孩子,像这个年纪的孩子!若离摸了摸甄一脉的头,指挥他将大簸箩用一根短木棍支起来,上面压块石头,木棍上连着麻绳。

  若离从衣袋里拿出一把高粱撒在大簸箩下面,又拿出玉米撒在活结套子里面周围。

  然后拉着短棍上连着的麻绳:“我们躲在那边,等他们自投罗网。”

  拉着麻绳走出老远,来到一颗大树下面:“把这里腾出来,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着。”

  三人脚踢手刨,外加用雪下面露出的蒿草扫,不大一会整出一块蒿草地面,因为雪伏在蒿草上,蒿草还是干的。

  鲍天角从一堆蒿草堆里刨出一根干木头放在地上对若离说:“这根木头还干着,金若离你坐下来。”

  “呀,知道体贴人了?”若离笑了笑坐了下来,顺手拉着甄一脉也坐下。

  鲍天麟蹲在了对面,眼睛看向那边,雪继续下着只是这一会儿,已经将刚才弄出的地面覆盖,不过还真有几只鸟儿落下,试探着向那边走去。

  “先不用管它们。”若离随手从身边扯了一把蒿草放在前面:“等一会它们见没什么危险自然会进去的。”

  鲍天麟收回目光,帮着若离扯了一堆蒿草抬起眼神问道:“金若离,弄这些蒿草干什么?”

  若离白了他一眼:“这么冷的天,我们不知道生堆火烤烤?你跑得快找点树枝木柴什么的。”

  鲍天麟去找木柴树枝了,若离拿出火镰将蒿草点燃,木柴外面看起来湿湿的里面是干的,不大一会火燃烧起来。

  烤着火转脸去看,只一会功夫夫成群结队的麻雀斑鸠就从树上纷纷飞落,一只只的争先恐后随着高粱进到簸箩底下,看起是饿疯了,若离碰了碰甄一脉:“快点拉绳!要快。”

  甄一脉听话的使劲一拉,簸箩扣在地上,侥幸逃出的惊慌的煽动翅膀,扑棱棱的飞走了。

  甄一脉快速的跑过去,微微抬起簸箩,用手将簸箩缝堵住往里看。

  看了一会他从背后给若离比划了七个,“七只,厉害了。”若离将呼一声,吩咐放下柴禾的鲍天麟帮忙将鸟儿拿出来。

  重新支好簸箩,将鸟儿用麻绳连在一起,回到火旁若离将鸟儿扔到鲍天麟脚下:“鲍天麟,你负责将它们的头塞到雪地里,让它们美丽的死去,一会儿烧着吃。”

  山里鸟儿太多,同伴被活捉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恐慌,只一会儿又有一群飞来。

  刚刚还有点内疚觉得有点残忍的若离,此刻罪恶感彻底消除,这世上之物就得一物降一物,如果都任其自由繁衍生息,那还不物满为患。

  鲍天麟拎着死鸟儿过来:“金若离,这些要怎么做?”

  “你不怕冷是吧,不怕冷就将这些泥巴涂在鸟身上。”若离说话间指着刚才用树枝合起来的泥巴“要涂得厚一点。”

  “金若离,你这是做什么?”鲍天麟不解的看着若离,又看了看自己修长干净的大手。

  “把泥巴涂在鸟儿身上,放在火里面烧,好吃。”若离一边往火里添着柴禾,一边对甄一脉说:“你要是不怕脏不怕冷也帮忙。”

  甄一脉立刻脱下手套,将烤得热呼呼的泥巴涂在鸟儿身上,若离摸了摸他的头,真是孩子。就喜欢玩泥巴。

  鲍天麟看那几只鸟儿还不够甄一脉玩的,蹲在一边观察鸟的动向,等甄一脉将七只鸟全身涂满泥巴,鲍天麟已经又捕捉了十几只。

  看捕的鸟儿差不多了,若离将几只颜色鲜艳看起来稀罕的放飞,留下一些繁殖速度极快几乎泛滥成灾的麻雀斑鸠,收起了簸箩:“好了够了,再多就有点残忍了,等会看能不能套只大的。”

  活套里面还没套着鸟儿,那些大鸟比较谨慎,有一只全身麻麻的母锦鸡慢悠悠的踱着步,逐一啄着大颗粒的玉米,爪子眼看到了活套里,就是不进去,急的若离恨不得跑过去将它塞进去。

  鲍天麟甄一脉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将涂满泥巴的鸟儿放进火堆里,便紧紧盯着那只锦鸡。

  锦鸡只是将嘴巴转来转去的吃着玉米,并不太动爪子,有几次只是碰了碰麻绳,就挪开了。

  若离恨恨的小声骂道:“该死的笨鸡,这会倒聪明起来了。”

  鲍天麟嘻嘻一笑:“它那里是笨鸟,笨鸟都先飞了。”

  若离将头转过去“在这个时刻聪明的鸟儿才先飞呢,你看看这只笨到家了,虽然还没进入圈套但是已经进了包围圈。”

  “你们都过来,不要去管它,让它自生自灭吧。”若离将火添旺,将火里埋着的泥巴翻转过来:“我们等着打牙祭了。”

  甄一脉坐在若离身边,一会儿转过头去看看,那只锦鸡却像是在闲庭信步,若离不时的将他的头般转过来不停的说:“好了不用去管它,随它去吧,看着泥巴,如果全都干透了,肉就熟了。”

  等到你把全都干透,若离用一根木棍将它们从火里拨了出来:“鲍天麟,把它砸开。”

  鲍天麟飞快的拿起泥疙瘩火速摔在地上,泥巴顿时四分五裂,露出里面白嫩嫩的冒着热气的肉。

  空气中瞬间弥漫一股香味,鲍天麟吸了吸鼻子,顺手将另外几只也以同样的手法摔在地上,剥开泥巴外衣将里面的白嫩嫩的熟鸟儿拿出来,鸟儿跟泥巴很容易的就分开,他嘴里吹着气将鸟肉在手里倒换了一回,咬了一口。

  “好吃,你们也吃。”嚼了几下咽下嘴里的肉,他的嘴角溢出油汁看若离伸手去拿地上那只刚刚摔出的,忙提起另一只:“那个有点烫,先吃这个。”

  三人大口大口的吃着,没有盐没有调料也吃的津津有味。

  “扑棱棱。”正吃的带劲,身后传来猛烈地翅膀扇动声。

  “套住了套住了。”若离随手扔掉啃完的鸟腿。

  果然那只笨重肥大的母锦鸡一只爪子被套粗粗的麻绳里,它拼了命的煽动翅膀想要拽出,结果是越拽越紧,这个慢悠悠绅士般的家伙这才急了,一只爪子使劲的刨着地,两只翅膀没命的挣扎。

  “让它挣扎,挣扎累了就消停了,我们继续。”若离看了一会见麻绳很牢靠的绑在树干上,爪子也被套的越来越紧,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便很放心的坐了下来继续吃她的烧鸟。

  正吃之间听到旁边有索索的脚步声,若离竖起耳朵仔细地听,鲍天麟也站了起来,甄一脉紧紧地拉着若离的衣襟。

  声音听起来很杂乱也很诡异,像是很多又像是没有多少,鲍天麟看了一眼若离低下头拿起一根木棍。

  突然一声爆炸声从侧面传来:“连福,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人跑断肠,没想到我们跑了大半天,捡了个现成的。”

  三人一起偏过头去,只见前些天在山后面见到的黎庄小财主黎宝根穿着狗皮大衣带着狗皮帽子,穿着狗皮棉窝窝头,滚也似的站在面前,身后跟着七八个半大小子。

  他们怎么来了?若离这才注意的看了看所处的位置,原来是转到了山的侧面,黎宝根从山后也转了过来,就到了这里。

  黎宝根见三人都不说话,眼睛向后看去:“大黄,还不去叼回来愣着干嘛?”

  那条凶猛的大黄狗两只前腿还没好,一蹦一跳的闪了过来,看见若离三个虚张声势的叫了几声,过去围着套住的锦鸡转圈。

  锦鸡忽然看见这么个庞然大物,已经挣扎的精疲力尽的身躯忽然间爆发,伸长脖子煽动翅膀发出凄厉的嘶叫。

  大黄狗吓得猛然后退几步,“汪汪汪”的狂叫几声却并不敢向前,只是围着打转。

  “没用的东西,滚一边去。”黎宝根很清秀的脸上露出鄙夷之色,一脚踹开大黄狗对着身后两位也穿着长衫却是千疮百孔的少年道:“连福接福你们俩去。”

  两位前两天还穿着短袄裤的破长衫少年应了一声,就去解开树上的麻绳。

  “等一下,等一下,这只锦鸡好像是我们套的吧,要拿走也是我们来拿呀。”

  眼看连福青紫的手就要解到麻绳,若离一箭步冲上去挡在前面。

  甄一脉迈着小碎步跟了过来,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

  “什么金鸡还银鸡呢,是你们套的怎么着?就是这座山都是我们家的,别说一个小小的野鸡。”

  连福被若离母鸡护小鸡的架势冲在了一边,微微退后一步眼睛看着黎宝根的嘴巴。

  “山是你家的,你喊它看它答不答应。”若离堵在锦鸡前面,见鲍天麟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表情,知道他是艺高人胆大,便用眼睛示意他过来。

  黎宝根见若离嘴快,伸手脱下狗皮帽横着走了上来:“不管它答不答应,它都是我家的山。”

  若离眼看黎宝根螃蟹般的横了过来,一点也没怯场,反而将一侧肩膀竖起来整个身子前倾:“你家的山?那你背回家去啊,干嘛让它耸立的这么高?”

  若离的样子绝对是不怕事的主儿,样子极其凶悍,黎宝根愣了愣,前些天见过她跟狗对咬,却没想到她敢如此对他挑衅。

  他有点胆怯,一眼看见若离身后站着的弱小的甄一脉,回头扫瞄一眼自己的人,胆子又正了起来,将头往前凑了凑:“小丫头片子,不好好呆在家里,凶什么凶,小心以后没人要。”

  若离不屑的瞥了撇嘴:“你放心,我是不会做你长辈的,他们就是要我我也不会要他们,你不用担心了。”

  若离原意是变相的做黎宝根的长辈,黎宝根却没听出来:“我家辈分高,你攀不上。”

  “谁乐意攀老去的人啊?”若离再次回了一句,言下之意是说辈分高的人都已去了,还是骂人的。

  黎宝根还是没听明白,见自己也沾不上什么便宜,伸长脖子:“反正今儿个这只野鸡我是要定了。”

  “你家没野鸡啊?没有拿钱去买一只啊,要不自己去找一只回去啊,干嘛抢人家的。”若离听似在说野鸡其实还是在骂他,黎宝根却一点听不出来。

  一直处于观战状态的鲍天麟忍不住笑了,野鸡的含义他这个皇子都知道,真不明白这个来起来聪聪明明的横行霸道的小财主怎么就不明白。

  “少爷,他在骂你。”一旁的连福听明白了一点,看鲍天麟笑捅了捅自家少爷。

  黎宝根身子往后退了退:“她骂我什么?”

  “少爷”连福压低声音凑近他的耳朵:“野鸡就是婊子。”

  “你才把婊子带回家呢?好你个丫头片子,你欠揍啊。”黎宝根明白过来,高高举起了手臂。

  “这可是你说的,我说的野鸡。”若离飞快的闪过躲在一片,甄一脉紧随其后挪动着脚步,鲍天麟收回了准备迈出去的腿脚步,让若离躲在他身后。

  躲在了鲍天麟身后,若离伸出头来:“还有,姑奶奶我什么都欠,就是不欠揍。”

  若离说话声音很快,尤其是奶奶两个字几乎是一带而过,黎宝根也没听清楚她说了个什么,后面一句却是听清出来。

  闪过身子让连福,接福将锦鸡捉住:“不欠揍就好,算你还有点眼色。”

  鲍天麟抬脚就往前冲,却被若离从后面轻轻拉住,他愤然转过头去,若离轻轻摇了摇头。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总算压下那股冲动,站着没动,黎宝根看三人乖乖地站着不再过来以为怕了,带着一群手下,提着肥大的锦鸡得意洋洋的离去。

  一直在旁边窜来窜去不时干嚎几声的大黄狗见主人前边走了,还对着鲍天麟示威般的汪了几声,才一蹦一跳的跟了上去。

  若离快速的从地上捡起一根刚才啃的骨头,嘴里叫着:“狗,狗,啧啧啧。”

  大黄狗转过身子若离将手里的骨头高高扔起来,黄狗看见骨头,飞跃而起用嘴准确的接住,转身摇了摇尾巴,跑去一边啃了起来。

  若离顺手将地上的很多骨头一起抛了过去:“看到了吧,狗啊,有骨头就是娘。”

  鲍天麟很不情愿地看着黎宝根一行转过山侧,一双平时放荡不羁又热情过头的眼睛有点冷冰冰的看着若离。

  这双眼睛和平时相差实在是太大,若离有点心跳不由得问了句:“干什么这么看我?”

  “为什么拦着我,让那个纨绔杂碎将锦鸡拿走。”鲍天麟明亮的眼睛射出的不再是光芒,而是利剑,还很锋利。

  “这都不懂,真是有勇无谋。”若离暗暗惊叹鲍天麟眼睛光芒的包罗万象:“一只锦鸡算什么,只要我们愿意,明天也可以来套,但是有个东西就只有一个。”

  鲍天麟睁大眼睛:“什么东西?”

  “大黄狗啊!”若离看着鲍天麟“那天不是说好的此狗不除难消心头之恨吗?舍不得锦鸡套不住大黄狗。”

  鲍天麟有点不解眼里的光芒变成了疑问:“锦鸡和大黄狗有什么关系?”

  “不懂了吧,这叫明修栈道暗渡成仓,也就是表面上我们惹不过他们将锦鸡给了他们,暗地里我们谋划的是那只大黄狗,这样就是以后大黄狗不见了,他们怀疑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来,因为我们还没那么大胆。刚才我已经试验过了,这只狗爱吃骨头而且敌人给的也吃”

  若离其实也不知道明修栈道暗渡成仓这个计谋用在这里合不合适,鲍天麟却听得再次惊讶,如此深奥的道理从若离嘴里说出来实在很匪夷所思。

  “这样的话那还算是划算。”鲍天麟点了点头,眼睛因为重新聚起了热情的光芒而显得更加明亮“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火早已熄灭,若离将还没吃完的鸟从泥巴里取了出来:“我们这会跟着他们,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进府。”

  “这只得给我。”鲍天麟看若离要将那只最大的烧斑鸠用笼布包起来装进挎包里,伸手抢过。

  若离没注意差点被撞到,瞪大眼睛:“你做什么,要就要推我干什么、”

  “不推你不给我,我还不知道你?一向小气。”鲍天麟不顾笼布上面还有油渗出来,将它塞进怀里。

  “最大的你拿去了。你那甄贝儿吃什么?”若离看着剩下的两三只小麻雀对鲍天麟道:“这可是你表现的最好机会。”

  鲍天麟明亮的眼睛闪了闪:“拿那几只小麻雀表现吧,这只我要了。”语气很坚决,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还说是喜欢甄贝儿,这点事都不愿意。”若离撇了撇嘴:“是要带给你大哥吧。”

  鲍天麟有点吃惊的看着若离:“你怎么知道?”

  “这还不简单,你天天蹭着我的饭,端回去就进了屋子,而那间屋子是你和鲍天角同住,你那两位妹妹平时根本不进去。”若离不屑的扭了扭头,利索的收拾好簸箩,将扣到被麻绳串在一起的还在扑闪着翅膀的小鸟儿们放进簸箩,伸手递给了鲍天麟:“你来端着。”

  三人远远的跟在黎宝根后面溜达着,雪不停的下,山上没路走起来很艰难。

  一直到天黑,黎宝根才摇摇晃晃吆五喝六的进了府,大黄狗还在府外转悠了好一会才进去。

  “我们走,过些天早些时候我们过来,将那只狗引到山上。”若离一直看着大黄狗进了黎府,大门关上这才拉着甄一脉,往回走。

  天一会儿就黑了,山脚下的住户家里都发出微弱的光,山林间没有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若离牵着甄一脉的手,担心地问:“鲍天麟,这么黑我们能不能回去?”

  鲍天麟用手摸着身边的树木,脚底下小心的试探着,眼前一片漆黑,听若离问话摸索着拉着住她的手,很冰凉。

  “金若离,不用害怕,总能回去的,实在回不去,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若离冰凉的手很柔软,刚才还很茫然的鲍天麟忽然间有了主意。

  鲍天麟的话让若离悬着的心放松下来,实在回不去,带着火镰呢,随便找块地儿生一堆篝火也不至于冻死。

  雪簌簌的下着,伸手不见五指,鲍天麟紧紧拉着若离的手,甄一脉在另一边。

  “鲍天麟,我们应该早点回去,真不该跟到这里来。”走了好一会也看不见一点星光,若离停了下来有点后悔刚才的错误决定。

  “已经来了,就不说那么多了,我觉得我们好像转了个圈,是不是到了另一座山上。”鲍天麟看不见路,凭着感觉说。

  “不知道了,我们还是不要乱走,就在这里吧。”若离几乎带着哭腔,刚才虽然被鲍天麟说的不再紧张,到底没经过这样的事情,现在越走远迷茫,况且她听说过荒郊野外最容易迷路而且会遇到孤魂野鬼被鬼迷心窍。

  鲍天麟听若离颤巍巍的声音,手指抠了抠她的手心:“金若离,不用害怕,就是在这里坐一夜也无妨,有我在。”

  鲍天麟的话让若离再次踏实下来,对鲍天麟的印象忽然间有所改变,这个男孩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的油腔滑调放荡不羁,而且人家是皇子,也就是是龙子,应该是什么星下凡,哪个不长眼的鬼魂能近前来敢近前来。

  这么一想心里踏实下来,松开鲍天麟的手:“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停下来,不能再走了,万一越走越远就糟了。”说完蹲下身子,双手将脚下的雪往两边一推,摸到雪地下的蒿草揪了一把。

  “一脉拿着。”将蒿草摸索着给甄一脉,拿出火镰。

  点着火,这才看清是在一个半山腰,面前全部是山坡地,树木茂密。

  前前后后看了看,看不清楚到底还是不是来时的那座山,这里的山成群结队的,一座连着一座,甚至从半山腰连起,一点人家的影子都看不到。

  鲍天麟从一棵低矮的树上折下一根干树枝,在甄一脉手里的蒿草上点燃:“金若离,这点地方还算平整,我们就在这里吧。”

  若离点点头,将脚下的雪用脚帮推到一侧,露出里面掩埋的蒿草,拿过鲍天麟手里燃烧的树枝,将它竖起来。

  “金若离你坐这个树叉上。”鲍天麟揪下一些蒿草,放在地上用树枝点燃,发现旁边一棵大树树杈很低就在树根处,可以坐人,用袖子拂去上面的雪,从怀里拿出一块丝帕铺在上面,还用手试了试。

  若离很感动的坐好,甄一脉好像有点困,眼皮不停地打架,若离将他拉过来坐在腿上,看鲍天麟还在忙着将那棵低矮的灌木树折下来,往一边挪了挪:“鲍天麟,你也坐这儿吧,地上太冷。”

  “你先坐好,我再弄点柴禾就好。”鲍天麟折着树枝,将它们放在若离脚下。

  烤着暖暖的火,靠在树干上,一会儿眼皮就合了起来。

  鲍天麟将火往若离脚下挪了挪,看若离身边还有位置,坐了下来,望着漆黑的夜空,听着雪落在树上的声音,机械的往火里添着柴。

  作为大汉朝皇上的亲儿子,皇后娘娘的嫡出,来这里受这样的罪实在是太残酷了,他有点后悔当初为了要追随从小敬慕的大哥,求着父皇让他一起来,他以为比起皇宫,民间只不过是生活苦点住的小点穿的破点。

  谁知这里的艰苦远远地超出他的想象,大哥身体不好,如果不是身边这个口无遮拦大大咧咧,看起来纯朴到纯真的女子,他真不知道该怎样应付。

  他从小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看似放荡不羁热情洋溢毫无心机,其实很有心,学东西也快,文韬武略并不在大哥十六皇子鲍天角之下,却甘愿为为他鞍前马后。

  因为多年以前母后带着两个儿子去感恩寺还愿遇上刺客,大哥为他挡了一刀,直到现在他的肚子上还有一块刀疤。

  虽然他知道大哥的心腹痛并不是因为那一刀,却一直感到内疚,只要看到大哥难受他就跟着难受。

  若离怀里抱着甄一脉,斜靠在树干上,脖子艰难的歪着,鲍天麟慢慢的将若离的头抬起来放在自己肩上。

  坐了一会儿,看着若离怀里的甄一脉半张着小小的嘴巴极不舒服的头靠在若离肩上,犹豫了一下,往火里添了些柴,装作很困乏,歪着脑袋将头靠在了若离肩上。

  好像是睡着了头慢慢地垂向甄一脉大大的脑袋。

  慢慢的手搭在了甄一脉的腿上,肚子上,怀里甚至后背。

  直到全身摸了个遍,才失望的将头慢慢抬起来,依然靠在树上。

  甄一脉大大的眼睛闪了闪,往若离怀里钻了钻。

  直到一道光刺开了眼睛,若离才感觉到脖子酸疼,扭了扭脖子,才发现自己正躺在鲍天麟宽厚的胸前,鲍天麟的手臂抱着她,她的怀里躺着甄一脉。

  鲍天麟的的怀抱很温暖,就算脚下的柴禾早已熄灭,脚已经失去了直觉,若离还是在他怀里多赖了一会儿。

  等她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脚已麻木不听使唤,慌忙用手搓了一会才勉强站了起来,酸酸的疼,赶忙摇着鲍天麟甄一脉“起来了鲍天麟,一脉,快起来活动活动脚。”

  鲍天麟揉了揉头眼睛站了起来,只是活动了一会儿就自如了,甄一脉脚踩在地上,却没站稳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一脉。”若离忙蹲下身子一把脱下鞋子帮他搓起了,搓了一会儿还是站不稳当:“还不行,得把袜子也脱了,这样血液流通的快一点。”

  甄一脉见若离要脱他的袜子,噌的一下就从树杈上直接窜了出去。

  甄一脉突然间爆发性的动作差点将若离撞倒,她有点生气地站了起来:“一脉,你疯了?”

  甄一脉一双大大的眼睛还残留着惊慌,只穿着袜子的双脚在雪地里左右切磋,有点不知所措,“一脉,快过来把鞋穿上。”若离心一软,想起他左脚后跟处的那硬邦邦的死皮,男孩子脸皮薄估计是不想被人看见,提着鞋子过去帮他穿上。

  鲍天麟站在山坡间四下张望,分辨了好长时间才确定了回家的方向,雪已经停了,山坡间一片宁静,远处传来一声声的鸡鸣。

  他深深地吸了口清凉的空气,转脸往身后看去:“金若离,昨晚冻坏了吧?”

  若离帮着甄一脉活动了一会儿腿脚,直到自己的脚也能感觉疼痛,才转脸看着鲍天麟:“还好脚没冻掉,你昨晚睡得很迟吧。”

  虽然火熄灭了,脚还没冻掉,鲍天麟一定是坚守到最后。

  鲍天麟慢慢走过来弯腰拿起簸箩,里面串起来的鸟儿早已死僵僵,他用手碰了碰硬邦邦的死鸟:“也没多迟,坐着坐着就睡着了,这些鸟儿怎么办,要拿回去吗?”

  若离伸过头来看了看:“大的留下来,那些小麻雀什么的就扔了吧,真是造孽,如果知道晚上回不去,就不捕这些了,现在害的它们没了性命还做不了贡献。”

  鲍天麟动手将小鸟儿挑出来,大的仍然放在簸箩里:“我们走吧,一夜没回去大哥一定着急了。”

  若离点了点头,弯下腰将几具鸟儿的尸体掩埋在了雪地里,拉着甄一脉一起下山。

  转过几个山头,远远地看见院门前那条玉带般的溪流,鲍天麟用手一一指:“我们快到了。”

  若离睁大眼睛还是看不到那排院落,有点怀疑:“我们的房子在哪里呢?”

  鲍天麟用手指了指:“不就在河湾那边吗?”

  顺着鲍天麟的手指,若离这才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并不是一道山川,而是一片群山之间的短峡谷。

  若离长长长的出了口气,叹息一声:“我还以为我们是在一片山川之间,门前那片荒地一直延伸到无边无际,原来只有这么一小段,我们是在群山包围之中了。”

  山高路远,注定交通不便闭塞落后,想要出山看来不是很容。

  “没什么感慨的,山清水秀的也不错。”鲍天麟看若离有点没落,嘻嘻笑了起来。

  若离看了一眼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鲍天麟没有说话,这孩子自小养尊处优,哪里知道生活的艰辛,这里确实很原始很纯天然,却是需要一点一点的开采。

  生活在这里并不可怕,有田有水有人,可怕的熬到秋收以前的日子,因为已经过了麦子的播种期,不可能有麦子,粮食只有三个月的,一人也就那么三两银子,在常婆婆那里买些箩卜土豆的还有点价值,要凑和到秋收算下来足足七八个月,那就要买粮买油,还要买种子,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一脉怎么不走了?”拉着甄一脉的手想着心思,感觉他停住了脚步,孩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便问道“是不是饿了?坚持一会,就到家了。”

  甄一脉一动不动,若离拉了了没拉动,低头问:“一脉,怎么了?”

  甄一脉小手指着前面,大眼睛闪了闪。

  鲍天角!若离顺着甄一脉的手指看去,远远地雪地上鲍天角衣抉飘然翩翩而立,背对他们站着,双手负后,背影之中隐藏着怒气。

  “大哥!”鲍天麟小声喊了一句,快走几步到了鲍天角身后。

  鲍天角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深远语气醇厚:“昨晚怎么了?”

  “大哥,天太黑我们迷路了。”鲍天麟低头看着脚底,声音很小。

  鲍天角柔美的丹凤眼剑一样竖起来:“跑那么远干什么,不是说只在后山吗?”

  “是在后山,可是只顾着查看那只大黄狗,转来转去的就到了山那边,再转了一会就到了不知哪里了?”鲍天麟一只脚习惯性的在地上画着圈,嘴里小声解释。

  鲍天角冷眼看着若离牵着甄一脉远处走来,脚步沉重略显疲惫:“为什么要追查大黄狗。”

  这一问鲍天麟来了精神,眼里放出光彩:“大哥,我们决定将那只狗弄来吃了它的狗肉,给那个飞扬拨扈的小财主黎宝根一个教训,金若离说冬天吃狗肉最能暖胃,据说她的一个什么叔公就是一个冬天吃了一只狗,心腹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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