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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恩断义绝


  烈烈的寒风卷着残雪甩刮在顾沛蕖凝着泪珠的脸上,她觉得很疼,然而自己的心远比这种痛来得真实与痛快,若分崩离析一般。

  她觉得此时的自己被南宫澈清冷的语言剥离成了没有尊严与自爱的人,在他心中她成了一个为了私欲而哄骗他的卑鄙小人。

  但是她不想就此放弃,她拽过南宫澈的披风,奋力的向自己面前拉扯,近乎哀求地说:“南宫澈,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欺瞒你的,我只是不想因此而失去你!难道仅仅因为我是顾玉章的女儿,我就要与你分开么?这对我不公平!”

  南宫澈剑眉一挑,奋力的推开她,然而一时间用力过大竟然把她推坐到了地上,这也让他十分惊惶,想去扶却没有勇气。

  顾沛蕖呆坐在地上愣神片刻,她又懦弱地爬向了南宫澈,扯着他的袍服一角低若尘埃的哀求:“你别这样,好不好?南宫澈,你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好不好?离开锦陵,什么恩怨情仇就都与我们无关了!难道这样也不行么?”

  “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们之间横亘着血海深仇,我南宫澈到底要多没有心肝,还会和杀我父母仇人的女儿私奔?顾沛蕖,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我凭什么还要爱你,你觉得你还配么?”

  南宫澈很诧异自己会这样与她说话,他更诧异顾沛蕖低若尘埃的姿态,他不想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因为落在他眼中怕是永世难忘的伤怀。

  他抬眼看向苍茫一片的虞骊山,那里春时莺啼婉转,夏日青树成荫,秋时红叶依依,冬日细雪不止,而眼前这个女子本应坐拥那里的一切,长伴君侧,享尽世间繁华。可她偏偏要为了他放弃了与生俱来的荣华尊贵,抛下了唾手可得的帝王之爱,要与他逍遥离去。

  奈何造化弄人,命运多舛,自己到底要负了她。

  想到这,他泪凝的双眼眺望远方,那里白雪苍茫,似可隐藏往日的欢愉。

  一阵寒凛的大风卷着残雪刮来,细细密密的雪粒甩在了顾沛蕖的脸上,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任由寒凉的风窜进自己的披风里,任由她的心冰封雪飘。

  她泪眼朦胧的盯着那白雪覆盖的骊江冰面,那里雪舞缤纷之间,她彷若看到了她与南宫澈曾经嬉笑追逐的欢愉身影,看到了她背着受伤的南宫澈吃力前行而留的一串脚印,看到了情到浓时冰雪间两厢缠绵的温情,还看到了久别重逢后的深情相拥的坚定……

  顾沛蕖痴痴地笑着,回味着那从相识到相知的点点滴滴,而如今,这个挺拔俊逸的男子他冷漠地看着远方,她才知道从熟悉到陌生真的只在一瞬间。

  她失神地呆坐良久,终于还是自己爬了起来。

  她觉得她有必要坦诚地承认自己对他的欺瞒,但是她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对他的感情与期许。

  即便无有转圜,她也想让南宫澈知道这一点:“南宫澈,你说得没错,我是隐瞒了上官懿宁与我说的话!那是因为我当时不知真假,我为什么要说与你听,来破坏你我之间的感情?南宫澈,你说我自私也好虚伪也罢,但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难道就因为我父亲的过错,我亦成了罪人么?”

  南宫澈看着泪流不止的却佯装坚强的顾沛蕖,心中难以言说的痛。

  但是她真的承认自己对他的隐瞒:“这么说,你现在知道真假了?那你还想着与我离开这里,长相厮守?”

  “是,我曾经是这样想过,即便方才也是想的!我想我可以用自己的一生为我父亲犯下的错弥补你,我们可以隐居于外,长相厮守直至终老,我愿意为你生儿育女,织布煮饭!”

  她轻轻地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为了实现这个期许,我甚至在安澜寺祈求满天神佛给我一次救赎自己与顾家的机会,可是现在我知道那些不过是枉然罢了,都是我的痴心妄想!”

  顾沛蕖闭上眼睛让止不住地眼泪落得更加利落些,复又伸手迅速擦干,露出一个坚强的微笑:“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曾经救过我,我更感激你曾给的那些许诺,虽然而今化为泡影,但是那诺言很美!还有为了弥补我与顾家的过错,你也无需论我是谁,你想为父母报仇,我的命,你随时可取!”

  南宫澈见她如此模样,心痛的无以复加,他知道以她的性格,自己的话一说出口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忽而他想起自己想说的提点之语,可是话到嘴边,他呜咽地说不出来。

  他将头别向一方只见烈云骏像往常那般独自徘徊在骊江边上,它在那里兜兜转转,似乎在等待从芷兰宫密道里偷偷跑出来的顾沛蕖,等待那个用满手鲜血策动它来救主人的顾沛蕖。

  看到烈云骏,南宫澈想起自己曾信誓旦旦地说‘这一生,我的马背上只载苒儿一人’,而今誓言犹在,却物是人非。

  曾经在南平时,他还想带她到江南。去那淡淡薄烟笼罩的小镇,看她撑着红梅油伞,曳着长裙走在白墙黑瓦的房舍间,走在青石巷口石桥边,看她婷婷窈窕立在青青河畔。最后,与她一同数着家门前划过了多少只乌篷船。

  想到这,南宫澈的眼睛彻底模糊了,就像一滴墨迹渐渐渗透了宣纸一样,所有的一切都融合在泪中,变得模糊了。

  他转过身拭去眼泪,再抬眼只剩下满目的苍茫雪色,这才是现实,风姿清丽却冻寒入骨的现实。

  南宫澈平复了一番心情,转过身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肺腑之言:“娘娘,初云公主刁蛮任性,希望你多加留意,且不要让她发现了你的身份!”

  顾沛蕖原本等他给自己决绝一剑化解他心中的血海深仇,既然他将自己分属父亲一列,而今有命可取又何必客气?

  不成想他居然这样不咸不淡的提点自己。

  她凄冷一笑,笑南宫澈可悲更笑自己可怜,她甚至后悔方才低若微尘的求他:“这就不劳烦南宫大人操心了,本宫的命向来由己不由天!南宫大人,不知道本宫赠于你的玉笛还在么?”

  南宫澈知道自己方才的言语伤她颇深,不成想竟然促得她想将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也一并收回。

  他搓了搓手,有些无奈地在身上了摸寻了许久,时不时地瞥一眼顾沛蕖,他在等待她开口怜悯自己,不要收回这唯一可睹物思人的物件。

  可此时,顾沛蕖就那样低着眉眼静静地等着,像等着尘埃落定,她想嘶喊更想痛哭,但是在南宫澈面前她不能,她不想再像方才那样乞求他,更不想丢了爱再丢了尊严。

  她反咬着嘴唇,努力的平息着自己的呼吸,让那种悲恸的情绪尽量容留在胸中,压制在心底。

  南宫澈见她意志坚决,无有转圜,才极不情愿的将白玉笛拿了出来,递给了顾沛蕖。

  那枚玉质温润,通体雪色的玉笛陪伴她多年,她曾爱不释手从不离身,是她心爱之物,而后以定情信物之意赠给了南宫澈。

  而今再见此笛却像看到了羞辱她的一柄利剑一般,她觉得自己就像这玉笛一样是个被人退了右腿的‘物件’。

  南宫澈先退婚,现毁约,她被他再次抛弃了,弃之如敝履一样抛弃了。

  想到这,顾沛蕖愤恨地一把抓过那枚玉笛,低着头四下的寻找着,一副局促无措的模样。

  南宫澈见此,思绪紧绷的像琴弦一般,他切切地询问:“你在找什么?”

  突然,一块大石块映在了顾沛蕖的眼前,她三步并两步的跑了过去,抄起那石块,将那玉笛放在冰天雪地的冻土之上,高高地举起石块奋力的砸向了那支玉笛,通体莹润的玉管登时粉碎崩裂。

  溅起的碎玉,划伤了顾沛蕖拿着石块的手背,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惊现,慢慢地有涓涓的鲜血流出,她用尽了气力,手亦被震得一阵抖动。

  南宫澈见此心痛如绞,热泪再次蒙上了眼眶,他微白起皮的嘴唇颤抖着挤出:“你…你…这又是…又是何必?”

  顾沛蕖端得清高冷绝,寒凛一笑,声音彻骨:“本宫的个性便是如此,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然被弃,留它何用?澈公子,从此你我二人情断义绝,若我顾沛蕖再有反复之心,愿如此笛,万劫不复!”

  一字一句,一扬一顿,诛心剑般将南宫澈刺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他仿若听到了自己的心被刺破的声音。

  顾沛蕖心神俱疲间,抖动着肩膀,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觉得周身十分的不舒服。

  一股气闷的感觉在胸中游荡,她站定身子努力的调整呼吸却觉得嗓子里有股子甜腥不受控制的向外涌动。

  她终是忍不住将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斑斑血滴像红梅花瓣一般洋洋洒洒的落在了雪地上。

  南宫澈见此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向她跑过来,声声地唤着:“苒儿!苒儿!”

  顾沛蕖迅捷的抹去嘴角血迹,目光寒凉地瞟了一眼南宫澈,推手制止:“本宫没事,不劳澈公子挂心!”

  言闭,她跛着脚,一瘸一拐的向倚画那里而去。

  南宫澈看着地上的血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却无力再往前挪动一步。他知道从此与她,心隔千山万水。

  此时,浅笙从南宫澈身后追了过来,骑马直奔他而去,她登时飞身下马,紧着说:“公子,而今那假死丸中有确实无毒,大公子是冤枉的,您快与景娘娘说一说,让她放心服用!”

  南宫澈望着顾沛蕖远去的背影,声音哀婉:“不必了,已经用不到了!”

  突然,他厉声询问:“无毒?难道以前的有毒么?浅笙!你与兄长又隐瞒了我什么?”

  他奋力的向前跑去,只想抓住顾沛蕖最后一缕身影,他害怕在她来之前便吃了那丸药。

  他边喊边跑:“苒儿,你无须再吃那假死丸了,你方才没吃,对不对?苒儿!”

  顾沛蕖站定后见南宫澈向自己奔过来,听清他所言后,她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摸出了宇文焕卿给她的那个蓝釉瓶,戚戚一笑:“让澈公子失望了!上一颗假死丸毒死了松鼠不是我,而今这颗怕也毒不死我,留着亦无用!”

  她用力一抛将那蓝釉瓶扔向了远处,似抛却前尘往事一般的决绝,唯留一个冷艳迷人的背影给南宫澈。

  倚画见此情形赶紧过来扶住顾沛蕖,声声哀唤:“娘娘,您没事儿吧?这是怎么了?”

  顾沛蕖将半个身子依靠在倚画的身上,气若游丝却异常坚定:“倚画,别回头,我们走!”

  浅笙亦发现了二人的异常,她走到南宫澈的身边轻声询问:“公子,你与娘娘,难道?”

  南宫澈眼含泪光目送脚步踉跄的顾沛蕖悄然远去,苦涩的笑容像是和心间所爱道别,和昨日美好再见:“我与她有缘无分,已经在我瓜葛了,这是兄长愿意看到的,你可以回去向他复命了!”

  言闭,南宫澈向烈云骏而去,登上烈云,风驰电掣地消失在苍茫雪色之中。

  燕锋与浅笙则错愕在彼此的伤情之中,浅笙不明所以,却难言心底的哀婉与叹惜。

  顾沛蕖不知自己是怎样回到顾王府的,她感觉自己头脑空白了许久,听不见风声,看不见他人,觉不到余温,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揽翠苑染竹阁,昏昏沉沉地将自己埋在了一堆锦被之中。

  她眼神空洞地忘了许久花纹反复的床帐,终是沉沉睡去,在梦里寻求最初的宁静……

  倚画和侍书见顾沛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不已,可是又束手无策,见她安然睡去倒是心安了几分。

  忽而,锦瑟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染竹阁,一进来便吩咐倚画和侍书:“快,将染竹阁的门掩上,不要叫任何人进来,尤其是不能放司棋进来,快去!”

  锦瑟惨白的脸上冷汗直流,她气力不足,言语轻柔,这反而让倚画和侍书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二人赶紧闪身出去,将门紧紧关上,复又去守住染竹阁的门。

  锦瑟走到顾沛蕖的床边,瘫坐在地上用力的呼唤:“娘娘,你醒醒啊,奴婢有要紧话与你说!”

  顾沛蕖在一个混沌的梦中听到有人唤她,她竭尽全力想抽身出来,却梦魇的厉害,她感到有人用力的摇动她,终是将她从那混沌中拉扯了出来。

  “娘娘,你快醒醒,奴婢来了!”

  顾沛蕖睁开眼睛,只见锦瑟苍白无血色的脸映在眼前,她见此赶紧撑起身子:“锦姑姑,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总算醒了!”

  见她如此模样,顾沛蕖的心猛地收紧,她拉起锦瑟坐到了床榻上:“锦姑姑,你既然醒了怎么不好生保养,尽然走了这么远的路来这了?”

  “娘娘,奴婢所剩时间无多,有一些要紧的事要与娘娘说,若是再不说,怕是以后都没机会了!咳咳…。”

  锦瑟紧紧地拉着顾沛蕖的手,眼中泪光点点,她努力的调整呼吸尽量将话说得简单明了:“娘娘,你并非长郡主与顾玉章的亲生女儿,你是清罗郡主陈映雪与萧府公子萧卓群的女儿!还有那日进宫行刺的姑娘,自称雪灵娈的那个姑娘,是你的孪生妹妹,你们是双生子!”

  刚刚经受失爱打击的顾沛蕖在听到锦瑟所言之后,突然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她无力的倚靠在软绵的靠枕之上,绝望地看着锦瑟。

  “说吧,将我不知道那些都说出来,如今我再也没有什么是我受不住的了!”

  锦瑟见她如此模样,心中不忍,但是自己体内的毒已经渐渐发作,若是再不言说,八万萧府铁骑与百余口性命岂不是白白葬送了?

  她拭去眼角的清泪,开始诉说那段不堪回首,血雨腥风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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