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圣子（15）

　　雷蒙德的人生,　截止到他落入黑暗深渊前，总体来说都是极为顺风顺水的。最开始他能从王后的追杀下活下来，后来还遇到了个魔法师,　跟着那个魔法师启蒙,　在杀了那个苛刻的魔法师后，雷蒙德是当了几天的马夫，但他很快就遇到了传奇魔法师雅利安,　接着就是一飞冲天了。

　　连星辰之匕这样的神器,　他都能稀里糊涂地拿到手。

　　身边的美人，无论是凯莉,　还是瓦妮莎，奥黛丽，一个赛一个的美丽动人。

　　雷蒙德还力压一大波魔法师，有了自己的魔法塔。按照雷蒙德的想法,　他很快就能回到兰德王国，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从此既有江山还坐拥美人们。

　　只是断崖式的拐点来了。

　　因为和地下的战争，原本地上的战争并没有打起来，可这不代表大家都忘了最开始的导-火-索。至高工会也没有了包庇雷蒙德的理由，就连雅利安都被至高工会暗示了一回，于是雷蒙德就被至高工会收回了魔法塔,　和一切他从魔法师工会这边享受到的福利。

　　这无疑是个信号。

　　从前雷蒙德狂妄自大，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他们就等着报复回去呢,　这其中就有爱女如命的安德烈大公。他也没有直接了当地杀了雷蒙德，但他一出手，就是给雷蒙德送去了个诅咒。这一诅咒像是慢『性』毒-『药』，会让雷蒙德的精神力一点点干涸，而要知道一个魔法师，最依仗的就是精神力。这个诅咒会让雷蒙德失去他作为一个魔法师的根基，雷蒙德往后不仅不会进阶，反而会遭到反噬。

　　这一诅咒往前回溯，可要回溯到数百年前，也不是没有『药』剂可解，但伊利亚大陆上能够配出解『药』的『药』剂师屈指可数。

　　如果是从前，雷蒙德在发现自己中了诅咒后，应该是随随便便就遇到了不世出的天才『药』剂师，得到对方的赏识，进而获得解『药』，然后还能因祸得福。

　　但现在雷蒙德可没有这样的好运，他还想着为什么他没有见到奥黛丽。很快，雷蒙德就没有精力去想奥黛丽了，他从前的手下败将，趾高气昂地找上门来，雷蒙德这才意识到他的精神力出了问题，还差点就被对方杀死。

　　然后，雷蒙德一点一点意识到他现在的处境，是多凄惨。不得已，雷蒙德只能去黑暗神殿求援。从前的时候，雷蒙德可是黑暗神殿的座上宾，现在雷蒙德自认为他还有赛恩的把柄，却没想到黑暗神殿如今对他，是那么的不屑一顾。

　　仿佛也不惧怕雷蒙德将那个秘密说出去，所以连彻底让雷蒙德闭口的意思都没有。

　　雷蒙德被这样的态度深深侮辱了，然后像是丧家之犬一样逃走了。雷蒙德从来不知道他在过去得罪过那么多人，甚至有的人，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印象了。

　　却不知他当年的无心之举，可能会给对方带去多大的伤害。

　　安德烈大公给雷蒙德施加的诅咒，发作得很缓慢，所以雷蒙德在一段时间内，仍旧能够施放出高级魔法，但他越是施放高级魔法，就越会催动诅咒发作的速度。可雷蒙德如果不用高级魔法，乃至魔法，他就只能等死了，所以雷蒙德就只能陷入这样的恶『性』循环中。

　　同时，雷蒙德也发现了另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的朋友寥寥无几。或者说，在他成为众矢之的后，站出来为他说话的，帮他忙的朋友根本没有一个。雷蒙德痛恨从前跟在他身后的“小弟”，觉得他们没有一个好的，可却没想过把人家当“小弟”，是不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所幸雷蒙德还没有做人失败透顶，在他被他的敌人赶进幽暗森林等死时，有人救了他。

　　此时的雷蒙德狼狈极了，左手几乎成为了枯手，这是之前敌人留给他的纪念。再有安德烈大公给他的诅咒，也让他深受其害，那针对精神力的诅咒，就如同跗骨之蛆，钻心的疼痛让雷蒙德生不如死。在幽暗森林中，他还失足跌落到泥沼中，这种泥沼带着腐蚀属『性』，如果不是有人及时出手，那等待雷蒙德的，就是他被腐蚀泥沼从皮肉往骨头腐蚀，最终连白骨都不会留下。

　　雷蒙德再次醒来时，他花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站在床前的人。

　　然后，雷蒙德几乎要痛哭出声了：“凯莉！”

　　没错，救了雷蒙德的是凯莉。凯莉在遇到雷蒙德时，是个十一级盗贼，现在她已经升到了十五级，在冒险者中也小有名气。她所在的冒险者小队，如今规模比从前大了不少，在所有冒险者小队中能排到前二十。

　　老实说，雷蒙德已经有好久没见过她了。之前他先是想着瓦妮莎，接着是奥黛丽，就连在拥冬城见过一面的玛德琳，都让雷蒙德神魂颠倒，他最初喜欢上的凯莉，对他来说就没有那么有新鲜感了。不过雷蒙德那时还有着全收的心思，开始的时候还会瞒着凯莉，但后来随着雷蒙德绑架了伊丽莎白，前情人瓦妮莎成为了人『奸』等，他那点屁事想要藏着掖着，也不可能了。

　　至于凯莉，她一开始还能因为对雷蒙德有爱，而被自我蒙蔽，但当事实猛地击中她后，从前的糖里都被加了屎，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现在她之所以救了雷蒙德一命，也不过是想还了他之前救她的那一命。

　　凯莉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对雷蒙德说的。

　　雷蒙德的热泪顿时卡住了，他这么多久了，总算不再自信过头了，没认为凯莉这样是嫌贫爱富，是见他落魄了，就要抛弃他了。他知道是他对不起凯莉。

　　雷蒙德这时候真后悔了，要知道在他还没有穿越伊利亚大陆前，那时候别说有个像凯莉这样的大美人做女朋友了，他根本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一般的女孩子连看都看不上他。

　　等穿越后，他有了凯莉这样的女朋友，那都是从前梦寐以求的，可他却早就没了之前的感恩心理，他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想坐拥齐人之福。结果呢，他那么爱的瓦妮莎，一直都在利用他，还害他被人人喊打；像是云上月的奥黛丽，连『露』面都干脆没有……到最后，对他伸出手的，也只剩下凯莉了。

　　雷蒙德哭了起来，他向凯莉道歉，骂自己是个混蛋。还说他以后会改的，问凯莉能不能原谅他——他还想要跟凯莉复合呢。

　　不说凯莉，就是在屋外的巴雷等人，都目瞪口呆起来。巴雷是凯莉冒险者小队中的弓箭手，和凯莉认识好多年了，他现在恨不能给过去夸奖雷蒙德是个好丈夫人选的自己，狠狠一巴掌，他那时候真是瞎了眼了。

　　巴雷想冲过去好好唾骂雷蒙德一顿，但被他们冒险者小队的队长斯蒂夫用眼神阻止了。在斯蒂夫看来，凯莉需要的，还是自我清醒，否则旁人再说什么都不好使。

　　幸好凯莉没有因为雷蒙德的悔过而心软，她只是冷眼看着痛哭流涕的雷蒙德，冷声说了一句话：“我知道当初是你设计的，你设计将雷云兽驱赶过来，然后在我危机关头，你挺身而出。”当年雷蒙德为了俘获凯莉的芳心，就设计了这么一出，也是因为这次，凯莉才对他动了心。这也是凯莉刚才说的救命之恩。

　　雷蒙德还以为凯莉不知道这件事，没想到她什么都知道了。

　　雷蒙德张了张嘴，半晌都没能出什么话来。

　　·

　　凯莉已经从和雷蒙德的感情中走了出来，而且还已经往前走了，救雷蒙德这一次，也是彻底给之前的感情画上了句号。

　　凯莉所在的冒险者小队，之前也算是受过雷蒙德恩惠，所以对凯莉救雷蒙德一事，并没有去阻止，也没有要给雷蒙德落井下石的意思。但他们并没有要继续收留雷蒙德，很快他们就接下另一个任务，去往了目的地谢尔曼丘陵了。

　　雷蒙德能苟到现在，实属不易，所以很快伊利亚大陆上就没有了他的消息——雷蒙德最后去了遗忘之地，那儿生存的生物，多数是被伊利亚大陆刻意遗忘的种族，还有亡灵法师和亡灵生物们。雷蒙德之前也是个大魔导士，在他逃到遗忘之地，就有亡灵法师看中了他。本来亡灵法师还想着，如果把大魔导士做成亡灵生物，那自己实力肯定会大大增加的。哪想到雷蒙德都快成干尸了，亡灵法师看了都嫌弃。

　　这样的结果，让辉光城这边的顾青扬了扬眉。他想到了在原剧情中，艾利奥特被雷蒙德炮灰，最终成为亡灵法师手中制作成亡灵生物上佳材料之事。这样颠倒过来的结局，有那么点耐人寻味，在顾青看来，似乎更加印证了英雄从来都是应运而生的，而不是反过来这一说。

　　再有盛极而衰，也是这样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这一真理被龙族印证过，被千年前存在的巨兽印证过。

　　当时比蒙巨兽，黄金龙等远古巨兽，还有神明在还不是伊利亚大陆的大陆上有过惊天动地的一战，当时精灵们也参与了其中。

　　结果就是像比蒙巨兽这样的远古巨兽，从此从大陆上绝迹，神明也不再直接降下真身，恶魔君主被封印在黑暗深渊，大陆也变成了如今的伊利亚大陆。

　　从此光明神殿起，人类开始成为伊利亚大陆上的主宰，其中又以牧师，魔法师，剑士等站在金字塔的顶端，而如今黑暗深渊中的恶魔君主身殒，早就偏安一隅的精灵开始西迁，光明神殿也将由盛转衰，那么接下来又该会是谁也走向衰落，又有谁崛起呢？

　　作为光明神殿教宗的自己，又是哪个阵营的？

　　顾青很清晰地认识到这样的历史进程，他既身在其中，却又看得很清楚，故而不存在不必要的挣扎。他本来就没有要和此世界进程对着干的意思，相反他原本想做的，大部分都完成了，现在剩下的，主要是一个完美的退场了。

　　顾青撑着额头，这次他又该用什么方式离开呢？

　　又几年过去。

　　教宗陛下的圣光，挥洒到了更多更远的地方。光明神殿在各教区的教堂，所担负的责任有了一些变化，比如说原本教堂的主教和牧师们，是负责传播教义，吸纳更多的信徒，对于普通信徒来说，都是高高在上的。现在牧师们还负责在传播教义的时候，教授平民认字，同时不少面向平民的学校落成，入学的门槛非常低。

　　平民也有机会去识字读书，而不再是贵族的专利。

　　开办学校看起来似乎很顺利，但实际上在光明神殿内部，就引发了不少人的不满，这就表现在他们不得不同意开办学校时，就有意将这样的学校打造成光明神殿从小洗脑班。

　　顾青否决了这样的提议。

　　在光明神殿，顾青这个教宗已经说一不二了，支持率也很高，但随着时间推移，觉察到被厨房到根本利益的教徒们，也开始有了其他想法。只是他们一时半会儿，有异议也只能在心中想想，毕竟顾青地位稳固，就在法术上的实力，更是不可小觑，令人生畏，另外还用有着广泛的信徒，不知道收割多少信仰之力，想要动摇他的地位，俨然是以卵击石。

　　所以这部分人只能徐徐图之。

　　直到思想觉醒渐渐有了萌芽。

　　有太多的人觉得被冒犯了，这时候他们需要做点什么。作为教宗的‘艾利奥特’没有黑历史，他们也要创造黑历史，何况顾青他还真有个大问题。黑暗神殿的教众赛恩和他本是一体，这个秘密又不是绝密，早就消失在时间洪流中的雷蒙德，就窥见过一角。

　　当年的雷蒙德，可不是个能保守秘密的。再说，顾青也没有阻止过雷蒙德将秘密散播，不然他就不会让雷蒙德知道这个秘密，即使让他知道，也会有诸多手段，让雷蒙德无法将这个秘密透『露』出去。

　　只不过当年哪怕雷蒙德将秘密透『露』出去，他本来就语焉不详，再者无论是光明神殿的教宗陛下，还是黑暗神殿的教宗陛下，尤其是前者，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没有人想到去飞蛾扑火。

　　时过境迁，如今这个秘密重见天日，有了用武之地，并在赛恩和‘艾利奥特’同时在场时，被引爆了出来——哪怕雷蒙德不在了，可还有回溯魔法这样的古传魔法。于是伊利亚大陆上金字塔顶端的那部分人，有幸看到了赛恩陛下的真面目。

　　赛恩就是黑发黑眼的艾利奥特。

　　一片寂静。

　　两位教宗陛下却一个比一个淡定，尔后金发碧眼的顾青看向黑发黑眼的自己。

　　赛恩抹上自己的脸，『露』出了真面目，接着勾起了嘴角：“这一天终于来了啊。”

　　“比我预期得要早，不过无所谓了。”金发的那位慢吞吞道，“诸位有什么想说的，只管畅所欲言好了。”

　　“诸位”不止是想说什么，还想做什么，到底他们本来就想用这个支点，翘起‘艾利奥特’这个触犯了太多人利益的“阶级毒瘤”。黑暗神殿的教宗也只能说是稍带的，赛恩可是成为了最年轻的『药』剂宗师来着，仅这个身份，还是让他有许多拥趸的。

　　只是他们俩本是一体的，不可能只驱逐其中一个，而保留另外一个。还是顾青当断则断，两个他最终回归成一，光明与黑暗归一，成为一个整体。合一时，造成了难以言说的轰动，整个伊利亚大陆都感受到了。

　　合一后的顾青，直接挣脱该平行世界世界规则的约束，离开了。之后，天塌地陷。

　　当伊利亚大陆上的生物再反应过来时，日升山脉最北的冰原，和伊利亚大陆分离，中间隔着漫过来的海洋；奥兰王国从中间裂开，中间被海水充斥；兰德王国的版图也发生了改变，西南一块分裂出去，成为了海上的岛屿。原本龙族所在的隆恩群岛，则前往了更西的极西之海。

　　随着时间推移，大家会进一步发现空气中的元素浓度，会逐步下降。换句话说，往后传奇境界的魔法师会越来越少，高级魔法会越来越难施放。对牧师们来说，也是如此。当然了，这一过程是漫长的，可能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后，魔法或法术才会在伊利亚大陆上渐渐绝迹。

　　到那时候人们再追溯，造成这重大变更的参与者，都已经作古了。

　　那时候说不定顾青这个脱离世界规则离开的施法者，会被认为是末法时代前最后一个“巨星”吧。

　　系统空间

　　临走还挖了那么大坑的顾青，好整以暇地坐着，他看起来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系统大声问道：“宿主，有丝分裂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顾青不解：“你干嘛那么大声？”

　　系统：“呃，我其实想知道你有没有自攻自受的念头。”

　　顾青沉『吟』着，直到系统都受不了要开口打破这沉默时，顾青才拖长声音道：“我还没有那么自恋。”

　　系统：“……好的吧。那什么，我想问问宿主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系统从之前就有个大胆的想法，它觉得是时候和自家宿主说上一说了。

　　顾青挑挑眉：“难道之前不是你说这是最后一个世界么？所以我打算暂时休息一阵。”他是受不了无聊，也停不下来追逐新鲜的脚步，又不代表他不懂得劳逸结合，回顾一下过往，总结下过去，见见他的亲友……然后等到休息过后，再开始又一段新旅程罢了。

　　顾青想着，站了起来，把手『插』-进裤兜中：“好了，先送我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接下来是番外篇，撒花一下——=

　　·青哥接下来的旅程是《我见青山多妩媚[综]》，青哥的相亲之旅。

　　另外的存稿文《璀璨人生[综]》=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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