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瑶池里长出一朵小莲花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界有位没素质上千年了的神尊，居于第三十一重天，知世间所有妖精的罩门，身负辅佐凡间圣人之重职，世人伏拜，尊称其为“白泽”。
何以见得他没素质？
一日，白泽正吃着从好友麒麟手上抢来的莲子，觉得已经吃饱饱了，见左右无仙，竟大手一抛，将吃剩下的莲子顺手抛进了圣洁的瑶池里，由此可见天界育仙之路任重而道远。
其实这点小事本惊扰不了其他仙友，可三年之后，这枚莲子竟在瑶池里扎了根，开出了一朵粉嫩嫩的莲花来，它迎仙风而动，缓缓舒展花瓣。
瑶池里向来只盛着救灾救难圣水，如今绽放出一朵莲花来，可谓是一件大奇闻。
仙界神仙大多闲得慌，一听这奇事，都驾着祥云款款而至，绕着瑶池的雕花石栏围了一圈，啧啧称奇。
又出来边吃边闲逛的白泽见平日里恨不得隔其他神仙百八十里远，以免修行被打搅的众仙人们此刻竟聚在一起，他往前一凑，好家伙，这些神仙周身的仙气将整个瑶池裹在了云雾里。
忽有一声痛呼从嘈杂的云雾里传来：“敢问是哪位仙友踩着我尾巴了，请速速松脚！”
“是我是我，不慎冒犯仙友，还望仙友恕罪。”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仙友何在？”那神兽不悦道。
“我在你脑袋底下。”
“大家都在上头赏花，仙友何故不肯露面？”
“因为腿短。”南极帝君坐下第十三翁仙企鹅仙君道。
原本嘴杂的环境瞬间寂静下来，而后众神仙强憋着笑，继续议论纷纷。
白泽沉默地松开了不小心踩到那神兽尾巴的脚，道貌岸然。
白泽施法拨开云雾，只见云雾团中部有一片被法术开拓出来的空旷无云之地，上千只神仙脑袋在云雾之上浮动，而他们的身子则隐匿于云雾之下，此情此景甚为壮观。
他再向下一看，贴近瑶池的云雾也已被其他仙友给拨开以便视物，水面上莲花温润，他心底瞬间如明镜台似的。
于是，为避免被扣上“没素质”的帽子的白泽拾起了他的“健忘”。
“哎呀呀，瑶池里怎会生出这么朵莲花来，神尊见识海博，可知其缘由？”一神仙朝着面前这位三界第一扒王问到。
白泽摇头，白泽高冷：“不知。”
神仙砸吧着嘴，满面遗憾。
莲花在众神仙的磋议下，被允许在向来不染纤尘的瑶池里继续生活下去。
这莲花在瑶池里混得那叫一个舒坦啊，还因受了仙气浸润，偷偷结出了灵魂来。
天道对这朵可人的小莲花喜欢得紧，左看来右看去，怎么看怎么心动，于是乎，天道趁着一月黑风高夜，将这朵小莲花偷采了去，带到了自己的腹地——凡间。
人间就此多出了只小汤圆般的娃娃。
曾经瑶池无花时，神仙们只觉得圣水不可玷污，可如今瑶池有花又无花之后，神仙们望着瑶池，只觉得光秃秃的甚是荒凉。
多情的神仙们在瑶池里种上了一池子的莲花，赤橙黄绿青蓝紫，千娇百媚，成了仙界一道亮丽的景色，只可惜，如今瑶池里任何一朵莲花，都不再是当年的那朵惊艳众仙的莲花。
而凡间也发生了很多事，那只小汤圆般的娃娃也成了粒干瘪的小黄豆。
南国一座山下的县城，县城因靠着的山状如笔架，故名“笔架山”。
“乡亲们快来看啊，东街的乞丐父子死啦！”
一声尖嗓音传遍了笔架山的大街小巷，爱凑热闹的人家齐动身向笔架山西边的一条无名河涌去，不一会儿，无名河岸边已是人满为患，云潜河水，草影深深。
河岸边有一株苍天青柏，青柏裂成长条片状的树干上，几块树皮被重物撞击脱落，树干上裸露的部分还染着血迹，而青柏树下，则躺着一位蓬头垢面的乞丐，头破血流，如今已命赴黄泉。
来人窃窃私语，生怕惊扰了前来勾魂的两位黑白老爷。
这乞丐还有个小儿子，他们不是笔架山人，但没人知道他们是打哪里来的，也没人在乎，笔架山的人只知道，不知何时，东街就多了这么对乞丐父子。
“撞死的啊？”
“是的嘞，我就在那个椅子上乘凉，就看见他抱着他儿子走到这里，一边笑嘴里还一边说着胡话，说来也真是狠心啊，他把那儿子就这么往河里一丢，可把我吓得，我赶紧就走过来，还没到，就看他一头撞死在这棵树下。”
“哎呦，可惜了。”
“可惜什么啊，反正是个乞丐，就是活着那也像是个死人。”
“我今早上还看见他跪在医馆前求大夫救他儿子，这会就想不开了啊。”
“都跪了三天三夜了，那大夫看他付不起钱，不肯救，今早上他那儿子已经快不行了。”
县人七嘴八舌地谈论着这对乞丐父子的悲惨遭遇，望着平静的河面阵阵唏嘘，这都半个时辰了，那大乞丐的儿子小瞎子，早就死了。
河面下，一个瘦骨嶙峋的小身子悬于河中央，河里的鱼聚了过来，在他的身旁徘徊，想等着吃上一口新鲜的美食。
死气与生机对撞，这是副世间最具才华的画师也画不出来的惊心动魄景。
忽然，已无气息多时的小瞎子剧烈地挣扎起来，他被河水包裹，被窒息的感觉死死围困住，他想要逃，逃出这死亡的桎梏。
他本能的将手向上扬，渴望着爹爹能伸手拉他一把，将他拉出这冰寒之地。
可是这河水好冰冷，好孤寂，只有他一个人。
他不明白爹爹为什么要将自己丢进河里，爹爹真的不要他了吗？可是，不要他就不要他，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让他死得这么难受。
他拼了命的想向上游去，可惜身体却不断地朝着河底放下沉去。
突然，一条长仙布将他的腰托起，带着他向上游去，溢出来的仙气将其浑身哄得暖洋洋的，这种温暖的感觉让他不禁想起了当年他刚瞎的时候。
那时候，爹爹还在他的身旁。
小乞丐的爹爹是个疯子，怎么疯的小乞丐已经记不清了。这乞丐爹爹清醒时就去拾点烂叶求点稀粥，疯傻时便坐在湿漉漉的巷角处，抱着小乞丐儿子念些他听不懂的经典。
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也不闹腾，就这么捂着干瘪的小肚子，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依偎在父亲的怀里，听着时而愤世时而超俗的话语，懵懂无知，檐上挂着串串冰剑。
日子一天天过，得过且过的过。
可日子并未因人的委曲求全而平静，反倒得寸进尺。
等到干瘪的小乞丐好不容易长到五岁时，邻里小孩不懂事，以捉弄小乞丐为趣，一个没注意，竟刺瞎了小乞丐的双目。
血和泪混在一起，疼的小乞丐嚎啕大哭，疼的小乞丐在地上直打滚，疼的小乞丐哭喊着向老天求救。
忽然一块极其柔软舒适的布罩在小乞丐眼上，温柔的长布条带走了小乞丐的所有疼痛，长布条化作清风散去，小乞丐没了痛楚，却也没了光明，只剩下一双陈年老伤痕的浑浊眼。
小乞丐成了小瞎子，孩子们还给它编了个瞎子谣，爹爹傻傻地听着，也跟着笑了，而小瞎子本是委屈的哇哇大哭，听见爹爹笑了，他也就跟着痴痴地笑了起来。
“略略略，两个疯子凑一堆，来世还做疯父子！”笔架山的孩子都这么骂他们。
想着想着，长仙布就已经将小瞎子带到了河面上。
终于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的小瞎子不敢多做停留，连忙漫无方向，毫无技巧地使劲扑腾。只剩下一个信念：活着。
“快看！那，那，那是不是那个小瞎子！”岸上人惊呼。
“真的，真的是他！”
所有人都没想到，在水下待了半个时辰的小瞎子，竟独自一人扑腾上岸了。
小瞎子跪在岸边，喘着粗气，庆幸自己活了下来。
终于从死亡的命运中逃离出来的他脑袋放空，呆愣地望着远方，浑浊的双眸没有聚焦，河水浸透了他全身，使其本就骨瘦如柴的身子如今看起来，似是水猴子。
看热闹的人被他的视线扫中，皆打了个寒颤，眼睁睁看着小瞎子犹如水鬼一般，一步一步，爬向他和爹爹的经常乞讨的地方。
他是个瞎子，应该从来没到过城西。
他怎么知道是那个方向？
笔架山人又打了个寒颤，三月春风胜似腊月寒岭之急急风。
笔架山邻里街坊见了或是听了这奇事，都说是大乞丐去阎王爷那将自己的阳寿换给了小瞎子，小瞎子是个从棺材里往外爬的人，于是各个避而远之，深怕沾染晦气。
小瞎子就这么如过街老鼠般活了下来，没人知道他受了多少苦，而小瞎子本来自两岁后就一直含着苦胆，自然也不觉得有多苦。
小瞎子浑浑噩噩地活过了春夏秋，笔架山的人都说他定活不过这个天寒地冻的季节。
所幸，天公终究还是开恩了。
那日，小瞎子搓着裸露冻红的肌肤，偷偷地靠在茶馆的墙外听书，这个位置很刁钻，小瞎子只能依稀从吵杂的人声中分辨出说书先生的声音，忽然，手一滑，再找不着那个能听的清楚些的位置，只得讪讪作罢。
忽然，小瞎子耳朵一动，听见有善人正在散糖，小瞎子闻声而去，想偷偷摸摸捡两粒。
他混入一同来抢糖的乞丐团中，手在粗糙的地面摩挲，嘴角还因想象到吃糖的那一刻而泛起幸福的笑容。
可他是如此的瘦小，一旁的乞丐见他来抢糖吃，一屁股将他撅翻在地。
小瞎子被撞倒在地，一双浑浊如吸魂恶鬼的眼睛呆呆地睁着，行人被他看不见的视线扫中，唾弃一口“晦气！”
小瞎子听了这么多遍，也明白这不是什么好词，凹陷的双颊被气鼓了。
这时，天空下起了雨，一颗接一颗的砸在小瞎子的脸上，小瞎子还以为是行人拿下石子砸他，忘了是从哪学来的肮脏话语全都脱口而出，活脱脱一个小地痞流氓。
行人见状，想借此机会将这些天压在心底的所有怨气都发泄在小瞎子身上，可还没等他走过去，一位神仙美人撑伞自街角而来，春风刺破冬意，街上人都看呆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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