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生气
吴波本来气势挺足, 一看宋真皱眉, 又开始心虚。
总觉得这个学妹性格不一般, 吴波虚长她几句，却有那么点怕她。
太阳底下怪晒的，宋真有点着急：“有什么事儿吗？没有我回去啦。”
“有有, 想问你点事。”
“好，那你问。”
吴波有点不好意思，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树丛，那些狗头军师全聚集在那里, 一个劲儿冲他打手势, 要他赶紧开口。急得吴波汗都下来了。
明明今天也不是很热啊。
宋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也看到了那些人。
“你是被他们撺掇来的。”
“也不算是, 反正我自己也有话想问你, 就、就过来了。”
“那你刚才也在食堂吃饭？”
“是, 午饭时间到了嘛。”
宋真强忍着笑意：“可你早上明明说时间紧任务重, 说午饭就吃面包啊。”
“我、我觉得吃面包不太好，正在长身体的时候, 得好好吃饭才行。”
“说得没错儿。”
一只手重重地搭在了吴波的肩膀上，差点把他给打趴下。他扭头看对方，发现是宋真的“男朋友”。
江洋藏起了身上的凛然之气，露出从前那股子痞气来，笑着冲吴波一扬头，那个不良少年一下子又回来了。
吴波看得有点愣，他没想到宋真的男朋友是这种风格。刚才在食堂看起来还挺正常啊。
“那什么, 你能不能把手放开？”
宋真听吴波声音都变了，扭过头去笑了笑，回头的时候装出一副嗔怪的表情，瞪了江洋一眼：“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欺负我的学长。”
“没欺负他啊，我这不是还赞同他的观点了嘛。”
“你手劲儿多大，徒手都能劈砖，回头把人打坏了。”
“哦哦。”江洋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赶紧把手挪开，“不好意思啊这位同学，我力气是比较大。没把你打坏？”
吴波揉着肩膀，往旁边挪了一步：“没有没有，不过你的劲真的挺大的。宋真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呀？”
“我当兵的，刚从部队回来，手劲儿是大了点，这都是练出来的。”
“部队？宋真你男朋友不是国外的吗？”
江洋斜他一眼：“怎么，当兵的就不能去国外啦。”
吴波有点傻眼，突然眼前一亮，看江洋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你、你是维和部队的？你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啊。”
“我年纪是不大，我跟宋真同年，比你还小两岁呢。不过我这年纪，在部队里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不像在学校，还要老师辅导员帮着，一个两个都没经过大风大浪的样子，太嫩了。”
这话说得有点难听，但吴波已经完全不介意了。江洋的形象太过高大，他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比到了泥里。
早知道就不来碰钉子了，两人的实力太过悬殊，他根本没有胜算。
宋真有点看不过去，赶紧把吴波给劝走了。待人走后她才找江洋算账：“你刚才乱说什么，这下别人该误会了。”
“那是他蠢，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好。”
“那什么出国，你有出过国吗？”
“我有说是我吗？我们部队里确实有人出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他非要往那方面想，还什么维和部队。真是没见识，我这年纪资历的，能轮得上吗？傻死了。”
宋真也觉得吴波有点傻，估计是一时没转过弯来。等回宿舍跟人聊几句就能明白过来了。
希望学校里不要传出什么谣言才好。
“传就传呗，这样就更没男生敢招惹你了，多好。”
“就怕越传越玄乎，最后让人给传歪了。”
“那你就赶紧叫陆知行回来，把正主儿给他们看看。我保证，这学校里再没男人敢追你。”
宋真笑了，笑得有那么点勉强。她也想把陆知行带给朋友瞧，可是没办法，他一直不回来，让她一点炫耀的机会都没有。
有时候宋真简直怀疑，他俩这还算谈恋爱吗？他们甚至比朋友联系得更少。
大三是这样，大四依旧没什么改变。宋真繁忙的学业里偶尔想起陆知行，对他的印象变得越来越淡薄。
她和程瑶的联系也渐渐变少，最后一次聊天的时候程瑶告诉她，自己决定毕业了留在美国。
“希望能在这里有更好的发展。”
程瑶不回来，陆知行没说回不回来，隔着万水千山，宋真也断了去找他的念头。大四毕业吃散伙饭的时候，大家互留手机号说要保持联系，宋真喝了点啤酒，还在那里跟人开玩笑。
“上班了要是有好的男生，记得介绍给我啊。”
那女生有男朋友，听了这话笑道：“好啊好啊，没问题，我们班的班花要找男朋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就是，其实当初你就不该拒绝吴波。听说他毕业后工作找得很不错，现在年薪快二十万了。”
“这么厉害？果然不一般，长得也帅。宋真你可惜了，要不再找找他？他是不是还没交女朋友？”
宋真跟她们打着马虎眼儿，一群人又笑又闹玩到半夜。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餐厅，又是怎么上的出租车，反正最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而她睡在父母前几年在省会给她买的单身公寓里，一个人盯着天花板看。
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出门那一身。她隐约记得是有人把她送回来的，但具体是谁就不知道了。
应该就是同学。
宋真大四下半学期签了用人单位，是本省最大的一家杂志社，她原先在里面实习过，领导觉得她不错就签下了她。
她的求职路走得十分顺利，杂志社对她也很重视，并不拿她当普通新人对待，才进组没多久，就开始给她分配任务，要她独立完成。
学了四年的新闻，宋真终于确定了自己以后要走的路。
相比起播音，她更喜欢当记者，比她上辈子做文员更有挑战，虽然也更累。
宋真匆匆起身洗漱干净，打了辆出租就去了杂志社，卡在最后一分钟刷了卡，累得直喘气。
进了办公室碰到组长玲姐，对方就笑她：“看你这黑眼圈，昨天喝高了。”
“也没有，就几杯啤酒。同学们都有点伤感，大家都喝了点。”
“正常，散伙饭都这样，以后你就习惯了。那些朋友啊，过几年就都淡了，还是工作最好。”
玲姐是个工作狂，把宋真也操练得十分勤快。她把人叫进办公室，给了她一项任务：“下期有个人物专访，刚从美国回来的科技新秀，你给采访一下。”
宋真一愣：“就是那个发明了Ychat的华人？”
“对，就是他。”
这东西宋真也在用，跟微信很像。她记得上辈子是没有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突然抢在微信前头发布了。因为它的出现，微信就没能成功，在市场占有率方面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宋真简直怀疑这位老兄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是从未来过来的？
“这么大的人物怎么让我去采访，应该您亲自去。”
大公司老总，宋真可应付不了。
玲姐一脸无奈：“我也没办法，约了几次人家都不见，各种官样文章打发我。明面上是说忙，其实就是不想被采访。我查过他的资料，他跟你是校友，还是一届的，所以才让你去碰碰运气，好歹有点同学情谊啊。”
宋真听到这话心跳立马加速，她看着玲姐：“那人不是姓陆？”
“对对，就是姓陆，你怎么知道？”
“陆知行嘛，从前我们学校最有名的风云人物。”
“你们还真认识啊，是不是同班同学？”
“是，是我们班长。”
“那太好了，宋真你赶紧去，我这个月的资金就靠你了。要是采访不到他，我就死定了。”
宋真把资料推了回去：“我能不能不去？”
“为什么？”
为什么，宋真也说不清楚。但她有种直觉，就算她去了陆知行也不会见她。都回国了也没有联系她，显然就是不想再有任何牵连。
既然如此，她去了也是白去。
“我们不熟，没有用的。”
“试试嘛，不试试怎么知道。做我们这行的哪有不试就放弃的道理，你这才入行就怕碰钉子怎么行。以后碰钉子的机会多着呢。”
宋真拗不过玲姐，只能拿了陆知行的一堆资料出去想办法了。
第一个办法是最笨也是最直接的，就按资料上秘书的电话号码打过去。电话很快就通了，声音听上去很不错。
宋真愣了下，总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但来不及细想就自报家门：“您好，我是第一周刊的记者宋真，想和陆先生约个时间做访问，请问陆先生有空吗？我们可以配合时间地点，哪怕五分钟也可以。”
对方很客气却也很公式化，打发宋真的话和打发玲姐是一样的。宋真被挂了电话也没怎么生气，反正早就断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只是刚才那个秘书的声音真的太熟悉了，她一定在哪里听过。
好像是程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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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瑶挂了电话，把手机递还给陆知行。
“以后你秘书病了请假，你换个人接电话。好死不死让我碰上宋真，回头可麻烦了。”
“她说什么了？”
“约你做采访，问你有没有空？”
陆知行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拿了份报告翻开来看。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几年过去五官轮廓未变，气质却变了很多。
更沉稳，也更内敛，只是一谈到宋真，眼底总会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又跟从前如出一辙。
程瑶等了半天没等来回答，抬手敲敲桌面：“问你呢，大老板。”
“我们先谈工作，这事儿以后再说。”
“那你要不要给人回个电话？”
“再说。”
程瑶彻底服气，气鼓鼓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我真替宋真不平，怎么跟了你这样的人，冷血无情。”
“你以后好像喜欢我来着。”
“那是我年轻不懂事。我现在已经改过自新回头是岸了。”
大橙子
“那你就好好工作，给我把财务这一关把住了，回头我跟宋真求婚的礼金，就全靠你了。”
“真不想她嫁给你，肯定天天受气。”
陆知行低头不语，嘴角微微上扬，那笑非常若有似无，轻易察觉不到。
他工作这么久来，头一回有点走神，听不清程瑶和他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宋真的脸。她这会儿干什么呢，肯定在那生闷气呢。
一想到这个，陆知行心情就特别好。
宋真本来没那么气的，实习的时候她常负责给人打电话，被拒绝是常有的事儿。有些不客气的直接挂电话，还有甚者心情不好拿她当出气筒，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就这样宋真也没气过。
可今天她真的被气着了。
陆知行的秘书居然是程瑶！
程瑶是不是傻了，辛辛苦苦去美国，还读的顶尖学府，毕业了说要在美国大干一番事业，结果一转头给人当秘书接电话。
她这也太糟蹋自己了。
是对陆知行爱得太深难以忘怀，所以这么委曲求全？
那一刻宋真都想骂陆知行一顿，让他别仗着别人喜欢自己就这么得寸进尺。程瑶多好的姑娘，当秘书简直浪费人才。
她一个人在那里气了半天，后来忙于工作才把这事儿给忘了。
晚上回家去做饭，找调料的时候翻了下自己的柜子，发现好像少了点东西。
少的是几包红茶茶包。宋真喜欢喝奶茶，买了茶包偶尔放纵的时候煮一杯来喝。因为用得不频繁，所以一盒用了很久还有不少。结果今天翻的时候发现前面一行已经用完了。
上个星期天煮的时候，明明第一行还剩了两包的。宋真有点想不通，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她最近都没喝过茶，垃圾天天扔，前两天的早就没了，也无从查起。想着老鼠也不用偷这东西，宋真觉得还是自己想多了，把茶叶往柜子里一扔，就将这事丢到了脑后。
吃过晚饭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为了打听陆知行的近况。
陆知行当年的电话号码早就停了机，他回国后的电话宋真暂时查不到。她就想从他父母那里下手。
唐璇在电话里和她说：“小陆搬家了，现在搬到哪里我们也不清楚，这几年都不怎么联系。”
小县城发展很快，尤其是房地产异常红火。宋真家前两年搬离了那个别墅小区，在新开发的高级楼盘又买了一套别墅。陆知行家也在去年搬离了那里。
“小区太旧了，住着不舒服。老陆家估计也这么觉得，听说搬到什么新建的高档小区里去了，环境很不错。”
“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具体在哪儿，或者帮我问个电话也行。”
“你要干什么，你找知行有事？那你给他发邮件嘛。”
宋真在心里默默吐槽，以为她没有吗？发过去半天也不回复，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到。他现在手里有公司，每天日理万机，邮件估计都不自己看。秘书给他过一遍，像这种要求采访的邮件，转眼就进了垃圾箱。
明明几年前还近在咫尺随叫随到的男人，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连和他说句话都那么难了。
唐璇宠女儿自然不想她难做，挂了电话就给丈夫打过去：“帮忙找找老陆的电话，越快越好。女儿要嘛……对啊是谈恋爱呢，可是谁知道呢，突然就联系不上了。你说知行这孩子会不会变心了？”
宋达生嘴上说着“不会不会”，其实心里也没底。都快六年了，陆知行一直没回来找过宋真，两人就靠网上那只言片语维系感情，谁也说不准其中哪一个会不会变心。
也许都变心了也不可知。毕竟宋达生平时看宋真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上回她妈提到让她去相亲，她居然同意了。
都到这个份上，恐怕是真的分了。
只是什么时候分的呢？他怎么一点儿不知道。
别说宋达生不知道，宋真自己也不知道。好像就这么慢慢淡了，然后就再没联系了。早知道自己有一天要求着采访他，当初就该保持联络的。
抱个大腿也好啊，他老人家现在这么有钱。
宋真在家等了几天，终于等来了唐璇的电话。她给了宋真陆知行母亲的手机号，也同时给了她相亲的时间和地点。
“跟你在一个城市，你李阿姨的侄子，说是搞计算机的，具体我也没细问。照片我看过了，小伙子挺精神的，个子也高，年纪比你大一岁。真的特别合适，你俩见见。”
宋真拿到了这个叫傅毅的男生的QQ后，跟他在网上聊了几句。本以为搞技术的都是很无聊的人，没想到这人还挺有意思，两人聊得很对胃口，当即就约定周末一起吃饭。
宋真突然也有了点想恋爱的冲动，但一想到陆知行的采访，整个人又有点丧。
她给陆母打了电话，人家很热情地接了，拉着她聊了近一个小时，最后还把陆知行回国后的手机号给了她。
“你们好久没见了，约着吃个饭啊。他也不常回家，我都见不着他。”
“那他住哪儿？”
“酒店，他才回国没多久，说是要开拓国内的市场，整天忙得不行。他没给你打电话你别生气啊，我给他打电话他都经常不接，要不接了也说忙，直接就给我挂了。我这儿子算是白生了。”
宋真突然发现陆母几年不见，人变得柔和了许多，也更爱说话了。以前她挺高冷的，一副知识女性的样子，现在更像会拉着你说家常的阿姨。
这种感觉还挺好。
她陪着陆母聊了很久，挂电话的时候对方连说让她来家里玩，还把地址给了她。
“我现在退休了整天没事儿，你过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宋真一个劲儿地答应，陆母还不想挂，还是陆教授看不过去了，冲她使了个眼色，这才结束了通话。
陆教授也是好笑：“你怎么突然喜欢煲电话粥了？你以为不爱打电话啊。”
“有什么办法，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我也得使把劲啊。”
“你急什么，儿子这么优秀，还怕找不着老婆。”
陆母气得白他一眼：“他现在这个样子，能找着老婆就怪了。整天跟帮男人在一起写程序，连跟女生见面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别说见面，打电话都不行，再这么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
“儿子年纪也不大啊。”
“一眨眼的事儿。我们单位小何的儿子，也是看着长大的。我记得也就十一二岁，前两天见到居然三十了，女儿都有了。小姑娘漂亮的，把我羡慕坏了。”
“所以你就打宋真的主意了？”
“那当然，宋真这孩子还是不错的，从小看到大，性格品行都挺好。总比他在外面找些乱七八糟的回来要好。要是找个外国女生，那就完啦。”
“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知行跟她玩。就是因为宋真你才把儿子送美国去的，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不一样啊，那时候他们小，怕早恋影响学习。现在大学都毕业了，也该恋爱结婚了。知行这孩子也怪，小的时候不让他谈，天天粘着人家陪人家跑步。现在可以谈了又不理人家了，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他就喜欢电脑，别的我看他都不喜欢。”
“那不行，这样不成和尚啦。”
陆妹妹听了凑过来笑：“妈，你操心这个干嘛，哥哥肯定会交女朋友的，放心好了。”
“你怎么知道？”
“我看他前两天在翻时尚杂志，还问我哪款颜色的口红好看。”
陆母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看来真有目标了，还知道给人买礼物了。哎呀那我是不是不该叫宋真来家里吃饭啊，万一让她误会可不好。”
“吃个饭怎么了，大家老邻居常见面是应该的。要不是你从前反对她跟知行交朋友，我们跟老宋家也不会断了联系。这次正好修复关系，我也要找老宋好好喝一杯。”
陆母才不管丈夫的唠叨，只一心在那里幻想未来的儿媳妇是什么样子。一时兴奋还给儿子打了个电话。
不出所料，说不到三句陆知行又说忙，电话直接就给挂了。
“整天忙什么啊，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害我都没机会告诉他我把他电话给了宋真这事儿。也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应付得了。”
电话那头陆知行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对上程瑶的目光：“帮我挑挑，哪个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神隐了好几天的陆哥哥终于回来了，给他鼓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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