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因为隔天要陪伍月棠去发型屋，约在早上十点，虞满必须九点前赶回公寓换身衣服，等她起来时，梁森柏已经整理好准备出门，床头柜上放着她烘干好的衣服，吧台上摆了早点。

        昨晚真是一片狼藉，现在地板也清扫干净了，甚至鱼缸也换了水，一切整洁如新。

        虞满坐下来咬着吐司，看着男人在客厅来回走动，他将扫地机器人打开，捡了掉在地上的杂志，掀开窗帘，晨光倾泻进来，今日又是个阴天，港城的阴天总给人一种灰沉沉的金属感。

        “外面冷，出去多穿点。”梁森柏临出门还从衣柜里翻了件灰白的开衫毛衣，搭在她旁边的椅背上，最后拎了西装外套，停在她身旁，俯身亲了下她的脸颊，“我走了，随时联系。”

        梁森柏走到玄关了，虞满起身跟过去，站在那里看他穿上鞋。

        “等等。”她叫住他。

        领带有些歪，她踮了踮脚，给他正了正，抚平衣领。

        他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吧，迷迷糊糊中有察觉他躺下没多久就起来了，她是在他起来后才睡得沉。

        醒来先闻到浓郁的咖啡香气，出来就见他坐在吧台喝咖啡，手边放着电脑似乎还在工作。现在看着精神倒是不错。

        虞满心里是觉得要跟他说说话才对，却想不到要跟他说什么，有些苦恼的盯着地板上的花纹发愣，叹了口气，最终放弃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他手已经握上门把打开了门，脚迈出一步忽然转身，只顿了一下又快步走到她跟前，略弯下身，偏了脸，很明显的暗示。

        虞满被他忽然靠近的脸吓了一跳，恍惚间手被捏了下，她终于定了定神，翘起脚，扶着他的手臂往上凑，他却突然转过脸来，两片唇瓣柔软地碰在一起，混着咖啡的淡淡苦涩。

        他含着吮咬一番，很快撤开来，她已经面红耳赤。

        梁森柏还没打算放过她，揽了她的腰往自己怀里靠，低声道：“人仔细细脾气咁大，之后仲敢掟火机，睇我点收拾你。”（注）

        隔夜起来才翻旧账，她早已没了昨天的气焰，此时也只有脸红的份，连推开他的想法都没有了。

        外面寒风溜进来，瞬间压住屋里的暖气，梁森柏没再多停留，拍拍她的小脑袋，很快带上门离去。

        在如此寒冷的早晨，虞满有一瞬间觉得这样的温情有说不出来的怪异，有很多东西依旧横亘在他们之间，本不该如此。她竟然就这样妥协了，对他、对自己。

        收拾好吧台，她在沙发坐了会儿，看向脚边的手提袋，回想了一下，记起是昨晚吴菲玲留下的，就这么被他丢在那里。

        虞满想了想，将它拾起来，放在沙发正中间，一瞬间便再也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背上自己的链条小包，确定没有遗漏的，关上门离去。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疲惫感瞬间涌上来，虞满打开壁灯，意外的看见墙上挂着的包包，怔住了。原先说好在发型屋碰面，虞满以为阿may今天不会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啦？”

        伍月棠躺在沙发上，声音懒懒的。

        虞满将斜挎包随手一丢，俯在沙发扶手上阖着眼。

        “这么累啊。”伍月棠故意拖长了声，调侃她。

        虞满是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嗯了一声。

        伍月棠挪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她，又凑近闻了闻闻了闻，揪着她的袖口，“整身男人味，被人吃得渣都不剩了吧。”

        虞满笑着直起身，“你属狗啊，鼻子这么灵。”

        “是呀，我属狗。”说完又凑近闻了闻。

        虞满笑着推她，将毛衣脱了丢在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茶叶沉沉浮浮，碧绿带叶的茶汤，入口温厚醇滑。

        这是上等的马骝搣，茶叶拿回来她一次也没有冲过，因为冲泡手艺讲究，她就喝过一次，还是他冲的茶。她对那个朦朦胧胧梦一般的早晨依然印象深刻。

        那是大年初一的早晨，和他一起在家里饮早茶。起床下楼就见他在冲茶，点心是茶楼一早送过来的，鱼翅灌汤饺、蟹籽烧麦和莲蓉包，都胃口小，“一盅两件”已足够顶饱。吃过点心，他还饶有兴致的教她冲茶。

        开水将茶壶烫热，装入茶叶，开水倒入，再将泡沫溢出至茶水清澈，盖好壶盖复用开水冲烧茶壶。冲好后，他给她喝了第一泡茶。

        家里的神位插了香，茶香檀香混在一起，他身上一件单薄的白色棉质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腕，领口扣子开了两颗，露出里面红色编绳吊着的玉观音，整个人十分柔和，举手投足温文尔雅。她饮着茶，眼睛忽然酸胀起来，看太不真切眼前的人，也分不清是被茶气檀香还是被他这个人迷了眼。

        此时这马骝搣茶被阿may这么随随便便一泡，茶味虽略淡了些，香气却依旧是清幽脱俗沁人心扉，入口丝滑，她又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心情舒畅起来，缓缓开口道：“拍拖而已，做什么要这么认真。”

        伍月棠咦了一声，定定瞅着她，要笑不笑的，“你才跟了他多久，说话语气同他一模一样。”

        虞满扭头看她，伍月棠挑着嘴角接着说：“像个滥情的坏女人。”

        “那就试试当个坏女人，这有什么难。”她的话颇有一番豪言壮志般的气魄，可她自己很清楚，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那，我来帮你啊。”伍月棠扶上她肩头。

        虞满语气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问：“帮我什么”

        “帮你打倒梁森柏呀。”

        虞满笑，“我以为你会说，要帮我赢过吴菲玲。”

        伍月棠一笑：“她？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吴菲玲不过是在整蛊他而已。”

        虞满愣了下，想起早晨洗漱的时候，梁森柏倚在门边说的那句：“我和吴菲玲是有些私人恩怨。”

        算是跟她解释了吧，尽管她并没有问。

        彼时他似乎还想再说，虞满阻止他说的更深：“我不想听你讲别的女人的故事。”

        这是她的态度。

        伍月棠见她表情无疑，又问：“你都不好奇吗？不问我一开始为什么不告诉你？”

        虞满放下茶杯，闭上眼，往她肩上靠，“阿may，你觉得，我跟他能好多久？”

        伍月棠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才说：“怕你玩不过他，你是没看过他狠的时候。”

        虞满发现每次提起梁森柏，她总是话说一半，另一半留白明显是劝诫。

        她笑了笑，不是不明白伍月棠的心思，可也不过是谈一场顺从他规则的恋爱罢了，倒不是玩不起，她是有心放纵自己。

        ……

        伍月棠带她去的是一家位于中环某大厦的星级salon，发型师叫doey，虞满第一次跟着来，doey很细心的先观察她的发质，再询问她的想法。

        虞满看着自己已经及腰的黑色长发，翻着平板思考要换个什么发型，在要不要把头发剪短之间纠结。

        忽然想起他好像格外沉溺玩弄她的长发，好几次总是恶作剧似的解开她的发圈，手指缠绕着玩，就连昨晚睡着了，他仍是乐此不疲。想到这里，她一咬牙，竟然萌生出干脆剪个短发气气他的想法。

        另一位发型师已经在帮伍月棠染头发了，见虞满还犹豫不决，伍月棠朝doey勾了勾手，在他耳边说了什么，doey马上笑盈盈过来请宋虞满，“misssong，请坐这边。”

        虞满不明所以看着伍月棠，“要做什么？”

        伍月棠冲她笑：“你不是想赢过吴菲玲吗？我来帮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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